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惜,在如此情況下,隻能被六皇子的人抓住,各個擊破。


一時間,眾人將目光投向蕭堂毅,指望他帶大家尋得一線生機。


雲姑娘的琵琶聲聲入耳,暗含幽怨。


直到某日,她的琵琶再沒響起過。


六皇子派人手書一封,送到蕭堂毅的案頭。


要拿雲姑娘的命,換大軍入皇城。


我站在書房外,肩頭落了幾片葉子。


聽得裡面人散,才走進去。


蕭堂毅倚在椅子裡,捏了捏鼻梁,壓下眉間的疲色,「外面冷,怎麼不進來?」


我走過去,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那個雲姑娘……」


「你安心待著,無事。」


我哪裡不知道,那個雲姑娘,是我的替死鬼。


自從蕭堂毅確定了我的身份,便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一個雲姑娘,替我擋槍。


「所以大火的事……」


「六弟做的。」他抱緊我,「這次,我不能讓你涉險。」


我總覺得他話裡還有什麼沒說完。

Advertisement


蕭堂毅便抱著我上了床,勾得我無暇思考這些。


快到天明的時候,我迷迷糊糊覺得蕭堂毅起來了。伸手一抓,抓住了他的衣角。


「你要去哪兒啊?」


蕭堂毅頓了頓,回頭親親我的額頭,「我去上朝。」


自六皇子造反,朝中已接連歇息了數日,皇上稱病,百官惶惶。


他上哪門子朝。


我一下子嚇清醒了,頓時坐起來。


「到底要去哪兒?」


蕭堂毅見瞞不過我,才肯吐露實情。


皇城兵力耗竭,援軍在百裡之外,隻有率軍突圍,才有一線生機。


大兇之掛就在眼前,我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蕭堂毅去送死。


「徐先生,可是六皇子的人?」


「是。」蕭堂毅穿戴好鎧甲,摸了摸我的臉,「徐先生已收押入獄,世上無人知曉你的身份,哪怕我死了,你也不要怕,他們會帶著你,另謀生路。」


他沒給我說話的機會,最後深深看了我一眼,命令手下看好我,轉身離去。


我渾身涼透了。


一炷香後,我穿戴整齊,在門口被東宮的侍衛攔住。


「姑娘哪也不許去,殿下命我們拼死守護姑娘。」


「他要如何殺出重圍?」我語氣激動,氣得直哆嗦。


侍衛面面相覷,最後悶聲道:「硬闖。」


怪不得,十死無生。


我攥緊了手,「把徐先生放出來。」


他們都用我瘋了的眼神看著我。


侍衛還在猶豫,我急了,「若要他活,就聽我的話!」


這次,我挖也要給蕭堂毅挖個生門出來。


當夜,徐先生趁夜越獄。


如我所料,第一件事,就是綁我。


他帶著我出了城,行至十裡開外,黑壓壓的軍營隻點了零星幾個篝火。


徐先生勒停馬,「告訴六殿下,這個是真的,有了她,不愁太子不來!」


不大一會兒,便有人將我捆了進去。


六皇子已經等了很久了,低頭瞅著我,「徐先生,你晚了些。」


「殿下恕罪,出來的時候,出了一些岔子。」


六皇子蹲下來,「瞧著不像易容,雲華,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今日來,是要跟殿下談條件的。」


六皇子撓了撓我的下巴,「你喜歡誰不好,偏喜歡他。如今又肯為他舍生赴死,我不好?」


他以前曾親自去汴州拜訪過我爹,提出想娶我為妻。


然而我對他無意,我爹不願意勉強我,隻好作罷。


雲先生立在一旁,語氣淡漠。


「雲家對殿下不仁,殺了便殺了。」


我仔仔細細盯著他的臉,心底的恨意滔天。


帳外,有人來報,「太子的人正從東面突圍,殿下可要派兵合力圍剿?」


六皇子好整以暇道:「不急,待磨光了他的耐性,捉活的。」


「殿下,我所求的,不過皇後之位。誰是太子,我便跟誰。」


六皇子啞然,「你以為本殿如今,還稀罕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嗎?」


「是不是無依無靠,殿下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盯著他,「一國儲君,為何待你打上門來,才倉皇逃竄?難道真的是因為殿下英明神武,所向披靡嗎?」


六皇子漸漸沉了臉。


「您想拖,是因為您覺得,自己拖得起,蕭堂毅未必不是拖延時間。」


他開始認真思考我的問題,瞇眼打量我半天,「你有何見解?」


「您得答應我,事成之後,封我做皇後。」


六皇子哈哈大笑,「皇後可有點難,你不配。」


我臉上浮現屈辱之色,咬牙道:「位列四妃也可,我不求別的,隻求衣食無憂。」


六皇子認真思考後,點頭,「依你。」


他放開我,讓人將我從地上扶起來。


我理了理臟亂的裙擺,緩了口氣,


「援軍在百裡之外,隻要拖上幾日,殿下必然會被合圍。不如今夜速戰速決。」


見六皇子不說話,我笑了,「難道殿下也在等援兵?」


原來唱了出空城計,需要我來轉移蕭堂毅的注意力。


「我願意為殿下走一趟。」


六皇子給徐先生使了個眼色,便有人將我捆起來,重新放在馬上。


他說:「事成之後,朕封你為貴妃。」


「殿下一言為定!」


徐先生一路載著我,向東邊駛去。


馬兒健壯,走在高地上,有一覽眾山小之勢。


不出三刻,人已到陣前。


兵戈陣陣,我在人海中看到了突圍的蕭堂毅。


徐先生大喝:「蕭堂毅,雲華在我手中,若想她安然無恙,就束手就擒。」


遠處那個挺拔的黑色身影遠遠望過來,我看不清蕭堂毅臉上的表情,也不敢看他。


雲家的仇要報。


隻是賠了這條命,是我對不住他。


徐先生將我放下馬,割開繩子,往陣前一推。


我踉蹌站在交戰的亂軍之中,身邊鐵戢交夾,血腥氣濃重。


「若再不停手,她頃刻便會死於亂軍之中,全看殿下的選擇。」


蕭堂毅一揮手,瞬間大軍回撤。


煙塵散去,我看清了他的樣子。


身上受了傷,眼神灼灼,「你要本殿下如何?」


「下馬投降。」


「好。」


蕭堂毅依言下了馬,形單影隻地行走在伏屍之中,朝我靠近,伸出了手,「雲華,別怕,過來。」


他臉上傷痕冷冷,身上的鎧甲破了,狼狽得很。


我走了幾步,抱住了他。


趁身後的兵馬將他包圍前,輕輕說:


「我替殿下看好了糧倉,隻要燃起信號彈,火箭手便能知曉位置,燒毀他的糧倉和主帳。」


蕭堂毅臉色一變,「雲華,你要幹什麼?」


我握著他的刀,狠狠劃破了自己的胳膊,將蕭堂毅推向後方,並奪走了他腰間的信號彈。


侍衛說,原本,蕭堂毅要裝作被俘,深入敵營勘探位置的。


這次,我來替他。


「先生救命!蕭堂毅要殺我!」


我奮力朝著徐先生奔去。


徐先生有瞬間的愣神,有些弄不明白眼前的狀況。


頃刻間,一枚箭矢刺穿了他周身士兵,剛剛停歇的戰場瞬間大亂。


滿天飛雨,蕭堂毅的兵又殺過來了,比之前更猛更烈。


徐先生自顧不暇,自然不會在意我的死活。


我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地跑向敵營。


一路上,躲過了刀槍棍棒,來到軍備營前。


「你怎麼回來了?」


六皇子蹙眉。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我拉響了信號彈。


伴隨著刺耳的嗡鳴,上千支火箭自黑暗中飛起,刺破夜幕,朝著這邊飛來。


一瞬間,夜空似煙花般絢爛奪目。


我仰頭,大口喘著氣,胸腔撕裂般疼痛。


六皇子怒吼道,「殺了她!」


我一腳踢翻了火油,推倒了火把,親手抓住了六皇子搖曳的衣袍,將他拽入火海。


「滅門之仇,今日我要你拿命來還!」


「瘋女人!你放手!」


大火竄天而起,我隱在熊熊火焰中,冷眼看著六皇子氣急敗壞,面容扭曲,笑得開懷暢意。


他大概也想不到,有一天我會親手送他上黃泉路。


煙塵竄進了肺裡,烈火舔舐上我的裙擺。


我望向東方,什麼都聽不見了。


蕭堂毅,大概已經殺出去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人策馬朝我而來。


13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暮春,大火燒火了東宮的一角,我從屋中的水缸裡被人撈上來,已然溺亡。


蕭堂毅抱著我的身體,一言不發。


次日,親自去了乾雲觀。


「孤聽聞,世上有一些禁術。」


老道沉默良久,「拿殿下的壽數來換,自是可以。」


「那便換。」


「殿下不問問幾年?」


「幾年都換。」


「若她不願再踏足京城,該當如何?」


蕭堂毅想了想,「也好。」


不踏足,也好。


「我願意救她,與她無關。」


後來,才有了我一縷冤魂,求到老道面前。


那是蕭堂毅用十年壽命給我換來的。


我躺在黑暗中,四周黑漆漆的不見天日。


老道的聲音徐徐傳來,「福主,前方大路通途,往下去吧。」


前方出現了一個明亮的光團,我知道一腳走進去,便是轉生。


我往前走了兩步,猶豫了,回頭,站在那裡,怔怔望著黑暗。


老道說:「我知福主心中所慮,殿下乃真龍天子,可逢兇化吉。」


我點點頭,轉身走向光明。


溫暖漸漸包圍了我。


突然,老道聲音驚恐起來,「福主止步!殿下恐有災禍!若你踏進去,便是殿下大劫!」


我一下子害怕起來,眼前的光團突然消失,我在黑暗中四處張望。


接著,便是蕭堂毅的聲音,如雷貫耳。


「雲華,你若敢走,我便自刎,隨你而去,半分不多留戀!」


我嚇壞了,惶然地尋找他的蹤跡。


他瘋了不成。


黑暗突然間天翻地湧,無數道裂光刺破了縫隙,匯聚成大手,將我狠狠拽回人世。


窗外,在下雪。


雪落無聲。


我躺在蕭堂毅的懷中,他捏著我的臉,雙目通紅。


我用了很久,才緩過來,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殿下。」


聲音啞得不成樣子,粗糙難聽。


蕭堂毅愣了片刻,猛地將頭埋進我的懷裡,語氣顫抖,「你若敢走……」


淚水湧入我的脖頸,蕭堂毅抱著我,仿佛將我揉入骨血。


屋中跪了一地的人,大臣哀嚎,「先皇駕崩,國不可一日無主啊,請殿下登基!」


我動了動身子,胳膊纏了一圈厚厚的繃帶,動作遲緩地抱住蕭堂毅,拍拍他的後背,「你要早死十年,知道嗎?」


「知道。」


我嘆了口氣,「這是何必……」


14


後來我做了皇後。


蕭堂毅後宮空懸,日日勤勉政務。


眨眼四載,孩子也有了。


立了太子。


但對於那件事,我始終心存愧疚。


蕭堂毅瞧著身體康健,但我總怕他因為少了壽命,落下什麼隱疾。


每當我提出來時,蕭堂毅便卯這勁兒證明他身子無虞,於是這一年年關將至,我又懷了。


蕭堂毅陪著我去了趟乾雲觀,請卦。


來時,小道士對我道:「道長前幾日病了,正在屋中等福主呢。」


蕭堂毅留在外面陪孩子玩,我推門而入。


還是當年的陳設,隻是老道已經很老了,眼睛都睜不開了。


我拱手施禮,隻見他躺在床上,輕聲道:「貧道那年,窺見了天命。」


「天命?」


「是,那一年福主殞命時,貧道曾勸您繼續走下去,話落,貧道便依稀看見了來日,匆忙阻止福主的腳步。」


「來日是何光景?」


當日蕭堂毅一柄匕首已然抵在胸口,我若真的香消玉殞,他也絕不會獨活。


所以至今想起來,依舊心有餘悸。


老道輕吐了口氣,聲音已經漸漸低弱下去,「福主死後,陛下登頂帝位。」


我松了口氣,笑出聲,「那便好,道長當日說他有大劫,我以為,他會隨我而去。」


他目光漸漸變得渾濁。


「……然繼位三年後,陛下暴戾恣睢,嗜殺成性,以至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六年亡國,千載之後,史冊之上,被人唾罵為暴君。」


他側頭看向我,「福主陪在他身邊,乃天下百姓之福,福主不怪老道就好。」


許是這句話過於震撼,我聲音有些發澀。


「道長安心,我一直陪著他,現如今陛下勤於政務,天下海晏河清。」


他聽聞此語,連點幾下頭後,便沒了聲息。


我走出乾雲觀的時候,外面大雪重重。


蕭堂毅正蹲在臺階下,與一孩童嬉戲,小孩吊在蕭堂毅脖子上,要上樹。


蕭堂毅架著他站起來,「成,上樹,你可抓緊了。」


老樹唯一一朵枯葉,被他倆給薅下來了。


我彎了彎唇,「你們父子倆倒是玩得痛快。」


蕭堂毅聞言,回過頭來,將太子架在脖子上,「你母後出來了,回家吃飯。



「沒玩夠。」


「回去再玩。」


風又大了些。


我走過去,牽起蕭堂毅的手,嗔他一眼,「凍死了。」


蕭堂毅也不說話,將我揣著更緊。


宮人停在山下,我和他步行,一家三口慢慢走在皚皚雪山中。


「陛下繼位,已經四年了吧。」


「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仰起頭,盯著他看了半晌,「沒什麼,就是覺得殿下脾氣好得很,不像暴君。」


蕭堂毅眼眸含笑。


「暴君亡國,有你在,不敢亡。」


-完-

推薦書籍
我代替公主前往北燕和親。直到五年後,南楚大軍攻破燕都,我才得以回到故土。卻發現多了個替身,取代了我的一 切。我爹娘成了她的爹娘,我家成了她家。
2024-12-09 16:36:45
狗仔曝娛樂圈一線女明星在網上買火腿訂單的評價。商家回復:「注意安全!」
2024-12-11 17:01:44
"尤球球穿書了,穿成了一本娛樂圈爽文女N號,配角專欄都莫得名字。 在這個以奮鬥拉踩躋身一線,成為熱搜常客為目標的世界,望著身邊每一個都充滿大志向的同僚們,尤球球內心毫無波動,隻想成為一條鹹魚。"
2024-11-25 14:50:53
將軍出徵回來了,他還帶回一個懷孕的女子。他說這女子懷 的是先皇的孩子,我這個寡婦皇後應當回後宮裏去,照料她 生育。
2024-12-05 16:14:27
秋收時節,堂妹帶男友回老家。對方一天掰了三畝地,玉米成堆往回拉。 我忍不住發了個朋友圈。 說未過門的女婿,幹活比生產隊的驢還猛。結果忘記屏蔽前男友。 他給我評論:【呵,當年我可是一天四畝地!】 想著分手時的難堪。 我果斷回復:【他明天能掰五畝,晚上還生龍活虎!】 結果第二天,前男友卻突然出現。 還指著身後空蕩的玉米地。 驕傲開口:「看見沒,我一晚上能掰六畝!」下一刻,我看見爸媽眼裡迸發出了精光。
2024-11-26 17:37:51
影帝直播時,我圍著浴巾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那時,他的經紀人正在努力澄清緋聞:「誰家塌房都輪不到我家塌房。」 「咱家要真有什麼嬌養金絲雀,我還能在阿晝家……」 話音未落,彈幕突然齊刷刷地開始扣問號—— 「?」 「臥槽那女的是誰啊?」 經紀人和影帝一臉困惑地回過頭,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開口道:「哥,我洗發水呢?」
2024-11-08 16:04:3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