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撞破公司老總和秘書互喂烤鴨。
事後秘書羞紅臉塞給我個大紅包:「封口費。」
「你放心,等我做了老板娘,給你漲工資。」
我在背後摘下婚戒,祝她馬到功成。
晚上老總盯著我空有印痕的手指問:
「戒指呢?」
我想了想:「可能……掉馬桶裡了。」
1
撞破盛嘉樹和秘書韋妮互喂烤鴨的第二天。
他早上沒順路捎我到路口。
昨晚得知我把婚戒掉進馬桶,他就一聲不吭走了。
我想多半是去找韋妮了。
女秘書果然惹眼招人疼。
從前他身邊秘書都是男的。
寸頭黑西裝,個個像刑滿釋放。
隻是現在不把婚前答應我的事當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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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隻有了女秘書,還時時帶在身邊。
我跑出別墅區走了兩公裡才掃了輛共享單車。
到公司堪堪打上卡,保住了我的全勤。
但今天氣氛不對。
我掛好工牌,準備開始接客服電話時。
看見主管任亮拎著新買的馬桶塞直奔電梯。
工位空了大半,包打聽的女同事湊過來說:
「今天整棟樓女廁所都用不了,你去隔壁大樓。
「聽說老總丟了戒指,讓人撈馬桶呢!」
我腦袋裡電光石火閃過昨晚和盛嘉樹的對話。
他問我:「掉哪個馬桶了?」
我隨口掰扯:「七樓靠左第二個。」
他沉著臉,拋下一句「怎麼沒把你丟了」匆匆走了。
女同事掩口偷笑:「韋妮一身高定套裝,這會兒也撈馬桶呢!」
我默默地坐直身子,手不由按住口袋裡的紅包。
昨晚風情萬種的韋妮居高臨下地塞給我的。
她臉頰泛紅,朱唇輕啟:「喏,封口費。」
瞟了一眼我的工牌:「沈清是吧,你放心好了。」
「等我做了老板娘,肯定給你漲工資。」
嗯,身為現役老板娘的我都沒這種權力。
2
昨天,我的主管任亮又給我下馬威了。
眼看其他同事都踩點下班,他讓我把投訴問題集結成冊。
其實後臺都有記錄,但他執意讓我打印裝冊。
看我一臉犯難,他嗤笑著俯身靠近我。
「後天有個酒吧新開業,陪我去喝兩杯?」
我想想盛家給我一人設立的門禁,再次拒絕了他。
他臉色頓時拉下來:「今晚整理好,我明天開會要用。」
也算我倒霉,趕上打印機故障,成冊已是深夜。
我出去坐電梯上 22 樓,想蹭盛嘉樹的車回去。
他辦公室的門微微開著,裡面燈火通明。
我後來無比慶幸自己沒一把推門進去。
隔著半隻手掌的寬度,我看見盛嘉樹背對我坐著。
韋妮坐在他的辦公桌上,包臀裙就快走光了。
她正拿著一個烤鴨卷餅笑盈盈地喂他。
而他也拿了一個在喂。
這待遇,我和他結婚三年都沒享受過。
新婚夜我喂過水果,他皺著眉頭避開了。
「我有潔癖,再說,你也不需要裝作愛我。」
那之後,我再沒越雷池一步。
我和盛嘉樹的婚事,自然是我高攀了。
當初盛家來提親,烏泱泱的禮物堆得到處都是。
盛家奶奶和我奶奶是閨中密友,老早訂了娃娃親。
可是都生了兒子,這事就往後落到了我頭上。
我渾渾噩噩地結了婚,新婚夜才知道他失去了摯愛。
他冷眼盯著我:「一心想著攀高枝?我還以為你會拒絕。」
我問他:「既然你有喜歡的人,為什麼不抗爭到底?」
我是誠心發問,但他卻咬著牙關砸了婚房。
後來我仔細想過,我對盛嘉樹的感情好像是才發芽就被掐了尖。
3
一見鍾情這種事很盲目的。
盛家人來提親那天,我拎著凍肉在樓下看到了他。
比我奶奶歲數還大的老槐樹枝繁葉茂。
他長身挺立,纖細的手指碾著一片落葉。
芝蘭玉樹好像都在那細碎的陽光裡有了具象。
喜歡是一瞬間的事。
本該是開閘,然後愛意如滔滔洪水翻滾而來。
但我的新婚夜是一地的凌亂和破碎。
二十出頭的年紀,正是藏不住事的時候。
我氣急敗壞地給父母打電話,吵嚷著我要離婚我要回家。
可父母隻是好言相勸:「你別犯傻犯糊塗,你忘了奶奶對你多好?」
奶奶是好,在父母忙著練小號時。
帶著我在鄉下度過了幾年輕松愜意的日子。
她臨終時塞給我一枚戒指:「以後見不到我的孫女婿了,這個要給他的。」
新婚夜,我把那枚戒指戴在盛嘉樹手上了。
他給我的是盛家奶奶的戒指,古樸的黃金鑲嵌祖母綠。
也怪不得他現在要傾巢去找了。
重要的不是丟了婚戒,而是奶奶的戒指。
整個上午,公司的人都在找戒指。
而我無動於衷地坐在工位上接客服電話,捎帶手在網上搜了搜離婚流程。
其實我想離婚很久了。
4
當初盛家說動了他娶我,但是他的條件是隻領證。
他喜歡的女孩是和盛家旗鼓相當的陳家獨女。
心高氣傲的千金和他分手後就遠嫁海外了。
我想他始終耿耿於懷。
畢竟盛家如果大辦婚宴,就算千裡之外她也看得到。
三年婚姻,於我像孤身走進了金色的鳥籠。
盛家有太多的規矩,而我卻沒有相應的愛與之平衡。
直到半年前我才鼓起勇氣抗爭了一次。
我告訴盛嘉樹:「我想找份工作。」
他嘲弄地看我一眼:「你能做什麼?花錢你都花不明白。」
名牌我不認識幾個,放在我面前我也沒多稀罕。
他說我想攀高枝卻連高枝都認不全,又蠢又傻。
這種口無遮攔的話,他說了很多次。
我還以為像他這樣家世優渥的人會很有修養,罵人也含蓄。
原來也不過如此,一團敗絮。
他出席任何公開的活動都不提及私生活,更不會帶我。
他的圈子裡從來沒有我存在的痕跡。
所以他把我安排到公司做客服專員,並不擔心被人發現。
他在 22 樓,我在 7 樓,遙遙相隔。
可他不知道我有多快樂,哪怕那些打電話的人尖酸刻薄。
第一個月工資到賬,我花得一分不剩。
給父母買了燕窩,去墓地看望奶奶帶了鮮花和果籃。
連相鄰工位的女同事,我都捎去了一盒奶酥。
直到進家門看到盛嘉樹,我才想起來。
哦,還有他啊。
好像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5
午飯回來,聽了八卦的同事竊竊私語。
「老總今天火氣很大啊,整層都聽得見他發脾氣。」
「韋妮哭了一早上了,聽說今天就翻馬桶了。」
我默默地吃瓜,手機進了好幾條消息也沒留意到。
直到電話響起,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羞赧地低頭接通,邊往樓梯間跑。
盛嘉樹的聲音聽起來很不悅:「你接我電話還避什麼人?」
我一怔,不避人難道直接問,老總你有何貴幹?
他早習慣了我的沉默,有些不耐煩起來。
「下樓停車場見,奶奶回來了要見你。」
我急忙拒絕:「路口見,就這麼說定了。」
不等他拒絕我已經掛斷。
請假自然又是一陣拉扯,任亮就差盤問我到分秒動態了。
我衝出公司要往路口跑。
車子不偏不倚停在我面前,我差一丟丟就撞上去了。
頓時火氣就有點往上湧。
盛嘉樹躍身過來推開門:「上車,愣著幹嘛?」
我硬著頭皮上去,關門的瞬間餘光已經瞟到門口保安探究的眼神。
看來用不了十分鍾,客服部沈清上了老總車的消息就要傳開了。
我惴惴不安如熱鍋螞蟻,並不想在離婚當口被人發現。
盛嘉樹已經俯身來給我系安全帶,距離近得我一抬頭幾乎貼上他的臉。
我頓時坐直身子緊貼著椅背。
他臉色又沉了沉:「你跟我裝什麼不熟?」
頓了下,他又說:「戒指……沒找到,你容我再想想辦法。」
我想他是怕一會兒奶奶問起。
「沒事的,我就說放在家裡了。」
他沒再說話,車子疾馳而出。
路上似乎他心情好了一些,還按下了音樂播放,旋律旖旎。
「沈清,等下個月……」
我試探性地問他:「盛嘉樹,你應該不會開除我吧?」
他白了我一眼:「你這樣的闲人,我再養十來個也不是問題。」
我松了口氣,這下子總算可以放心地說:
「那我們的離婚協議裡加上一條,不得以任何原因開除沈清。」
他猛地一腳剎車,我整個人都往前衝。
還好安全帶死死地把我抓了回來。
哦,還有他赤紅著眼,嗖然伸過來的一隻手。
6
車水馬龍,他把車停在當中。
隔著車窗我也聽得見路過的車主罵罵咧咧。
盛嘉樹一手緊握著方向盤,不可置信地盯著我。
那雙眼要是能搓出火,我現在身上至少倆起火點。
「離婚?誰要離婚?」
「我。」
他越發眼睛瞪得溜圓,然後就被氣笑了。
我輕咳了下,提醒他先把車停到路邊。
在他挪車的同時,我從包裡拿出打印好的離婚協議。
我其實挺忐忑的。
「律師我也咨詢過了,正常情況下我也要分你一半身家的。」
雖說是應得的,我還是有點底氣不足。
「我們沒辦婚禮,當初就是領證,離婚也不用麻煩,你看看沒問題籤字就好。」
為了讓我再師出有名,我還是補充了一句。
「以後你自由了,喜歡誰就跟誰在一起。」
這話其實我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接過了離婚協議,匆匆地翻看了幾頁捏在手裡。
「戒指你是故意弄丟的吧?」
他斜睨向我,語氣生冷:「說吧,什麼時候有這個打算的?」
我挺意外他會這麼問我,忍不住幹笑兩聲。
「戒指不是故意弄丟的,我摘下來揣兜裡了。
「沒想到去廁所的時候,一不留神掉了。
「至於離婚,我說新婚夜之後,是不是有點傷你自尊?」
他這下兩隻手都緊握著方向盤:「理由。」
「我又不愛你,離婚還需要理由?」
這話像是一根針刺到了他似的,他緊咬著牙關。
許久才冷哼了一聲:「那就離婚,盛太太有的是人想做。」
7
進盛家老宅前,盛嘉樹一直獨自走在前面。
我捂著包裡的離婚協議,心情如同坐過山車遇到了故障。
他剛剛爽快地籤了字後說道。
「冷靜期後你就自由了,所以這個月你忍也給我忍下來。」
我想想協議生效後從此財富自由的未來,必須忍。
何況以我爸媽的尿性,這三年早習慣打著盛家旗號走捷徑。
知道我要離婚估計會直接提刀來見。
盛嘉樹應該巴不得跟他們決裂吧。
這三年他去我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每我父母找他幫忙,他都沉著臉嗤笑我。
「有個人質在這,他們還真是張嘴容易。」
想起他那時的嘴臉,我深深呼出一口氣。
也是時候讓父母看清現實了,我不是他們向上的敲門磚。
事實上我過不慣盛家的富貴日子,也受夠了像現在這樣。
一進門所有人都盯著我的肚子,表情復雜。
盛父坐在奶奶左手邊,隻瞟了我一眼就沒下文了。
盛母則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走到她身邊坐下,微皺眉頭。
就算我是奶奶極力要求娶進來的。
三年了,他們始終對我是不滿意的。
起初我還努力地迎合,謹小慎微地做他們喜歡的樣子。
就像我暗暗地去問,盛嘉樹喜歡的女孩是什麼樣的。
但半年前我開始工作後,就不怎麼積極去盛家了。
他們的喜好對我來說不再重要。
連那些口出狂言的客服投訴電話,也有原因。
態度不好,產品瑕疵,或者單單是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