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我早把溫水和藥送到他手上了。
果然,盛懷知捂著小腹等了好一會兒,額上的冷汗越來越多,卻始終沒等到我出現。
他再也忍不住,朝臥室大喊了一聲:「林琅!」
【你的林琅正躺在床底下呢。】系統竊笑。
我:「……」
大概又過了幾分鍾,盛懷知似乎再也受不了了,跌跌撞撞地朝臥室走去,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門。
「林琅?」
盛懷知沒有發現我。
從他的視角,隻能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間。
我看著他冷汗越流越多,最後痛得匍匐在地上。
他根本不知道胃藥在哪兒,隻是憑著感覺在櫃子裡亂翻。
最後當然一無所獲,吐著酸水,癱倒在一片狼藉裡,撐著最後一點力氣給我打電話。
可是,下一秒,我的手機鈴聲在床縫響起了。
我跟著盛懷知一起看過去。
大概我身體摔下去的時候,把手機也帶了下去。
鈴聲被寂靜的夜晚放大許多,嘈雜地敲擊著鼓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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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懷知猶豫了片刻,強撐著往那邊爬去。
他終於看見了我僵直的身體。
那一瞬間,他因為疼痛而模糊的目光都變得清明起來。
「林琅?」
他輕戳了我一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勁。
「林琅!」
16
救護車呼嘯,同時帶走了我和盛懷知。
到底做了一年的夫妻,盛懷知疼得不那麼厲害後,立馬舉著點滴瓶來看我了。
隻是,他問了一圈,誰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醫生們幾乎動用了所有的儀器設備,卻什麼異常都沒查出來。
「那她什麼時候會醒呢?」盛懷知問。
「這點我們也說不準,主要是現在連她是什麼症狀都查不出來,又怎麼對症下藥呢?」
盛懷知蹙了蹙眉心,盯著我的臉出神。
就在這時,那串我永遠不會忘記的小提琴音又響了起來。
盛懷知接起說了幾句,沒多久,陳允菲就出現在了醫院裡。
她拉著盛懷知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見他沒什麼事,才長松一口氣,嗔怪地推了他一把。
「我聽見你坐救護車來急救中心,人都快嚇死了!」
「沒事,就是林琅她——」
盛懷知看向躺在一邊的我,欲言又止。
陳允菲也跟著看了過來。
我就飄在她的對面,那一瞬間,我確信從她眼底看見了幸災樂禍。
她問醫生:「這個病人有生命危險嗎?」
「目前看是沒有的。」醫生回答得嚴謹。
「那沒事兒。」她熟練地攙住盛懷知的胳膊,「我先陪你去休息一會兒。」
她說完,就自顧自地帶著盛懷知走向旁邊的輸液區。
而盛懷知,竟真的沒有拒絕。
17
盛懷知打了一夜的點滴,陳允菲就陪了他一晚上。
隻是半夜時不知真困還是假困,倚靠在盛懷知懷裡睡著了。
我飄在他們面前,聽系統問:【這女的明明不喜歡他,還想方設法地吊著他,到底圖什麼啊?】
「圖什麼?那不是很簡單嗎?」
圖一個永遠站在自己身後的優秀備胎。
圖一條默默付出,不求回報的大魚。
……
盛懷知醒來後,又來到我的床邊看了一眼。
我依舊靜悄悄地躺在那裡,旁邊圍著一群想要搞清楚原因的醫生。
他抬手看了看表。
護士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問他是不是趕時間上班?
盛懷知點點頭。
護士又道:「那你得再找個家屬陪護。」
「你們醫院沒有護工嗎?」
「有是有,但你得自己去一樓辦手續。」
護士詳細地跟他講了流程,盛懷知又抬手看了看表。
陳允菲眼睛轉了一圈,趕緊站出來:「你是不是趕時間呀哥哥,你先去忙公司裡的事吧,我來幫你找人照顧她。」
盛懷知猶豫片刻,最終從身上摸出一張卡,遞給了陳允菲。
「那就辛苦你了,有付錢的地方,你直接用這張卡刷就行。」
陳允菲連連點頭。
18
我在醫院裡孤單地躺了兩天。
其間隻有醫生和護士進進出出。
第三天晚上,我和系統無聊得都快長毛了,盛懷知才又重新出現。
護士剛見他,就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連個聯系方式都不留,萬一病人出事了怎麼辦?」
盛懷知的情緒似乎很低落,被罵也隻是沉默地受著。
等到護士走後,他才頹然地坐在床邊。
許久後,竟然緩慢地將頭貼向了我心口……
我站在旁邊,被這冷不丁的親熱搞得一愣。
自從陳允菲回國後,我和盛懷知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麼親昵的接觸了。
我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起我們剛戀愛那會兒,他在人前是不苟言笑的高冷總裁,在我面前卻總愛撒嬌。
那時他就喜歡坐在沙發上,把我拉到他面前,頭輕輕地埋進我懷裡。
那樣的時光,竟然恍如隔世般遙遠了。
我正出神地想著,熟悉的來電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所有旖旎氛圍一掃而空。
盛懷知緩緩地直起身子,看著屏幕上陳允菲的名字出神。
【呦呦呦!】系統起哄,【這回沒急著接呢。】
「放心吧,他會接的。」
我語氣太坦然,系統又不樂意了。
它故意搞事,問我:【我是不是一直沒告訴你,盛懷知給女主設的手機鈴聲是哪兒來的?那是女主 18 歲成人禮上親手彈的,他錄了後聽了無數個晚上。】
我淡淡地「哦」了一聲:「早猜到了。」
系統頓覺索然無味。
我們說話間,盛懷知猶豫著按下了接通鍵。
這回我站得很近,夜晚的病房又無比安靜,我就這樣清楚地聽著他們每一句對話。
半天後,我終於搞明白了。
我說盛懷知今天怎麼突然想起來我的好了。
原來,是在陳允菲那兒受傷了。
陳允菲膽子也是大,一聲不吭,把盛懷知銀行卡裡的錢全轉移了,就為了給男主開間工作室。
盛懷知得知後,氣得說了幾句重話。
陳允菲維護男主心切,一時也沒控制住回懟他。
隻是現在,她估計冷靜下來了,又嬌滴滴地打電話服軟。
不過這一次,舔狗如盛懷知,也沒再不假思索地說出那句「沒關系」。
19
盛懷知在我床邊趴了一晚上。
次日準備離開時,被護士逮個正著。
「哎哎哎,你幹什麼呢?又想溜?你這個男人怎麼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周圍的人全都聞聲望過來。
盛懷知面露尷尬:「不是,我要去上班,我請過護工了。」
「護工?什麼護工?她這幾天一直都是我們在照顧!」
護士的語氣有些衝,盛懷知直接愣住了。
「沒有護工?」
「對。」
護士語氣更差,甚至朝他翻了個白眼。
盛懷知目光一沉,終於意識到了問題。
他板著臉給陳允菲打電話。
對面估計以為他想求和,幾乎立馬接了起來。
盛懷知的語氣涼得跟冰碴子一樣:「陳允菲,你不要告訴我,你把我讓你請護工的錢,也全部給那個小混混了?」
對面默了默,有些心虛:「我那天太忙了,忙忘了……」
「忘了?什麼都能忘,就是忘不了給那個混混打錢是吧?陳允菲,你之前求我給他辦攝影展的時候怎麼說的?」
對面不知又說了些什麼,他氣得直接切斷了電話。
系統在我耳邊八卦:【哎,你說,他是因為沒人照顧你生氣,還是因為女主偷他的錢養男主生氣啊?】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要是能揣測對盛懷知的心思,當初就不會那麼想當然地淪陷了。
20
我本以為,盛懷知這次走了,又要好幾天才會過來。
但沒想到,即使有護工在,當天下午,他又來看我了。
幾個醫生正好在圍著我商討事情,看見盛懷知進來,立馬把他拉到門外。
「你是病人的家屬吧?」
盛懷知點點頭:「對,我是她……丈夫。」
「那就好,病人現在的情況引起我們學界高度重視,所以我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盛懷知緩慢地皺起眉:「什麼事?」
「是這樣的,她這種情況太罕見了,我們誰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昏迷,也沒法預料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所以,我們想對她做臨床試驗,嘗試用新的藥物和方法……」
「不可能!」盛懷知沒等醫生說完,就大聲地打斷,「太荒謬了,她醒不過來,我就一直找人照顧她,我絕不可能把她送給你們做實驗!」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說話的年輕醫生有些訕訕地,「實驗也是一件互贏的事情,而且是有補貼的,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你不要再說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我這個人最不缺的就是錢。」
盛懷知冷著臉,把幾個醫生趕了出去。
這是他第一次白天來看我。
日光透光窗戶,打在他身上,我這才看清,他整個人憔悴得厲害。
他的西裝不是成套的,領帶顏色也突兀得厲害。
裡面的襯衫更是皺巴巴的,一看就沒有熨燙過。
「瞧瞧——」我對系統道,「沒有了我,他的霸總形象簡直蕩然無存。」
仿佛在佐證我這句話一樣,一直沉默地站在床邊的盛懷知彎腰拉起我的手。
他的眼眶逐漸地變得通紅,聲音無比低落:
「林琅,對不起。
「這幾天我才發現,你以前把我照顧得有多好……
「那麼多麻煩的事情,你是怎麼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呢?」
……
盛懷知在我身側躺了一夜。
清早時給秘書打了個電話,又在我身邊重新躺下。
我站在邊上,看著他熟睡的面孔,心裡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在我決定結束任務之前,我們有多久沒這麼近地躺在一起了?
人是不是隻有在失去一次之後,才能學會珍惜?
21
這天上午,陳允菲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盛懷知沒去公司。
她抹著眼淚找到醫院,為銀行卡的事跟盛懷知道歉。
也許是盛懷知不再像從前一樣好糊弄了,她還舉著手發誓:「哥哥,你相信我,這是我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盛懷知起初並不說話,甚至不願看她。
但陳允菲直接發起了毒誓:「我要是再撒謊,就讓我不得好——」
「行了。」盛懷知打斷她。
在女主面前,他總是更容易心軟的。
盡管臉依舊板著,語氣卻明顯地松動不少。
「希望你記住自己說的話。」
陳允菲點頭如啄米。
為了表示自己已經真心地悔過了,她爭搶著要照顧我,連推帶拽地把盛懷知弄出了門,讓他找個地方好好休地息休息。
盛懷知半信半疑地盯了她一會兒。
最終,還是在她的撒嬌中敗下陣來。
22
隻是,他剛走,陳允菲就親熱地跟男主煲起了電話粥。
有時我真的懷疑她的腦回路。
我不明白男主對她而言,究竟有什麼致命吸引力?
她完全不在意自己剛發過毒誓,得意道:「放心吧,他那人,一哄就好。
「不管我?不可能的,這招還能用好幾次呢……
「心軟?怎麼可能,隻要老公你一句話,我們直接撈筆大的跑路都行……」
系統聽得「嘖嘖」稱奇:【這種人是怎麼當上女主的?】
我蹲在邊上,不以為意。
「你以為為什麼那麼多小說隻寫到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結束了?難道真給讀者看那些雞毛蒜皮、一地狼藉嗎?」
【你說得有點道理。】
……
陳允菲煲完電話粥,又抱著胳膊,圍著我左看右看,最後伸手掐住我的臉,重重地拍了兩下。
「長得也太普通了,跟我沒得比,我要是不走,哪裡輪得到你撿漏?」
我氣結,恨不得穿回身體裡,把那兩巴掌還回去。
系統卻興致勃勃:【宿主,她罵你,她還打你诶。】
「……」
我正無語著系統的拱火,病房外再次傳來腳步聲。
陳允菲就跟川劇大師一樣,幾乎一秒斂起囂張神色,老老實實地站到了我床尾。
幾個醫生推門進來,看到陳允菲,順口打了聲招呼。
「你也是病人家屬嗎?之前沒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