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師尊被魅魔吃掉了,從此那個打我罵我的師尊不在了,新的師尊很疼愛我,我很喜歡他。


他披著師尊的皮一顰一笑都是風情萬種,我小心哄著他別露出馬腳,他卻一會調戲一下大師兄,一會跟師姐調情。


我氣惱,便總趁他睡了偷偷吃他嘴巴,我知道他沒睡,故意欺負他,我隻想讓他吸我的精氣,別去霍霍同門。


我控制不住喜歡上他,不想把他分享給任何人,可是他卻依舊死性不改,對我的管教很不耐煩:「你以為我怕被人發現嗎,別仗著我的寵愛得寸進尺,在我玩膩之前敢再煩我,我就先殺了你!」


我沉默,連夜帶著我的小狗逃出宗門。


後來聽說修真界兵荒馬亂,魔族太子瘋了似地在找他揣崽逃跑的妻主。


1


師尊被吃掉的那天,血濺了我滿臉,魅魔的指尖滿是腥臭的血,看著我笑吟吟的。


他的臉很漂亮,說話的聲音也柔柔的,不像師尊和大師兄一樣兇殘。


早知道他們一直喊打喊殺的邪道這麼好,我當初就不修正道了。


他彎腰蹲在我面前,歪著腦袋問我:「你嚇傻了嗎?我可不喜歡吃傻子,對腸胃不好。」


我呆滯地昂頭看他,一串淚先掉了下來。


反應過來後,我帶著哭腔輕聲道:「謝謝…謝謝你……」


魅魔二丈摸不著頭腦,也不敢輕易吃我,卻下意識伸手抹掉我的眼淚,指尖的血卻糊了我滿臉,血腥惡臭的味道傳到鼻尖,一想到這是那個人的血就惡心地嘔了出來。


他的笑意帶了惱怒:「怎麼?嫌惡心?本王的血是香的!」


我這才發現他伸來的指尖破了層皮,正汩汩地流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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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他惱怒的目光,我虔誠地捧起他的指尖,含進嘴裡,吸吮他的血。


他反應過來又驚又怒,卻意外地有一絲難為情,想將手指收回來,我卻緊緊摁住也不肯松嘴。


我有些驚詫,他的臉頰竟然染了幾分霞紅,這魅魔…意外地有幾分純情。


最後他也沒有吃掉我,說我癲得有點意思,留著當個樂子玩玩,順帶穿上了師尊的皮,大搖大擺地領著我回去宗門。


他的手牽著我,手心傳來的溫度讓我有點安心,仿佛他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心心念念可以為我撐腰的倚仗。


雖然他脾氣很壞,但莫名,我認定他會是我的救贖,庇護我在那個惡臭,如同水深火熱的宗門裡好好生活。


我十三歲被賣進宗門,終於在十七歲這年上天回應了我日夜許下的願望。


於是我有了新的願望——


「老天娘,你疼疼我,我不貪心,我隻想他陪著我。」


2


魅魔師尊對我很好,可是他對所有人都好,我有一點不開心,他是我發現的,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憑什麼他們又要搶走我所珍視的一切。


我抓著他的衣袖小心翼翼試探:「你不會想家嗎?你會一直留在這嗎?」


他眉眼彎彎,伸出扇子敲了下我的腦袋,倨傲道:「沒大沒小!叫本王師尊。」


我順著他的意喊了聲師尊,他才摸了摸下巴考慮:「為師不想家,因為為師四海為家,欸你還真別說,第一次為人師表還挺新鮮的!」


他一頓,視線落在我眼巴巴的神情上,有些難為情地伸手拍了拍我的腦袋說:「本王的……額乖徒兒還在這,為師自然會一直留在這裡陪你,真是的,難怪人間總說有了孩子拴住了娘。」


我大喜:「師尊你可以當我娘嗎?!」


他臉上變了又變,咬牙切齒道:「為師是男子,如何能做你娘,你沒有娘嗎?」


我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我沒有娘,他們都有……」


師尊一拍大腿:「咱倆不愧是一伙的!我也沒有娘啊!這樣,你當一天我娘,我當一天你娘怎麼樣?」


我遲疑:「可是你不是男子,如何能做我娘?這不公平!」


他氣急,指著我的腦門罵罵咧咧:「你個榆木腦袋!我又不是人,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怎麼就做不得你娘了!」


見狀我心滿意足地摟著他的腰身,貼在他脖頸邊,揚起笑甜甜地喊了一句:「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


他被我叫得渾身刺饒,羞恥得連脖子都滾燙發熱,連忙要捂住我的嘴,可手落下前一股香氣風先至,我痴痴地聞著,然後心甘情願地束手就擒。


他生了別扭,晚上吃飯的時候將門關得死緊不肯放我進去。


我有恃無恐,他是魅魔,光吃五谷吃不飽,要吸人的精氣,我就揣著手蹲在門口等著,等他餓得受不了自然就會放我進去啦。


可我還沒等到他開門,就先等到大師兄端著粥敲開師尊的房門,路過我時他居高臨下地瞥著我,冷冰冰地吐出:「我說小師妹你能不能總是不要臉地貼著師尊,給點好臉色就上趕著。」


他下意識揚起手,我嚇得緊閉雙眼扭過頭去,但等了半響熟悉的疼痛沒有落下,我睜開眼卻看見他顧忌地看向師尊的屋子。


那一刻我福至心靈,我決不能松開他的手,就是狗皮膏藥也要死死纏著他,隻有他能庇護我,不會讓我餓肚子。


師尊突然打開房門,伸出手指朝大師兄勾著,示意他過來。


見狀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壞心眼地撞開大師兄,像一隻小狗興衝衝地朝師尊跑過去。


背後傳來大師兄吃痛的聲音和呵斥聲,可我一點也不怕,伸出手朝師尊抓住,卻被一根指頭抵住額間,強行止住動作。


師尊皺著眉頭。


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道:「滾一邊去,我還沒原諒你,我肚子餓得慌,別在這礙事。」


大師兄走過來時恰好聽見那句「礙事」,邊惱怒得拽著我的領子推向旁邊,怒喝:「你怎麼還敢在這礙事?!滾!我等會再收拾你。」


隨後他端著粥和師尊一起進屋,我仰頭看著那扇對我緊閉的門,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一開始他確實對我很好,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緊著我,說我是他第一個徒兒,我們狼狽為奸,報復宗門裡每個欺負我的人。


可他一見到大師姐大師兄後,就說他們也是他的徒兒,笑他的徒兒個頂個地有趣。


然後又嫌我修為不高,精氣沒滋沒味的,人也瘦巴巴的,吃肉也沒意思。


明明一開始他們欺負我的時候,你會保護我的。


現在卻任由他們對我惡語相向。


我肚子空落落的,我之前總是吃不飽,我以為你會記得的,我沒有闢谷除了你那,他們都不給我飯吃。


我抱著一張大餅坐在山頭一口一口混著淚水吃,還好我因為沒安全感,所以在有得吃的時候會偷偷囤東西下來,現在才能有一口餅可以吃。


突然一隻毛絨絨的小狗蹭到我的腳邊,嗚嗚地看著我手上的大餅。


我踢開它:「死狗!滾遠點!你吃了我吃什麼?」


它锲而不舍地又嗚嗚地過來蹭我的腳,這次不敢抬頭看我的餅了。


我看著它,突然感同身受。


它很像一直緊緊依賴師尊的我,被踢開還锲而不舍地貼上來。


我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淚,分了半張給它吃。


它比我命好點,起碼我心軟了。


3


第二天我領著它回去了,師尊嫌棄地看著它:「你上哪撿的一隻狗,髒兮兮的。」


我踢了一腳它,它歡快地搖著尾巴又緊緊地貼上我的腳邊。


「喏,你看。」


他被逗笑了,「還挺有意思這傻狗,留著養著玩吧。」


我垂下眼,暗想:「我在你心中也是一隻傻狗嗎?樂意就養著,不樂意就一腳踹開麼?」


我蹲下來摸著小狗的腦袋,有些想不明白。


怎麼小狗也沒了娘,全天下的娘都一樣地狠心麼?


也許是有些心寒了,我一連幾天沒去纏著師尊了。


好吧其實是大師兄私下找我算賬了,我挨了兩巴掌,疼得我在被窩裡直掉眼淚。


我摸不清師尊的態度,不知道約定作不作數,他會向著師兄還是我?所以不敢告狀,但心底一直期待他能主動來找我,心疼地摸著我的傷,為我輕輕上藥,給我報仇。


可一連三天他都沒有來,他終究不是我娘,每次宗門開放大門讓家族探視,我偷看見大師兄的娘就是這麼溫柔地對待他,我一直在想,大師兄這麼囂張跋扈高人一等,是不是因為他有娘,有一個很愛他的娘為他撐腰,所以他才能這麼有底氣。


我沒有娘,所以他們都欺負我。


三天都窩在房中,我的囤的糧食已經不夠我和狗兒子吃了。


我能餓著,但是看著它圓潤潤的小狗眼,巴巴地盯著我,平白生出一股力支起來。


臨出門前照了照鏡子,看到臉頰邊的印消下去了才松了一口氣,抱著我的狗兒子出門,一人一狗肚子都扁扁地。


下意識直奔師尊的院子,輕車熟路地從窗戶鑽進去,小狗兩隻狗爪緊緊地扒著我,心驚膽戰地一聲都不敢叫。


桌上有碟點心,我忙端過來跟小狗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掉。


然後聽到屋外有動靜,迅速捏住小狗的嘴筒子,再欲蓋彌彰地躲在衣櫃後面。


大師姐的聲音由遠及近:「師尊你喚我來有什麼事嗎?」


師尊略帶愉悅的聲音聽得我一怔,「為師當然是要傳授你一些術法。」


我心下一沉,大師姐算是宗門內為數不多的好人,她很在意修為,但被魅魔吸精氣會使修為倒退,影響根基。


又有嫉妒心作祟,我不想師尊和大師姐靠那麼近。


便在他們進來屋內,師尊抬手要敲暈她之際,我竄出來,上前抓住師尊的手委屈巴巴:「師尊!我餓了!」


師尊要吸人精氣代表他已經餓了,我現在上去喊餓就是觸他霉頭,他肯定會生氣,可是我別無選擇了。


師尊看著被抓住的手錯愕,然後視線掃過打開的窗子和桌上空空的碟子,一下子什麼都明白了。


怒極反笑,揮了揮手讓大師姐先走,他要收拾收拾我這不規矩的做派。


大師姐也不贊同地對我搖了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然後扭頭走了。


師尊隨性地靠坐在竹椅上,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面,聲聲都敲在我心尖顫巍巍的。


我糾結地轉了轉手指,硬著頭皮編了一個理由:「師…師尊,你聽我狡辯!」


他託著下巴笑,「我不是正聽著嗎?你說!」


「師尊我是擔心你,吸精氣太頻繁容易露出馬腳,等下被他們發現了就不好了……」


他突然站起,大手鉗住我的脖子,盯著我的眼睛諷刺地開口:「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個東西了?現在也敢管到我頭上了?」


他手指戳了戳我的胸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對你太好了嗎?敢把我圈成你的東西,對我指手畫腳,恨不得在我身上撒泡尿標記,老子愛吸誰的精氣就吸誰的精氣!」


「我也就玩玩而已,你以為我真怕被這群飯桶發現?別仗著我的寵愛得寸進尺,在我玩膩之前敢再煩我,我就先殺了你!」


我渾身顫抖,胸口鑽心的疼,他的話如同巴掌狠狠落在我臉上,火辣辣的。


脖子的力道被收緊,窒息感令人頭昏,他眼中的殺意不似玩笑。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動手,卻比以往任何人打我都讓我疼,是心窩子傳來的疼。


眼淚瞬間湧了出來,他卻驟然松了力道,我脫力跪坐在地上,絕望地死死盯著地板。


縱有萬般辯解,在看到狗兒子夾著尾巴顫抖地擋在我面前,朝師尊嗚咽著吠叫後瞬間啞口無言。


我伸出手撈過小狗,沙啞道:「您不要傷它,是我錯了師尊,我錯了師尊,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師尊蹲下來,大力將我擁住:「你知錯就好,你乖乖的,為師還疼你。」


他輕柔地伸出手抹掉我眼角的淚,嘴唇安撫地貼了貼我的臉頰,哄道:「為師剛剛氣上頭了,我才舍不得殺你,你別怕我……」


「我這幾天修煉叉了才這麼急,你別哭……哭得為師心悶悶的,我答應你以後都不吸他們的精氣好不好?你那隻狗兒子為師也一起養著,保證活蹦亂跳的……」


我看著他喜怒無常的樣子,心底生出一股無力的麻木。


他笨拙地學著我之前吃醋,翻窗子偷吃他嘴子的樣子,低頭啄了啄我的嘴,以為這樣能讓我高興起來。


因為每次他刻意放縱我親他,欺負他,我都笑得很高興。


而現在隻覺得很後悔,這一遭我突然明白他不可能會是我的倚仗和心心念念的救贖。


魅魔的心不是肉做的,他永遠不會堅定地向著我。


他沒騙我——他是男子,做不了我娘。


所以我不恨他,他不是我娘,我不能向他索取像大師兄娘那樣全神貫注的愛,全都是我貪心,咎由自取罷了。


所以他問:「你原諒師尊好不好?」


我:「好。」


他松了一口氣,我趁機要了很多很多吃的,他滿口答應下來,我吃得肚子都要撐破了才肯停下。


他看見我將白面饅頭囤積起來也見怪不怪了,隻輕聲讓我慢點吃,可是我躺在床上三天沒吃多少東西,肚子空著就會很不安。


師尊伸出手給我揉著肚子,突然說道:「聽說江南滿是春,不如明天我領你去看看,怎麼樣?」


我隻說好,於是他眉開眼笑地跟我絮叨很多他走南闖北的經歷,等夜深了才舍得停。


我一夜都沒睡,隻呆呆地看著那一小隻縮在我懷裡,烘得心窩子熱熱的狗崽子。


終於下定決心,揣著狗兒子,背著餅,趁著夜色偷偷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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