林掣之咬牙:「……你反射弧能再長點嗎?」
「行了,把你花了的妝弄弄,我帶你去喝酒,喝完當這事兒過了吧。」
「好男不跟女鬥,切。」
說完,他一腳油門,車子飛馳出去。
5
這個地方白天是餐廳,晚上是酒吧。
林掣之一進門,就有經理和他打招呼,看起來很熟稔,直接帶我們去了卡座。
明明什麼都沒點,可不到十五分鍾,就上齊了菜。
「你朋友?」
我恢復過來了些,靠著沙發,啃著雞翅道。
「我投資的。」
他吊兒郎當,先灌了幾口啤酒,才懶散道。
……有錢人就不能自己一個世界嗎?
我也喝了口啤酒,真苦。
光線漸漸昏暗,帶出彩色的光,將環境變得迷離。
我一口一口地吃菜,邊吃邊道:「我們 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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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矯情,我出來吃飯還要女的給錢?無語死了。」
「那你工作為啥叫 Lisa 幹?」
「你他……咳咳。」
他摸了摸脖子,深深嘆氣:「我想當攝影師,但老頭逼我去公司,我也沒辦法啊。」
「哦。」
我夾了一筷子小炒牛肉,面無表情。
他額上青筋明顯了瞬間,終於不耐煩了:「去去去洗把臉,你看你那慫樣子。」
說著,直接就拉著我去了衛生間。
真事兒。
等我洗完臉出來,他愣了下,突然笑了:「感覺你不化妝的時候,好像還可愛點兒。」
我依舊面無表情:「哦。」
然後回到位置上繼續吃菜。
他見我酒杯空了,又給我倒了杯,自顧自和我碰杯。
「行了,我以後不欺負你,行了吧,來來來,碰個杯就算了。」
說罷,他一飲而盡。
倒是看著沒那麼喪眼了。
好在我酒量也很好,我倆就一人一杯,直到駐唱上臺開始唱歌。
直到點歌環節,我聽到主唱道:「暮暮朝朝給糖心蛋點的告白氣球!」
說話間,有光打過去。
我呆呆看過去,是慕子寧。
他一臉溫柔地看著唐琳琳,而唐琳琳正依偎在他懷裡,笑得甜蜜。
6
「哎?怎麼了?」
林掣之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眯了眯眼。
「那男的是不是你桌上合照的男的啊?」
「我焯,你被綠了啊小安!」
「閉嘴!」
我瞪他眼,一口幹掉了杯裡的酒。
他卻如釋重負地笑了:「我就說你哭得那麼傷心,原來是失戀了,哎呀,天涯何處無芳草,小爺我回頭給你介紹個高富帥!」
「滾!」
我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剛剛好轉的心情又變差了。
「不喝了,走了,明天把表放我桌上。」
「我焯,你沒人性啊!我剛可是從街上救了你哎!」
「我哪裡需要你救了?多管闲事。」
「你怎麼過河拆橋啊!」
他一把拽住我胳膊開始耍無賴,眼裡滿是少年意氣。
得意地衝我挑眉。
他得意個嘚兒啊得意,莫名其妙。
「你給我松開!」
「不松!」
我煩了,轉身開始扒他的手,狗東西,根本扒不動,力氣大得要死。
拉扯間,身後突然傳來慕子寧的聲音:「安芷?」
我愣住,剛準備回頭。
結果林掣之一個用力,害我直接栽到了他懷裡,把他壓在了沙發上。
幸虧我撐住,不然差點親到他。
可他卻更得意了,反衝我揚了揚嘴角,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孩。
幼稚!
「安芷!你給我松開!」
下一秒,我直接被人抓住肩膀,重重拉起來,掐得我肩膀超痛。
緊接著,是慕子寧滿臉怒氣的模樣:「安芷!你賤不賤啊!」
7
「哈?」
我被這話罵懵了,甚至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裡還能有人比他更賤?
「靠,誰準你罵我女朋友的?」
林掣之起身,直接擋在了我面前,我眉頭皺得更緊。
他也有病。
「滾開。」
我推他,沒推動,反而被他強硬攔在懷裡:「寶寶沒事,不怕。」
怕你妹,給我松開!
我狠狠掐他的腰,簡直要快被他捂死了。
「呵,怪不得要跟我分手,原來找了這麼個混混?眼光也真夠差的!」
慕子寧冷笑。
「好了慕總,別生氣了,你,你還有我的。」
唐琳琳小心翼翼道。
而我,終於從林掣之懷裡把頭掙脫出來了。
這個傻杯,我要鯊了他。
「別玩了。」
我抬頭,衝林掣之生氣道。
他「嘁」了聲,聳聳肩,好整以暇地環胸在旁邊看戲。
而我看向慕子寧,眸色譏諷。
「你眼光好,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你專挑身邊人出軌,生怕我不知道是嗎?」
「我和糖糖隻是朋友。」
「朋友在餐吧互相挽著胳膊,點告白氣球?」
「那你呢?跟個混混在這摟摟抱抱,就很正常?」
「你看清了嗎在這狗叫?」
「你!」
「我怎麼了?」
……
我看著慕子寧,他也死死盯著我,滿眼血絲,胸口劇烈起伏。
好像從一年前開始,我們就一直這樣。
他想要我結婚後,回歸家庭。
但我不願意,他就說我不相信他。
我們不停吵架,話越來越少,對峙越來越多。
直到,他開始不停聊天。
我發現了,卻假裝沒看見。
直到唐琳琳出現。
他開始越來越過分,終於,我的耐心被消磨幹淨。
可現在,好像連那點時間帶來的眷戀,也煙消雲散。
這刻,我真的累了。
「慕子寧,我們互相放過吧。」
「你休想!」
他咬牙切齒。
「叫我放你跟這個混混在一起喝酒?然後呢?還要幹嘛?和他上床?」
「你髒不髒啊,嗯?安芷?」
「你怎麼變成這……」
他話還沒說完,林掣之已經一拳打在他臉上。
唐琳琳發出聲尖叫。
而慕子寧隻是舌尖頂了頂口腔內壁,然後也狠狠一拳回了過去。
場面一片混亂。
到最後,是保安將他倆強行拉開,才結束鬧劇。
慕子寧和唐琳琳被丟了出去。
警察也來了。
最後,折騰了大半夜,才在警局把關系說清楚。
兩人和解。
慕子寧要求和我談談。
林掣之冷冷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們。
而唐琳琳則雙眼通紅,好像個柔弱小白花,巴巴地在遠處望著慕子寧。
8
久違的獨處。
我倆站在路燈下,慕子寧有些內疚,嘴唇嗫嚅:「對,對不起,是他誤導我,我才說那些話的。」
「那你和唐琳琳是假的嗎?」
我沒看他,隻看著地上。
昏黃的燈光將我倆影子拉成兩道平行線,是永遠都不會相交的模樣。
「我們真的沒什麼……」
「慕子寧!」
我終於看向他,嗓子發澀,卻死死捏住拳,挺直腰板道:「都是成年人,你能不能敢做敢當一點。」
「我從來不吃蔥,你卻條件反射地撒那麼多蔥花。」
「明明公司年收入不到 50 萬,你卻花 6 萬多買一份年終獎的禮物?」
「之前幾乎從不微信闲聊,現在卻從早到晚捧著手機。」
「慕子寧,你真當我瞎子啊?」
……
我深吸口氣,隻覺得胸口鬱結。
他也深深看著我,然後捏了捏眉心:「抱歉,我,我們當時每天在吵架,我承認,我對她有點心動,但我們真的沒有越軌過,而且,她比不上你的。」
「我們在一起五年,已經不是單純的愛情,我需要你,你已經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以後,我不會再幹涉你的工作,也會辭退她,我們不要再吵架了。」
「行嗎?」
他說著,垂眸看我,眼裡有湿意。
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可他不知道,從半年前發現他不對,到現在,我已經原諒他無數次了。
我給過他機會,也給過他暗示。
他真的沒看出來嗎?
不過是仗著我愛他,有恃無恐而已。
這些話,我真的不想說那麼透。
太髒了。
這瞬間,我好像看到了第一次和我告白的他。
也是這樣站在路燈下。
當時的他手拿著捧玫瑰,來回踱步,嘴裡念叨著和我告白提前寫好的詞,一遍又一遍。
雪花覆住他的發頂,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偷偷上前,拍他肩膀,嚇了他一大跳。
看到我的瞬間,他清冷的眼裡滿是錯愕,好像卡住了。
我笑著問他要幹嘛。
他眨眨眼,將花塞在我手裡,面紅耳赤道:「那個,我,我喜歡,不不,我愛你,不對,喜歡喜歡……你別害怕……」
說到最後,他已經把詞忘得幹幹淨淨,隻好巴巴地看著我。
眼含湿意,好像帶著乞求。
……
那個身影慢慢和現在的他重合,又消散。
我不自覺伸手,捧住他的臉。
明明長相變化不大,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看著他燃起光亮的眼,和一閃而過的放松,我真的好失望。
他明知道,我抗拒不了他的這個模樣。
卻反過來用這點拿捏我。
那個百分百愛我的男人,真的徹底消失了。
這刻,我不恨也不怨,隻剩平靜:「慕子寧,我真的不愛你了。」
「連這樣碰你,都毫無感覺。」
他愣住,眼裡出現無措。
好久沒在他臉上看見這種表情了。
可我,徹底不在意了。
「慕子寧,這回真的好聚好散吧,我們都變了,不是嗎?」
9
我離開的時候,慕子寧整個人都是錯愕的。
連唐琳琳抱住他,他都沒反應,就那樣擰眉又不解地看著我。
我收回視線,沒有回頭。
林掣之難得乖巧地沒說話,將我送到家裡後,就開車離開了。
還算個好人。
第二天,我去上班,經理想罵我,卻發現林掣之給我買了咖啡,疑惑地撓撓他的地中海,也沒說什麼就離開了。
而林掣之這小子終於開始幹人事,我給他的任務,他都會做完,不再像之前那樣不做或丟給別人去做。
偶爾還來找我喝個酒,說什麼建立了「深厚友誼」。
和他建個鬼的友誼。
非主流。
回頭發了年終獎,我找到下家就把這狗東西刪了。
做的什麼垃圾報表,統計數據都統計得一團糟,還不如不交。
我叫組裡人教他。
結果輪了一圈,又到我手裡了。
天殺的富二代。
教他比教狗都難。
起碼狗聽話。
「小安啊,項目剛結束,喝酒去吧,我累了。」
「你是狗吧。」
我擰眉。
他早已對我的話免疫,嘴角揚著,看起來放蕩不羈。
「你不想喝?」
我:……
等回過頭,我們全組人都坐在熟悉的酒吧,開始喝酒。
大家搖骰子玩遊戲,喝得不亦樂乎。
林掣之經過這半年的相處,也終於不是剛開始的混混裝逼犯了。
哦不,放蕩不羈的狗。
罵過了。
酒過三巡,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除了我。
我沒喝,還把每個人都送去了地鐵站。
而林掣之這個狗,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像個傻杯。
我掏遍他全身,連個鋼镚都沒有。
真狗啊。
竟然不帶身份證?
最後,我無奈把他帶回我家樓下,狠狠踹了他一腳:「起來。」
他閉著眼,一動不動。
真無語。
我下車開門,彎腰把他安全帶解開。
誰知起身時,卻發現他睜著眼在看我,眼神專注,瞳孔倒映著我的模樣。
我愣了下。
有莫名的曖昧猛然流動,我這才發現,自己離他有點近。
「幹嘛?小安,想非禮我嗎?」
「呵,有病趕緊治。」
我起身,伸了個懶腰,清醒了下腦子。
這狗小我五歲,性格雖然爛,打扮得又非主流,但好歹有錢,公司也挺多小女生喜歡他。
估計是太久沒談戀愛,缺男人出錯覺了吧。
我這樣想著,打哈欠道:「你醒了就找個代駕,別躺著,地址我發你。」
說著,我低頭點著手機。
他也坐了起來,長腿搭在地上,看著我道:「我爸同意我去 M 國學習攝影,以後可能不回來了。」
我愣了下,咬咬牙:「恭喜你啊!」
嫉妒富二代的第 N 天,難受。
他笑了笑,舔了下小小的唇釘:「安芷,其實我剛開始真的特別討厭你,像個工作狂,要求巨高,還老逞能,給組員去爭取權益,一把年紀天真得要死,你知道你這樣壓根爬不上去嗎?」
「得像那地中海一樣,該彎腰彎腰,以公司利益為主。」
「哦。」
我看著他,滿臉冷漠。
「那你被你爸打這麼多次,幹脆放棄攝影做個平平無奇繼承家業的富二代不好嗎?腿都被打瘸了。」
「這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不都是原則底線?如果我真變成那樣,那我還是我嗎?」
我煩躁道。
冷死了,再不上去要凍僵了。
「你趕緊叫車。」
「所以我才喜歡你這點啊。」
……
「哈?」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你有病吧。」
他走下車,離我越來越近。
我就那樣環胸看著他,想看他想作什麼妖。
敢玩壁咚那套,我就給他牛牛一腳。
好在,他什麼都沒做,隻是離我不足半米的位置,低頭看著我。
我這才發現,他頭發不知道什麼時候染黑了,變成乖巧的直發。
身上也不再是那些圖案亂七八糟卻貴得要死的潮牌,而是配色幹幹淨淨的簡單衣服。
低頭看我時,我才注意到,他竟然生著雙桃花眼。
喉結突起,帶到領口,透出好看的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