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鸞倒是不急,指尖摩挲著茶盞上溫潤的花紋,臉上的笑意越積越深,直到最後緩緩起身準備送客。


  “姐姐——”


  陳鸞回眸,一臉茫然,極輕地從喉間嗯了一聲,問:“妹妹可有什麼事?”


  陳鳶一看她這樣淡然自若的模樣就極其想衝上去撕爛那張偽善的面目。


  說什麼姐妹情深,那日她與姨娘跪在福壽院前,她陳鸞看笑話一樣地盯了許久,最後頭也不回地去了裡屋。


  而將姨娘扶正的事,若是陳鸞早早的就點頭應允下來,老太太那又怎麼會鬧得那樣厲害?


  說來說去,她不過就是佔著一個嫡字罷了。


  陳鳶咽了咽口水,有些艱難地出聲:“姐姐……明日南陽王府小宴,妹妹能否跟姐姐一同前往?”


  上次老太太惱了康姨娘,連帶著惱了她,幾次入不得福壽院的門。


  眼看明日就是赴宴之日,她這才有些慌亂地來了清風閣,原以為陳鸞是個聰慧的,可坐在這好半晌也不見她提起半句。


  陳鸞上下打量她幾眼,而後倏而笑出聲來,道:“妹妹還在為這事煩心?祖母早與我提過了,小宴自然是要帶上你的,咱們姐妹之間,也好有個伴。”


  “你怎麼還忘了?”


  陳鳶的目光一瞬間陰沉下去,指甲深入到肉裡。


  繞了這麼久,陳鸞就是想這樣羞辱她一番?


  等兩人走了,陳鸞在外頭的羅漢小床上斜躺著,窗子開了一條縫,夜風如水流瀉進來,吹動著層層輕紗床幔,也吹亂了陳鸞蜿蜒及腰的烏發。


  流月輕手輕腳地進來換了燻香,又將窗子關嚴實了,才道:“小姐早些睡吧,明日還得趕個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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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都退出去,紅燭印著陳鸞精致的面孔,在屋裡投下一片黑影,她皺了皺眉,無端端的又想起前世裡,天牢裡的森森刑具,牢房中的爬蟲,以及養心殿中穩坐皇位的男人。


  他漠著臉,一字一句地問她,當初為何不嫁他。


  四月的夜裡,陳鸞無端端被一陣寒意驚醒,起身細瞧,才發現自個就在外頭的羅漢床上睡著了。


  這一驚醒,便再也睡不著了。


  前世她萬念俱灰,這小宴自然也沒去,可聽著南陽後來提起,紀煥和紀蕭都是有去的。


  此時此刻,她心裡竟又生出一股子膽怯來。


  她可還一直記著,她對紀煥說過什麼口不擇言話。


  那男人肯定記到骨子裡去了!


第7章 見


  十二日一早,天邊還泛著烏青,一團團隱在暗裡的烏雲正緩慢的完成蛻變,準備開始一日復一日的忙活,清風閣裡燭光黯淡下來。


  陳鸞醒得早,葡萄和流月進來伺候的時候,她已呆坐在梳洗臺前許久,一頭如瀑的情絲三千縷,中衣素白,倒是隱隱將她臉頰上勾人攝魄的媚意壓下去幾分,襯出些清冷素淨的美來。


  陳鸞一向不喜爭強好勝,年少一腔的心思都放在了紀煥身上,而男人性子孤僻,時常都是一身清冷冷的黑衣,她也就配著一身白衣,素淡得不成樣子。


  加上陳鳶每次的明示暗示,也因此,每次的風頭都叫盛裝打扮的陳鳶得了一半。


  京都明珠中,竟也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陳鸞想起那些往事,眼神驀的冷了幾分。


  “我記著上回宮裡賜下來一批散花錦,老太太拿出去叫人做了件桂子綠堆花長裙送了來。”


  “今日就穿那件吧。”


  葡萄與流月詫異地對視了幾眼,而後遲疑著道:“小姐,老太太那日也給二小姐送了一件,若是二小姐等會穿了那件兒……”


  那豈不是就撞上了嗎?


  陳鸞挑了挑眉,眼尾勾起一抹深意,她站起身來,望著西南小角的方向,輕言低喃道:“梨花軒現在必定十分熱鬧吧。”


  可不得忙得人仰馬翻嗎?


  為了獲得八皇子殿下的青睞,自然得精心裝扮一番,好拔個頭籌。


  “可不是?奴婢天未亮就出去剪花枝,瞧著就梨花軒的燈亮得最早。”葡萄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幾句。


  陳鸞垂眸,瞧著手腕上溫潤水白的玉镯子,一雙潤透的杏花眸裡沁著柔柔的水,她嘴角一揚,牽扯出兩個勾人的小梨渦,有些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釧,道:“無需多想,她今日穿的定是老太太那送去的衣裳。”


  一則為了討老太太歡心,二則送去的東西也確實是精品。


  老太太素來在意國公府的形象,再加上她那日說的幾句話,自然會對梨花軒那邊格外注重些,就是小玩意物件,都送過去兩回了。


  這下子,流月也皺起了眉頭,不解地問:“既然小姐猜到了,為何還要穿那套?”


  陳鸞輕笑著解釋,聲音如淌過山澗的泠泠山泉水,“老太太向來嫡庶分明,陳鳶的東西再多,也越不過我去。”


  再好也好不過她去。


  這隻怕也是陳鳶費盡心力算計她叫她跌落雲端的原因。


  再說御賜的東西,本就稀少,送去陳昌恆那的一件長袍就已勻出不少去,再多的肯定是沒有了。


  老太太做事不糊塗,相反很精明。


  今日是個好天氣,天幕撒下柔和的光,微風帶著四月的甜香柔和,拂過府中每一寸土地,枝頭樹梢,紅粉瑩露。


  所以陳鳶與康姨娘的心情也是極好的。


  隻是兩人臉上的笑容,在看到珊珊而來的陳鸞時,就迅速消失了個徹底。


  馬車早早就在府門口侯著了,一前一後,一輛等會去南陽王府赴宴,一輛去寺裡上香。


  陳鸞由葡萄扶著站在了陳鳶與康姨娘的跟前,先是蹙著眉輕咳幾聲,而後抬眸柔柔地問:“姨娘與二妹妹來得真早,這四月的天,也是有些冷的,可別染了風寒。”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陳鳶緊了緊手裡的帕子,目光又在陳鸞的身上掃了一圈,有些僵硬地開口道:“姐姐多慮了。”


  “姐姐今日怎的穿上了這身?那日我去清風閣小坐的時候,姐姐可是瞧都沒瞧一眼,就叫人收起來了。”


  這是在怨她悄無聲息的就穿了這衣裙搶了她的風頭?


  陳鸞臉上的笑緩緩斂了去,皺眉反問:“二妹妹這是說的什麼話?祖母送來的衣裳,我怎會看也不看一眼?”


  “這不孝的高帽子,我可戴不起。”


  覺察出她話語裡的不虞,康姨娘急忙笑著出來打圓場,“大姑娘別氣,你二妹妹的性子你也是知曉的,口無遮攔,沒什麼壞心思的。”


  實際心思比誰都要黑。


  陳鸞配合著緩了神色,但還是皺眉說了幾句:“在府上我不同二妹妹計較,可外頭人不知二妹妹脾性,謹言慎行該時時記在心上,不然上回就不會惹得三公主不快,說你小家子氣了。”


  這一番話下來,陳鳶徹底啞了。


  這麼多人站在這裡,各種異樣的眼光投過來,陳鳶恨不得縫了他們的眼睛。


  她知道陳鸞說的是哪次,那回還是老太太帶著去的,建威將軍府的老夫人生辰,許多王公貴族皆上門賀壽,她少見那樣的大場面,許多人也認不全。


  竟一時惹得喬裝而來的三公主不快,最後還是多虧了陳鸞和小郡主出面賠了個不是,這事才平息下去。


  陳鸞見她面色灰白不定,嘴角彎出一個細微的弧度,餘光又瞥見前來的老太太一行人,心頭略感遺憾,隨後有些不忍地寬慰道:“罷了,二妹妹也別將此事放在心上,等會子小宴,你跟在我身後便可,我將小郡主等人介紹你認識。”


  陳鳶極勉強地蠕動嘴角,道:“多謝姐姐好意,鳶兒一定聽姐姐的話。”


  陳鳶目光落在她那身曳地描花粉霞長裙上,同是眼下時興的長裙,描的花樣卻不盡相同,陳鸞身上的是大氣至極的芍藥,花枝從腰間蔓延到裙底,襯得那張本就精致清冷的臉龐妖氣橫生。


  而自己呢,隻是幾朵素白芙蕖,細看對比之下,高下立現,敷衍至極。


  話說到這裡,頭頂的陽光破開重重雲霞,散發出暖意光芒,老太太拄著鑲金嵌珠的蹣跚而來,後頭跟著一大幫伺候的丫鬟婆子。


  臨行前,老太太特意拉著陳鸞叮囑了幾句,“鸞丫頭好生看著你二妹妹,可別再叫她的急性子惹了貴人。”


  她這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陳鳶霎時間白了臉,絞著帕子憋著眼淚水,心底的委屈一個接一個冒了上來。


  若不是老太太從小拘著她,不叫她跟著去那樣的場合,她又怎至於如那井底之蛙一般走到哪都叫人笑話?


  三公主那日裝扮的和書童一樣,不男不女的,她又如何認得?


  這一切怎麼能怪她?


  康姨娘面色也不太好看,但到底是經歷過風浪的人,當即就握了她的手,悄悄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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