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了好一會兒,我才不太確定的說出了一個名字:


「小亭子?」


話一出口,我便是一愣。


那夜我故意裝得驕縱跋扈的趕人,把那堆人嚇走後,周圍應該也沒有旁人在,那太子是怎麼知曉的。


韓雲廷,小亭子,韓雲廷,小亭子。


我低聲呢喃了幾遍這兩個名字,然後對著太子脫口而出:


「你就是小亭子?!」


「不像嗎?」


一句反問,更是默認。


太子說那年上元宮宴之前,宮裡突然查出有人行厭勝之術,致使錦貴妃大病了一場,最後查出是皇後娘娘宮中的宮女行了詛咒之事。


哪怕皇後多番解釋,可皇上還是大動肝火,將皇後圈禁在了自己宮中,不僅不讓人探視,連宮宴都不準參加,太子也因為這件事失了聖寵,差點被廢黜太子之位,另立三皇子為東宮之主。


明明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母子卻分離,所以太子悄聲離席,打扮成了膳房的太監,想要趁機去見皇後一面。


他拿著食盒走了小道,卻在途中遇到了其他幾個太監,被誣陷偷了宮宴膳食,不但被搶了吃食,還差點就被扭送去了御前總管處。


兩相糾纏下,是我誤打誤撞的突然出現替他解了圍,靠著自己將軍家小姐的身份嚇跑了那些太監。


他說他是膳房的小太監。


我說我是姜家的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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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多謝我。


我說若是軟著脾氣被人欺凌,就硬起拳頭打回去。


這是我父親教給我和阿姐的道理。


後來他派人打聽過我,見過我好幾次,都是遠遠的望著。


我在姜府後宅平淡度日,他在朝堂步步驚心,抽空見的那些面,知道我安好,就是他的情意。


我記得那時的我以為自己碰見了欺凌弱小之輩,一時憤懑才出聲阻攔,卻不想那個一直垂著頭,將身影隱匿在暗處自稱小亭子的人,居然是太子殿下。


「那天我食盒裡的東西都被搶光了,是你給了我一些點心放在裡面。」


那些點心其實是我偷偷藏起來,打算帶回去給阿姐的,隻是我看他實在可憐,要是完不成差事,隻怕會被罰,就分了一大半給他。


「所以新婚那日,殿下用帕子包著點心送給我,其實已經是在暗示我了?」


「算是吧,但點心裡包的花生和紅棗,取的是早生貴子的好意頭。」


「殿下怎麼不直說。」


「我總覺得你心裡還有陸靖寒,想要成婚後在你心裡與他爭個高低,自然就憋著不說當年的事了,而且那夜的事,實在是太過窘迫。」


我的心裡的確有過陸靖寒,有過許多年。


不過從撞見他和阿姐互許終生,從我嫁給太子開始,這份喜歡就不會再有,也不該再有了。


太子的眉目舒朗,皎若天上晨星,讓我忽覺耳根有些發燙。


我說,我怕自己會辜負他的真心。


他卻反問我可信他是真心。


「我想過殿下對我好,也許是因為我是姜家的女兒,可我的心裡又總有另一個聲音告訴我,說殿下不會騙我。」


我信他新婚之夜塞給我的點心是真心。


我也信他給我取的小字是真心。


這世上,父親要我不負門楣,母親要我嫻淑懂事,阿姐覺得我一直長不大,永遠是跟在她身後的小妹。


隻有韓雲廷一人,他希望我自在,希望我快樂。


「我自幼長在宮中,受人恭維,也受過冷眼,沉浸權欲謀劃多年,我的每一分真心,多多少少都是權衡利弊下的產物,但爰爰,我捧給你的,一定是我能拿得出的最真的那份。」


在普通人家長大尚且免不了爭鬥煩心,更何況是在高門大戶,是在皇家深宮。


我尚且有阿姐護著,可他卻什麼也沒有,事事都要靠自己去爭,動輒就是皇權在上,利刃將垂。


十分的真心,這世上又有幾人能拿得出。


他說,我憂慮的事一定不會發生。


他還說,無論日後出現什麼變故,讓我都不要亂了陣腳。


我答應了。


我信他,也更信我的父親會護好阿姐,不會輕易賭上整個姜家。


有了他提前的叮囑,等看到柳玉盈又數次進出太子書房時,我似乎也沒有多驚訝了。


柳尚書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難免受人倚仗,如今太子多受掣肘,依賴柳家倒也正常。


我時常在花園中碰見柳玉盈,她往來書房已經成了常事,和我碰見,也隻是頷首點頭,然後各走各路。


很快太子的禁足期就過了,天氣也漸漸入了深秋,時常讓人覺得身上發寒。


陸靖寒來回一趟賑災有功,成了皇上面前的紅人,連帶著姜家也面上有光。


我旁觀了許多天,終於,在陸靖寒和三皇子性情相投徹夜長談的事傳遍京城後,太子府裡也傳起了我失寵的流言。


人人都知道我隻是姜家為了應付太子,嫁過來了事的不受寵的二小姐。


人人都覺得太子寵著我,是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


如今我阿姐的丈夫與三皇子越走越近,太子的境況愈發艱難,我自然不該再得寵了。


就在流言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太子在深夜無人時悄悄進了我的房。


我看見他的眼眶有些泛紅,像一隻受傷的幼獸。


六.


說我失寵,其實也不全是假話。


太子的確許多天沒有進過我的院子了,如今再見,卻是夜深人靜,我都快要睡著了的時候。


我披上衣服,重新點亮了一盞燈,在忽明忽暗的燭火中,太子重重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沒了剛才失態的模樣。


「殿下,發生了什麼事嗎?」我緊了緊衣服,問道。


「最近的關於陸靖寒傳聞你都聽說了嗎。」


我點了點頭。


阿姐前兩天還派人送來了許多綢緞,說是給我制新衣的。


我在綢緞中發現了一封信,是阿姐寫給我,問我最近境況如何,言辭之間多是歉意與無措。


連我阿姐都聽進了心裡去,這京城怕是沒有人再不知道了。


「父皇今日下旨,將陸靖寒調任去了吏部。」


「吏部?」


我因為驚詫,微微提高了些音量。


流言之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三皇子這是和陸靖寒聯手,利用柳尚書擺了太子一道,讓太子抬舉陸靖寒,替三皇子做了嫁衣。


歸根結底,這是太子被算計了,就算陸靖寒有功,如今聖眷正濃,再怎樣也不該直接調任去吏部擔任要職。


「父皇這是要給韓雲徹鋪路了,我本以為父皇隻是偏心一些,不疼我罷了,沒想到這麼多年,我在他心裡,竟隻是替他歷練韓雲徹的一塊磨刀石。」


韓雲徹是三皇子的名字。


既是磨刀石,刀磨得夠快了,也就不再需要這塊石頭了。


這話由太子自嘲般的親口說出來,便帶上了一股誅心的疼意。


父子傾軋,兄弟反目,太子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爰爰,我要你幫我。」


 


陸靖寒嶄露頭角,三皇子風頭日盛,宮裡傳出的消息總是說皇上的身體愈發不好了,時時都在咳嗽,還免了兩日早朝。


自從陸靖寒調進吏部後,太子ṭù₁愈發倚仗柳家,府裡也漸漸開始有人傳不久後太子就要扶柳玉盈做側妃的消息。


有些事一旦打開了話頭,就總是會有人在各處議論。


所以哪怕我隻是在花園闲坐,也能聽見有丫鬟嘀嘀咕咕。


我管家這麼久,還是頭一次撞見明目張膽碎嘴子的人。


所以我挑了個曬不著日頭的地方,讓人壓著那兩個丫鬟,當著我的面各掌嘴五十。


清脆的一巴掌下去,丫鬟的眼淚就飆了出來。


再一巴掌下去,柳玉盈就按著往常的習慣,路過了花園。


柳玉盈似笑非笑的讓我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冷眼一瞥,道:


「本側妃處置人,何時輪得到你一個沒名沒分的多嘴了。」


我再不濟,也是正兒八經用花轎抬進來的。


這是柳玉盈說不得的痛處,就這樣當著眾人的面,被我踩了個正著。


於是我和她也顧得不身份了,在花園中就爭執推搡了起來。


她一個文官清流家的女兒,自然打不過我這種將軍府長起來的,爭執之下,我不小心用大了力氣,竟直接把她推進了荷花池子裡。


當天下午她就發起了熱,而我也被太子一番訓斥,甚至當著柳玉盈的面,直接把我推翻在地。


於是我和太子也鬧崩了。


太子氣急,冷笑著說好得很,說我本事這麼大,在太子府鬧得天翻地覆,還不如就回我的姜家去。


自然是要回的,我哭得情難自制,聲嘶力竭地說太子娶我,無非是為了我父親的權勢,然後就哭著轉身離開了柳玉盈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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