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為什麼會對這樣一個變態感到暖心?!
我把康康抱到腿上,深吸了一口它的狗頭。
隨後,我揉著它的小肥臉,眼含熱淚,仿佛看到了不遠的將來,我家這隻黃花大閨狗被顧尚蹂躪的悽苦未來。
高考成績公布那天,顧尚比我還緊張。
我的分數穩過學校歷年分數線。
得知這個消息後,顧尚興奮地在電話裡喊:「娅娅,快下樓,你快下樓!」
我聞言從窗口往下一看,發現顧尚居然正在樓下衝著我揮手。
我飛快地衝下了樓,他一把將我抱了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圈。
小區內,不知哪家學子金榜題名,夜幕中放起了徹夜不息的煙火。
我和顧尚,誰都沒有主動提,可卻對此刻彼此關系的變化心知肚明。
抑或說,在很早之前,我們的關系就已經變了,隻是一直等著這麼一個彼此確認的契機罷了。
顧尚將我放下來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他低著頭,伸手撫上了我的臉。
我感覺心跳驟然加速。
在夜幕的曖昧中,顧尚深情款款地開口:「所以娅娅……我能見康康了嗎?」
我的心跳更快了,被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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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腳踹上了他的耐克,不顧他的龇牙咧嘴,怒氣衝衝地上樓關門。
並發誓這個暑假都不會再讓他見到康康了!
顧尚說,康康是他的吉祥物,長得可愛,性格乖巧,還能幫他找個媳婦。
對此,我深以為然。
康康真的是一隻非常有靈性的小狗,而且非常聰明。
它從不會像其他狗狗那樣亂喊亂叫,想要求你做什麼,也隻會睜著那雙黑色的大眼睛仰頭看著你,然後你就會心甘情願地為它跑東跑西。
而我尤為吃它這一套,每次和它對視不到三秒,我就會抱著它的狗頭一陣狂吸。
為此,顧尚不知道吃了多少次的醋,每次看見都會強行抱走康康,然後把頭伸到我面前。
我一直以為他在吃康康的醋。
直到我撞見他對著康康的頭暴風狂吸。
哦,原來他吃的是我的醋。
呸,覬覦我家康康的死變態。
但因為康康很乖,所以無論我和顧尚怎麼搓揉它,它都不會傷害我們。
就算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把它弄疼了,它也隻是掙扎著跳出我們的懷抱,以此來表示抗議。
我一直為它的聰明伶俐而感到驕傲。
可當它走後,我又無數次設想,它要是沒有這麼聰明伶俐,那該有多好。
……
我睜開眼時,陽光透過沒拉窗簾的窗戶灑到了床上,刺得我剛睜開的眼睛立馬又閉上了。
我翻過身,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清晨的陽光,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大臉。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一腳踹了過去。
伴隨著一聲哀號,顧尚被我一腳踹下了床。
這真不是我故意的。雖然我和顧尚已經同居好幾年了,但他前段時間搬出去了一個多月,我反而習慣了這種一個人睡大床的生活。
如今一睜眼,看到自己的大床上出現了另一個人,擱誰誰不應激呢?
昨晚的回憶開始陸續湧入腦海,我一個激靈,翻身下床,一腳把剛撐起半個身子的顧尚又給蹬回了地上。
我光著腳跑到房門外,一眼就看到了縮在牆角熟睡的康康。
他的頭枕著他的小墊子,身子委屈地躺在地板上,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我走到他身邊,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黑色頭發。
昨晚的一切都很混亂,我隱約記得我和顧尚因為他究竟是不是康康這事大吵了一架。
但最後,我們卻又默契地承認了他就是康康。
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理由,就是一種心靈感應,讓我和顧尚不約而同地肯定,這就是康康。
5
被踢下床後又補了一腳的顧尚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扶著腰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門,踢踏的拖鞋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我回頭瞪了他一眼,他立馬領會,脫掉了腳上的鞋,和我一樣光著腳悄無聲息地走過來蹲下。
我們倆蹲在康康身邊,眼都不眨地看著康康熟睡的樣子。
大概是我倆的眼神太過熾熱,沒過多久,康康就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
我對上他那雙半睜的黑色眸子,忍不住又喊了句:「康康?」
康康眼睛還沒睜開,頭卻像過去一樣已經主動伸到了我的手下。
我揉了揉他的腦袋,眼淚差點沒忍住掉下來。
我的康康,他真的回來了。
耳邊傳來吸鼻子的聲音,回頭一看,顧尚已經不爭氣地掉眼淚了。
「看著我幹嗎!」見被我發現了,顧尚一抹臉,眼淚卻沒能及時止住,「兒子回來了,我高興,不行嗎?」
「行啊,怎麼不行。」難得見顧尚哭成這樣,我有點想笑,但表情一動,溢滿眼眶的淚水就滑了滿臉,「但是,你哭得好醜哦。」
顧尚哽咽:「你以為你哭得有多好看啊!」
我倆對視著哭成了狗,隻留下躺在地上,被我們壓在下面沒法起來的康康抬著頭,左看看右看看,一臉蒙。
哭過之後,我拉著康康,三個人坐在沙發上。
介於我和顧尚都是有過幾年社會經驗的成年人,我和他看事,很多時候都會先想到弊端。
哪怕是康康回來的喜事也一樣。
康康回來是好,可問題是,現在的康康他不是狗了。
於我們而言,他變成什麼樣子我們並不在意,可他現在卻偏偏變成了一個模樣俊俏的少年。
做人可比做狗要難多了。
「你說康康他現在變成人了……」顧尚一臉嚴肅地指了指腦子,「他的這裡,是人還是狗?」
「應該是人吧?」我有點不確定,看了看康康,「可能就像是新生兒一樣?因為沒被開化所以啥都不懂,也許教教就好了。」
顧尚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即目光炯炯地盯著我。
我:「你這樣看著我幹嗎?」
「你來教他唄,反正你不就是幹這個的嗎?」顧尚說得理所當然,「當然了,洗澡可以我來教。」
我無語到差點不想和他溝通,「顧尚,麻煩你搞清楚點,我是小學教師,不是託兒所老師!」
「區別不大吧?」
「你上小學的時候才開始學說話啊?」
「好像也是哦。」顧尚像個傻子一樣撓了撓頭,「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一起教啊。」我拿起手機,打開淘寶準備去買幼兒智力啟蒙的書籍,「康康現在看起來至少十七八歲,為了他將來能正常融入社會,怎麼說都得盡快讓他的認知趕上現在的外貌。」
「我們倆平時都有工作,空餘時間都得拿出來抓緊教他。」
「我也要來嗎?」
我瞪了他一眼,「不然呢?」
「我也來啊?我……我可能教得不好。」顧尚看起來很不情願。
我放下手機,恨鐵不成鋼,「顧尚!將來誰投胎成你兒子誰倒霉!」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把康康當兒子嗎?現在就連教會兒子生活識字你都不樂意了,你有什麼資格當康康他爹啊!」
「樂意!怎麼不樂意!」一聽我這話,顧尚一咬牙,拍案而起,「不就是看書嗎?我看!我教!康康是我兒子,我必須得對他負責!」
向來視書籍如噩夢的顧尚帶著英勇就義的悲壯朝門口走去,「我去書店買書去!」
我注視著他走到門口,突然就停下。
顧尚回過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穩如泰山的我,臉上劃過一絲尷尬,「那個,你就這樣讓我走了?」
「不然呢?」我蹺著二郎腿,挑釁地看著他,「光說不做,形式主義?」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尚漲紅了臉,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那你好歹讓我穿條褲子出門啊!」
我看了眼他屁股上那惹人注目的花褲衩,驟然沉默,「那你去穿啊?」
顧尚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那你把我的衣服丟出去的時候,倒是給我在這兒留條褲子啊!」
最後,我還是幫他去租的房子裡拿了條褲子,在年輕房東奇異的目光下,這才讓顧尚人能模狗樣地走出去了。
他出門後,我也開始著手處理昨晚留下的爛攤子。
費了好大的工夫,我才終於向我那群整日裡天馬行空的朋友們解釋清楚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完全信,但我是真的盡力了。
等我放下手機時,顧尚已經從外面逛了一圈回來了,書房門一關,不知道在裡面搗鼓什麼。
我好奇地敲了敲門,打開一看,顧尚居然破天荒地把電腦推到了一邊,臉上戴上了那副自打他畢業後再沒碰過的低度眼鏡,認認真真地看起了書。
我怎麼看怎麼有違和感。
要知道,顧尚文科不好,就是因為他不愛看書。
我甚至懷疑他這是在裝腔作勢,拿起他攤在面前的書一看封面——《物種的起源》。
我:「你看這個幹嗎?」
顧尚一推眼鏡,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在書店逛的時候,仔細想了一下。康康屬於狗子成精,普通人的教育方法可能對他效果未必好」
「因此我決定,從根源開始探索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法。
「所以我打算先研究一下基礎理論,然後再考慮教育問題。」
我呵呵一笑,「那你慢慢研究著吧,我先去用普通人的教育方式教康康基礎常識了。」
我出了門,想了想,決定按部就班,就從最先要做的事開始教起。
現在是早晨,康康剛起床,介於他自己無師自通地已經學會了穿衣服,要教他的就是刷牙洗臉。
我帶著他在水池磨蹭半天,總算是讓他學會了如何用牙刷刷牙。
康康明顯對這並不適應,很抗拒,但在我不厭其煩地教導下,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把滿嘴的泡沫給吐了出來。
洗臉就容易多了,拿塊洗臉巾在臉上擦擦就姑且算完事了。
我看了看康康那因為被洗臉巾用力揉搓而泛紅的小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帶著康康走進書房,近乎炫耀地想向顧尚展示。
結果一推門就看見,半個小時前號稱「要從根源解決問題」的理論學大師,現在已經趴在了書上,哈喇子在嘴角半掉不掉。
果然,這才是顧尚。
我一把抽掉了他頭下枕著的書。
顧尚立馬從桌上彈了起來,下意識地抹掉嘴角的哈喇子。
「親愛的教育學大師,你的基礎理論研究得怎麼樣啦?」我陰陽怪氣。
「咳。」顧尚臉不紅心不跳,「研究後我覺得,普通人的方法其實還是適用的。」
我冷笑一聲。
顧尚在我揶揄的注視下終於感到了點不好意思,又咳了兩聲,想扯開話題:「所以那個啥……現在需要我幹什麼嗎?」
他這一問,倒是讓我開始思考,究竟是先繼續教康康生活常識還是先教他說話。
就在我沉思的這會,顧尚一直盯著康康上下打量,突然一打響指,「我知道要幹什麼了?」
「人靠衣裝馬靠鞍,既然康康變成了人,總不能沒衣服穿吧?」
「走,我們上街買衣服去!」
顧尚說得沒錯,除了自帶的衣服和我昨天臨時給康康買的一套衣服,康康沒有其他合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