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嗚嗚,江警官,你就把我關在這裡吧,我不能離開派出所。」
江晨:……
江晨的表情更嚴肅了,板著臉,下颌線繃緊。
「性格陰鬱,眼神怪怪的?」
「你覺得,他是兇手?」
我點頭如搗蒜。
「對對對,就按這個線索去抓,肯定沒有問題。這麼說起來,他沒有對我下手,真是幸運啊,幸虧你來得早。」
江晨沒話說了。
沉默片刻,他站起身,示意我跟著朝外走。
「行了,在這跟你哥一起等監控結果吧。」
江晨黑著臉走了,等他一走,旁邊的警察才小聲說道:「你們有沒有感覺晨哥心情不好?」
我湊上去,把剛才交代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他應該是去找人ṱùₘ抓兇手了。」
「什麼意思,兩個受害者都是治平中學的?」
警察看了我一眼,無語地翻了翻手中的案卷。
「我說你可真夠能țűⁿ扯的,這——咦——怎麼還真是——我怎麼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考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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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去找老大,有新發現!」
警察拿著卷宗,一臉興奮地跑了。
我和我哥待在一間辦公室裡,申請拿手機給我媽打了電話報平安。
從白天待到晚上,終於,天已經黑透了,有警察過來,說監控已經恢復了,兇手另有其人。
我激動地迎上去。
「是誰?這麼快抓到那個胖子了?」
9
「機密,不該你們管的別管!」
警察眼睛一瞪,把我和我哥打發走了。
我們自然不甘心就這麼回去,這麼大的瓜遞到嘴邊,還能不吃嗎?
我哥興致勃勃地給殯儀館的同事打電話,我豎著耳朵在旁邊聽。那邊說得含糊其辭,我哥急了。
「哎呀你們還在館裡不?我現在就回來!」
「早都下班了,現在我也回家了。哎這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不讓對外瞎說呢。你明兒上班就知道了,自己來看。」
我哥嘆口氣,出門叫出租車。
我們倆走出派出所門口,天已經黑透了,晚風拂面,沒有白天那麼熱,卻依舊帶著一股溫熱的暖意。
江晨抱著雙臂靠在車門上,側著頭,視線看向遠處,額前的碎發晃動,高挺的鼻梁籠在陰影中。不知道為什麼,能明顯感覺他心情不好。
「上車,我送你們回去。」
江晨衝我們抬了抬下巴,我哥開心地拉著我走過去。
「哎呀,江醫生,麻煩你了,那多不好意思。」
上車後,我哥滔滔不絕,妄圖從江晨嘴裡套出案件的具體情況。江晨卻一反常態地安靜,我哥說了半天,沒人接話,隻能恹恹地閉嘴。
車子平穩地行駛,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我哥先下了車,然後給江晨指路。
「江晨哥,我妹就住在前頭那個小區,紅綠燈左拐就到了。」
江晨點點頭,轉頭看了我一眼,漆黑的瞳眸晦澀不明,意味深長。
我心裡忽然湧上不好的預感。
我們小區一面靠著馬路,另一邊沿著河。
現在夜已經深了,河邊寂靜無聲,一個人影都沒有。
江晨把車停好,熄了火。
我小聲嘟囔。
「我家離東門更近,西門這我還得繞個圈。」
一邊說一邊伸手打開車門,一拉,卻沒拉動。
10
「咳咳,江晨,那個,你把車門開開。」
我說了兩遍,江晨毫無反應。
我急了。
「你啥意思啊?」
「不急,我還有話要問你。」
江晨清冷的嗓音從前方傳來。
「你剛才說的那個胖子——」
一提起這個,我頓時來勁了,我猛地把身子竄到前排兩個座位中間。
「他被抓到了對不對?」
「他那個時候學習成績就不好,人也胖,肯定沒混出啥出息。嘖嘖,報復社會了啊這是,這得判死刑吧?」
江晨愣住了,他轉過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想他死嗎?」
我忙搖頭。
「那沒有,我說的就是法律問題啊,殺人犯不都得判刑嗎,何況這種連環殺人犯。」
「唉,不過我們畢竟同學一場,也挺可憐的。我是不是該去看看他?殺人犯能探監嗎?我明天去買點水果,也不對,他那麼胖,肯定愛吃肉啊。我去買個燒雞,再來一隻烤鴨。」
我在那口若懸河,江晨的臉色越來越黑。
過一會,他突然冷喝一聲:
「滾下去!」
「周笑笑,你給我滾出去。」
嗓音飽含著無盡的怒氣,嚇了我一大跳。
「神經病啊,我哪裡得罪你了?滾就滾,我還不稀得跟你聊天呢!」
我不服氣地冷哼一聲,把身體往後一縮,就想下車。
這一退,才發現剛才竄得太猛,我卡住了。
11
江晨深吸一口氣,修長的手指擱在方向盤上,不耐煩地敲打。
過一會,他轉頭看了我一眼,詫異道:「你怎麼還不走?」
我尷尬地把身體努力往後拔,卻依舊紋絲不動。
「江警官,我卡住了。」
江晨無語。
「那你就卡在這吧,我要回家了。」
說完一擰鑰匙,居然真的發動了汽車,我頓時急了。
「別啊,江警官,我媽還在家等我呢。」
我求爺爺告奶奶一通,江晨態度總算軟化下來。
「周笑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初中那個胖子,他就沒有半分優點嗎?」
這是什麼意思,找殺人犯的優點?
我腦子轉了一圈,盲猜是殺人犯沒有招供,江晨要打感情牌,用回憶殺軟化他?
「你還別說,我這麼仔細一想,還真有。」
那個時候,我長得還行,總有小男生偷偷給我寫情書,往我課桌裡塞早餐。胖子就經常會出現在教室後窗前,縮著腦袋,偷看我的早飯。
我以為他饞我的早餐,有一次下課,就把早餐塞給了他。
他卻沒接,漲紅著臉跑了。
「所以他這個人還是蠻要強的,不會隨便拿人家東西。」
江晨:……
「有沒有可能,那早餐是他送的?」
「不可能,他那麼胖那麼貪吃,舍得把吃的送人家?」
我白了江晨一眼,繼續回憶。
晚自習下課後已經九點了,我放學會經過一條特別黝黑的小路,胖子和我住的同一個方向,他每天都不遠不近地跟著我。
有一段時間,傳說老有學生放學以後被搶,胖子大概也很害怕,就跟得離我特別近。
「他很膽小,每次走那條小路的時候,就唱歌壯膽,他唱歌蠻好聽的,很有藝術天分啊。」
江晨:……
「有沒有可能,他跟著你是想保護你,唱歌是給你壯膽的?」
12
我又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江晨每次都要下意識反駁我幾句。
我看他一眼,明白過來,這人是傳說中的槓精,你放個屁都想跟你辯論的那種。
我說得口幹舌燥,無力道:「就這些了,江警官,其他的我實在想不出來了。」
江晨黑著臉。
「說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說了。」
「是你自己非得讓我說的,快把我弄出來。」
江晨一手摁住我的肩膀,用力推了我一把,我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嘶——疼——」
我這一下蹿得太用力,兩邊肋骨剛好卡在座位中間,動一下就疼得不行。
「我感覺這樣不行,江晨,你去後面,把我拉出來。」
「周笑笑,我真是服了你了。」
江晨罵罵咧咧地下了車,打開後座的車門。他個子很高,彎腰爬進後座,怎麼都施展不開。折騰一會,江晨隻能坐到我後面,然後雙手摟住我的腰,旱地拔蔥似的把我往後一拔。
「咚!」的一聲,我跌坐在江晨懷裡。
他跨著長腿,我坐在他腿上,腰上還摟著一雙結實有力的大手。熱意透過單薄的布料往肌膚裡鑽,氣氛忽然就變得很曖昧。
車裡空間狹小,兩個人的呼吸聲纏在一處。我心跳如鼓,本能地有些口幹舌燥。
我吞了吞口水,正想說話,旁邊的車門忽然被猛地拉開,我媽的大嗓門傳來。
「周笑笑,我繞小區找了一圈了。你個死孩子,半夜不回家,你擱這——」
「咳咳咳咳——」
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傳來,我媽漲紅著臉,尖叫一聲又把車門甩上了。
我無力地伸出手。
「媽你聽我解釋啊媽——」
13
我從江晨懷裡站起身,滿臉通紅地下了車。
我媽站在不遠處,後腦勺對著我們。
「媽,咳咳,那個事情,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弱弱的辯駁,我媽轉過身看我一眼,眉頭緊皺。
「把你衣裳下擺拉一拉。」
我低頭一看,我被卡在座位裡,胸骨兩邊的衣服皺巴巴,亂七八糟的,下擺還翹起一截,露出一段雪白的腰肢。
完了,更解釋不清了。
江晨也下了車,大大方方地跟我媽打招呼。
我媽衝他笑了笑。
「改天來家裡玩。」
江晨點點頭,鑽進前座開車跑了,留我一個人面對我媽兇猛的眼神。
「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交男朋友我不反對,但是呢,也得注意安全。」
「笑笑,你跟小江說一下,叫他來家裡吃飯,把這事早點定下來。你們年紀也不小了,我可告訴你啊,結婚前懷孕是不行的,我丟不起那個人。」
我媽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我一臉驚訝。
「媽,你認識江晨?」
我媽點點頭。
「他姨和你姑媽是同事,兩人關系老好了。前幾年你沒回來的時候,我就和小江吃過好幾次飯。」
「這孩子人穩重得很,脾氣性格樣樣都好。你姑媽本來說給你倆相親,我拒絕了。一來這孩子職業特殊,你膽子又小。」
「二來嗎,你之前就討厭他,我估摸著你那狗脾氣也不會輕易改。沒想到啊,你們兩個自己看對眼了,這緣分!」
我媽美滋滋地一拍手,開始盤算兩人的婚事。
我聽得一臉懵逼,什麼叫我之前就討厭他啊?
14
我媽像唐僧念經似的念了半天,我插嘴好幾次都被她打斷。隻能暫且作罷,下次讓江晨自己來跟她解釋。
晚上洗完澡躺到床上,我一閉上眼睛,眼前都是江晨的臉。
我和江晨坐在車裡,他摟著我,畫面一轉,不知道Ŧüₛ為什麼,忽然變成了小胖子。
「周笑笑,我要轉學了,這個送給你。」
小胖子漲紅著臉,遞給我一本書,封面上《倚天屠龍記》幾個大字格外顯眼。
該死的,就是因為他,我一腳踏Ṱųⁱ進武俠大坑,本來就不怎麼樣的ẗű̂ₐ學習成績雪上加霜。
我氣呼呼地把書砸到小胖子懷裡。
「都是你,害我隻考了個二本!」
我坐在他懷裡,小胖子忽然冷笑一聲湊了過來。
「周笑笑,你個蠢貨。」
白白胖胖饅頭一樣的臉,江晨冷峻的嗓音,混在一起格外怪異。
我詫異地看著他,正想說話,摟在腰間的手忽然往上,小胖子又成了江晨。
然後是醬紫醬紫,那樣那樣。
第二天起床以後,我打開窗戶,看見門口的江河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表哥給我打了個電話,用極度誇張的語氣跟我說昨天殯儀館發生的事情。
「江晨真是絕了,太厲害了!」
我臉一紅。
「你什麼意思?我跟他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哥沒理我,滔滔不絕把這個轟動的案件跟我說了一遍。
原來江晨一進解剖室,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
屋子裡的東西有人動過,解剖床上的屍體胸部起伏,正在規律地呼吸。
江晨眼睛四處一掃,瞳孔驟然一縮。
窗簾後頭,露出一隻男人的腳。
一開始,他以為這具屍體和男人是同伙,就警惕地握緊了手裡的刀。沒想到他朝我臉上掃了一眼,意外地發現是張熟悉的面孔。
為了不驚動窗簾後那個男人,讓我安全地離開解剖室,江晨佯裝不知道情況,冷靜地劃破了我的衣服。
再後來,江晨出門以後,立刻聯系了同事,很快就有警察布置好了一切。
15
「監控確實壞了,不過壓根沒法修復,之前警察都是故意那麼說的。」
「總之,殺人犯是個團伙,兩個人,一個咱本地的一個外地的,聽說都已經抓到了。」
我哥唾沫飛濺,我想到夢裡的小胖子,又回憶起那本《倚天屠龍記》,忽然感覺有點難過。
他以前其實真的不壞,怎麼就走上這條不歸路了呢,唉。
我打算去看看他。
我在書架上翻箱倒櫃一陣,把那本書找了出來,又出門去買了水果和烤鴨,然後打車去了派出所。
到所裡,我提出想探視殺人犯,接待的民警瞬間警惕地抬起了頭。
「什麼意思,你認識他?」
「她是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