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的出租屋前就多了一個嬰兒和一群債主。
我把他們全送進了警察局，然後就一直收到騷擾短信和詛咒。
我不得不換了房子和手機號。
有能力後，我找到了他們，毀了他們的工作和名聲。
兩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隻能在路邊擺攤為生，還要供不爭氣的兒子讀私立學校。
沒人能欺負我。
我眯著眼睛笑了笑，沒回答楊薇的問題。
13
我逐漸適應了沒有季澄的生活。
工作和倩倩Ṭű̂ₚ填滿了我的大腦。
業績步步高升，老總想調我去美國管理分公司。
就在我考慮要不要帶倩倩去外國時，季澄突然出現了。
他紅著眼，焦急地踱步，已經在樓下站了五六個小時。
我拉開窗簾，心想季澄大概收到我給他的禮物了。
我給倩倩掖好被角，輕聲下了樓。
這種報復性的快感讓我整個人快爽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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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澄似乎更落魄了，脊梁有些彎，身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味，見到我時，眼裡迸發出希望一樣的光。
我攏了攏外套，冷風吹得我有些發抖。
已經快要冬天了呀。
「有事嗎？沒事我就上去了，倩倩還在等著我。」
他抬țũ̂⁾手想碰我，卻被我躲開了，
神情落寞了一瞬，語氣哽咽。
「我看到你發的視頻了，我去做了親子鑑定，孩子不是我的。我和宋玉離婚了。」
我挑著眉，那段視頻是我翻過往監控時發現的。
在季澄不在的時候，宋玉還往家裡帶過其他男人。
那個人就是季澄的合作伙伴，楊總。
季澄喜當爹，還盡心盡力地照顧了所謂的「女兒」大半年。
嗯。
應該很誅心吧。
季澄忽然哭了，一邊哭，一邊跪在我身前，「小喬，孩子不是我的，我們是不是就可以重新開始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一直愛的人是你，我被宋玉鬼迷心竅了。」
「小喬，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
季澄緊緊抓住我的手，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近乎哀求。
我撫上季澄的手。
他笑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很滑稽。
然後我一根一根掰開了他的手指，親眼看著季澄眼裡的光熄滅。
「季澄，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賤。」
他擦了淚，站起身，看起來並沒有被這句話影響到，還從背包裡拿出了一個保溫盒遞給我。
「給你的，你胃腸不好，記得吃晚飯。」
我沒接，好整以暇地盯著季澄。
「季澄，我的Ŧū́¹胃病早在三年前就好了。你給我找的老中醫。胃腸不好的另有其人吧？」
他臉色一白，窘迫地咬著唇低下頭，像做錯事的小孩。
如果是以前，我會心軟，然後立馬把他抱進懷裡，原諒他的一切。
而現在……
我隻覺得，惡心極了。
我瞬間決定了要帶倩倩去國外生活。
季澄最後是被保安請走的。
我看著地上的保溫盒，抬腳上了樓。
會有保潔把垃圾收拾走的。
14
季澄好久沒有來了。
我樂得自在。
忙著給倩倩挑學校，學口語，工作交接。
陪楊薇逛街時，她暗戳戳地感慨，以後再也見不著嘍。
我笑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不遠處人群騷動。
楊薇好熱鬧，拉著我上前去看。
女人被打得披頭散發，臉上有著好幾道長長的血痕，一手抱著小女孩，一手抱著胖女人的腿。
哭得撕心裂肺，「歡歡真是楊總的女兒，這可是你們老楊家的種啊！你怎麼能忍心你老公的孩子流落在外吃苦受罪！你真不配為人妻！」
我一驚，怎麼都無法將眼前的女人和印象中的宋玉結合在一起。
楊薇告訴我，當時我在宋玉學校裡抓奸，讓宋玉徹底出了名。
不光被同學們人人喊打，還被校方記了大過，準備要開除她，但季澄心疼她，又給某個領導塞了幾個錢，把這件事壓了下去。
結果，宋玉被同寢室的室友舉報考試作弊，還是被學校開除了。
宋玉年齡小又懷著孕，隻能依附季澄生活。
可季澄因為我發現了宋玉給他戴綠帽的事，一氣之下和宋玉離了婚。
宋玉沒辦法，隻能抱著孩子來找新的靠山，卻被人家老婆直接找人當眾給打了出來。
面前的楊總老婆抽著煙，氣勢凌人，「你個小賤人，我家老楊可老實得很，誰知道你跟多少人睡過？再亂說話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楊總老婆扭著腰肢離開了，留下一群保鏢圍著宋玉。
尖叫聲中，宋玉流產了。
我盯著痛得臉色發白，直冒冷汗的宋玉，抬手撥了 120。
這就算惡有惡報吧。
15
出國前一天。
我剛把一切收拾妥當，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護士說，有個病人拖欠醫藥費很久了，手機裡隻存了我一個緊急聯系人，叫我趕緊來醫院一趟。
我問，這個病人是誰？
她說，叫Ṫṻ⁸季澄。
掛了電話，我有些猶豫。
去不去？
或許去看個笑話也不錯。
於是我打了個滴滴，十分鍾就到了。
推開病房門，楊總竟然坐在季澄的床邊給他削蘋果。
見到我來，楊總忙不迭地起身，緊張得連個水果刀都不知道放哪了。
「嫂子，你可來了，季澄他知道錯了。」
我和季澄視線相撞，隨後移開，對楊總擺手。
「叫我江喬。」
楊總惺惺地摸著鼻子離開了。
我不太理解，為什麼男人之間可以一起上過同一個女人，還能坐在一起說說笑笑。
我低頭，看了眼床尾的卡片。
病因：消化道出血。
我還沒開口，季澄搶先說了話，「你怎麼來了？我就是談生意，酒喝得有點多了，胃出血。」
我搬了把椅子坐下，「護士讓我來的，她說你拖欠醫藥費，讓我來給你交錢。」
季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自己交就行。」
我看著手機，沒回答。
氣氛逐漸變得尷尬。
季澄盯著牆外的花，低聲喃喃。
「你上高中的時候，我為了給你買禮物，被車撞了，進了醫院。你就坐在馬扎上，一邊用椅子寫作業，一邊和我聊天解悶。」
「那時候，我記得你給我折了隻千紙鶴放在床頭。你說，千紙鶴會帶走一切痛苦。」
「現在，我也學會疊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季澄顫巍巍地從枕頭下拿出了十幾個五顏六色的千紙鶴。
「滴答」
他的眼淚暈染了卡紙的顏色。
我本想出口諷刺，多扎扎季澄的心。
多讓他痛苦一點。
可我突然累了。
恨一個人太累了。
我嘆口氣，起身離開，「季澄，少喝點酒吧。」
身後傳來了男人哭泣的嗚咽聲。
關上門，我好像在走廊盡頭看到了二十四歲的季澄。
他拄著拐杖，左腿還打著石膏，一隻手拎著蛋糕，翹首以盼著遠方。
穿著校服的江喬三步並兩步跑來了，她把蛋糕接過，自然地扶著季澄。
「小喬，這個蛋糕可好吃了，是你最愛的芒果味！」
「季澄，我的作文拿了全校第一。」
「真厲害，獎勵你給我打一壺熱水來。」
……
16
我在國外工作的第二年，認識了一個意大利老外。
他叫丹尼斯，比我小了五歲。
一開始，我並不同意他的追求。
畢竟，有著季澄那樣的前車之鑑。
他操著一口不流利ẗųₙ的中文，磕磕絆絆地對我說。
「姐姐，水滴石穿，我一定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心！我和你前夫完全不一樣。」
我隻當聽個笑話。
但他竟然真的追了我三年。
他會在寒冬大雪裡給我排兩公裡的隊買可可，會在自己院裡種上玫瑰花，每天送我一朵，會在我被混混跟蹤時，甩著雙節棍把他們嚇跑。
而且，倩倩很喜歡丹尼斯。
有時候，成績考得不理想, 她都會偷偷請丹尼斯去給她開家長會。
丹尼斯患有無精症, 他告訴我, 我們就是天作之合。
於是，在溫暖的春天裡，丹尼斯向我求婚了。
嫁給他之後，我才知道，在他家的地下室裡全部都畫著我的畫像。
他驕傲地拿出畫得最好的一幅向我顯擺, 手開始不安分。
「姐姐, 我暗戀你很久了, 終於能和你在一起了。」
「姐姐, 是我厲害還是你前夫厲害？」
「姐姐，真想每天都和你做一百次。」
「姐姐, 我愛你。」
我盯著天花板上晃晃悠悠的燈。
愛不愛的。
無所謂了。
反正, 我現在很爽。
17
公司終於放了兩天假。
我急吼吼地飛回國，參加楊薇孩子的滿月酒。
丹尼斯給我收拾行李時, 頗有微詞。
他噘著嘴，中文已經很地道了「姐姐, 你走這兩天, 我會很想你的。」
我挑著禮物，冷淡地「嗯」了一聲。
丹尼斯生了氣，抽走我手裡的雜志, 委屈巴巴地盯著我。
「姐姐, 摸摸我吧，走了就摸不著了。」
合上飛機窗戶, 我閉上眼用力揉著腰。
還是年輕好, 活力四射。
楊薇生了個男孩，很像她。
我抱著孩子不肯松手, 歡喜得不得了。
楊薇有些吃醋, 說我光看孩子不看她。
我嘖了一聲, 我隻是想看看小時候的楊薇嘛。
宴席結束，我回到了過去的房子裡。
雖然沒怎麼回來過, 但請了保姆定期打掃, 還算幹淨。
晚上，我和丹尼斯通著電話。
有人敲了門。
我開門一看, 是個律師。
他嚴肅正經地說：「江小姐, 您終於回來了。半年前，季澄先生胃癌過世, 根據他的遺囑，所有的遺產都留給您，這是他託我交給您的東西」
那一瞬間, 我有些恍惚。
直到關上門, 我才驚醒。
就叫你少喝點酒吧。
打開盒子一看。
有一張銀行卡。
旁邊附了張泛黃的字條「密碼是你的生日」
有一個相框。
是季澄扔進垃圾桶裡的那一張。
有一個千紙鶴。
我拿出千紙鶴，內心極其復雜。
拆開, 裡面寫著「對不起」
我和季澄的婚禮上, 我拆開了放到季澄病床前的千紙鶴。
黑色的大屏幕上映著江喬十七歲時青澀的字跡。
「我喜歡你」
我的思緒飄遠。
丹尼斯在手機裡的呼喚, 喊回了我。
我回頭，看著屏幕裡的丹尼斯正拿著 0 分試卷向我控訴倩倩，而倩倩正使盡全身解數攔住丹尼斯。
我被逗笑, 卻馬上變成生氣的樣子，即刻吼道：
「江倩倩，做的題都做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