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興致勃勃刷著大家的留言。
小白給我發來消息:
【好消息,江別知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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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天。
江別知發現,自己堅信的某些東西,居然全都是假的。
他曾用這些東西冷落我、傷害我。
又在真相大白的這一天,不可自拔地愛著我。
會崩潰也不奇怪。
江別知開始倒追我。
跟瘋了一樣,出現在我參與的每一個節目現場。
媒體這樣寫他:【舔狗,活該】
他苦心經營的形象幾近崩塌。
但他不在乎。
依舊執著地追隨我。
就連我回老家,江別知也放下工作,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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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病好,是江別知的功勞。
婚姻續存期間,他對我媽媽也很好。
不顧我的反對,媽媽留他在家吃飯。
「小江,阿姨很感謝你,你們做慈善幫了很多人。」
「媽……」
「既然你和西西已經分開了,那就不用叫我媽媽啦。」
我媽笑眯眯地,很和藹,但說出的話卻狠狠傷了江別知的心。
他執意不改口。
「媽,我想跟西西復婚,求您同意。」
「哎喲,哪的話?這得西西同意才行,我說了不算。」
江別知低下頭。
他是個聰明人,聽得出來,我媽這是不願意幫他的意思。
「西西雖然是我領養的孩子,但這麼多年,她就是我親女兒,哪有媽媽願意看到女兒傷心的呢?」
我不是我媽親生的這件事,十八歲我就知道了。
她生病,我想給她輸血,去醫院一查,沒有血緣關系。
但這又怎樣?
我倆比親母女還親。
「西西以前是真的很喜歡你,」媽媽笑笑說,「我還記得這孩子以前提起你的時候,眼睛都發光呢。」
江別知看向我。
「可是,你讓她傷心了,阿姨請求你,如果她不願意,就不要再糾纏她了,好嗎?」
江別知默默紅了眼睛。
吃完飯,他走了。
家裡剩下我們母女。
我抱著媽媽撒嬌:「媽,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什麼樣?」
「你啊,很漂亮,眼睛大得跟葡萄似的。福利院院長說,剛撿到你不久,你什麼都不記得,正巧我想要個小棉袄,就把你領回家咯。」
「嘻嘻,說明我們有母女緣。」
「你自己呢?」媽媽問我,「就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我搖搖頭:「沒有。」
硬要回憶的話,我腦海中大概隻有一個模糊影子。
就是我的親生母親,同樣溫柔。
我在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開門扔垃圾,發現江別知還在。
他頹廢地坐在樓梯口,一夜未眠。
腳邊都是煙頭。
24
江別知從不抽煙。
以江家的家教來說,抽煙是大忌。
他大概看出我的疑惑,主動說:「離婚後學會的。」
嗓子都啞了。
「我不是糾纏你。」他繼續解釋,「天氣不好,航班都取消了,我開車送你回北京。」
「不用。」我拒絕,「我可以等天氣好了再走。」
我轉身就要關門,卻在這時接到小白的電話。
她很焦急。
「西西,不好了,梓昊外婆病倒了!」
外婆的情況很特殊。
白發人送走了兩代黑發人,身邊已經一個晚輩都沒有了。
要不然也不會傷心過度離開北京,回老家獨自養老。
小白一人在醫院,忙不過來。
我決定回北京幫忙。
江別知也去。
人命關天,就沒必要糾結了,直接搭他的車回。
到了醫院,我們才知道,老人家病得很嚴重。
九死一生。
診室外,醫護人員行色匆匆,表情嚴肅。
江別知上前詢問。
醫生搖了搖頭:「如果輸血,或許還有存活機會,但是八十多了,輸血也會有風險,不能保證。」
小白說:「您試一試吧!給她輸血,求您了!」
「不是我們不輸。」醫生面露難色,「老人家是熊貓血,RH 陰,目前全市血庫都沒有這種血了,如果從外地調過來,根本趕不上。」
江別知和小白都絕望了。
醫生下了最後的通知書:「你們……早做準備吧。」
「等一下。」
我突然舉起手。
「我好像就是這個血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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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進行得很成功。
醫生臉上也洋溢著喜悅。
「患者病情暫時穩定,接下來要住院觀察一下。」
「太好了。」
我們三個都松了口氣。
「另外,還有一件事。」
醫生若所有思地看著我。
「剛才檢驗科給我們發了個報告,女士,您跟患者似乎有親緣關系。」
病房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江別知聲音顫抖:「您的意思是……」
「可以再做進一步鑑定,但八九不離十。」
小白終於反應過來。
「西西,你就是梓昊的妹妹!」
她激動得病歷卡都拿不穩了。
我蒙了好一會兒:「那就……再做個鑑定?」
腦海裡,一條線索慢慢分明。
福利院院長撿到我的時候,我三歲。
汝梓昊妹妹被丟棄的時候,也是三歲。
這次鑑定,選了加急。
再加上我們情況特殊,醫院第二天就出了報告。
結果顯示,我和汝梓昊外婆,的確存在親緣關系。
我傻了。
小白也傻了。
江別知沉默著。
不知過了多久,小白捧住我兩邊腮幫。
「別動,讓我看看。」
她看啊看,看了好久。
她好像在我的眼睛裡,與愛人重逢。
「怪不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好親切,想跟你成為朋友。」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
小白抱著我,哭得泣不成聲。
「西西,我們注定要成為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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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哭累了,找地方休息去了。
病房內,就剩下我和江別知。
我剛獻完血,還有些虛弱。
江別知在給我削蘋果。
他垂著眼眸,面無表情。
可是,微顫的手暴露他此刻內心。
我咳嗽一聲,他一抖,水果刀劃破手指。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恹恹地開口。
江別知睫毛一顫。
「我對不起梓昊。」
「為什麼?」
「找了那麼久的人,就在身邊,我居然沒有發現……」
不光沒發現,還曾把她的真心摔在地上踐踏。
——這後半句話,江別知遲遲沒能說出口。
他換了個新蘋果重新削。
一下一下,動作極慢。
不知過了多久。
我聽到,他壓抑的抽泣聲。
27
兩個月後。
一切都恢復正軌。
外婆出院,因為找到了我,老人家心情好了,身體也變好了。
我媽跟外婆見了面。
兩人雖然之前從未見過,可一見就很親分。
外婆一口一個閨女,儼然要把我媽當親閨女來看。
我的個人工作室正式成立。
小白擔任經紀人。
江別知仍舊源源不斷地塞資源給我。
他盡可能地對我好,卻不求回報。
我前所未有的充實,一邊拍戲,一邊學習。
每個人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我去外地參加一個線下宣傳活動。
江別知也跟來。
這段時間,隻要有空,他就會追隨我到現場。
但他止步於觀眾席,與我維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我因此沒放在心上。
這次活動, 江別知依舊坐在下面,不遠不近地看著我。
活動進行過半。
突然有人打斷主持人講話。
「女二號最近的緋聞怎麼回事?」
貿然提問的男人,戴著黑漆漆的口罩和帽子。
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女二號是最近很紅的愛豆, 男友粉無數。
但就在三前天,她被狗仔拍到和男明星牽手進入同一個酒店。
主持人說:「暫時還沒到提問環節哦……」
「你他媽是不是談戀愛了?老子砸錢支持你,你他媽是不是跟其他男人鬼混了!」
粉絲越說越激動。
保安聞訊趕來。
但已經來不及了。
男人突然從包裡掏出一瓶可疑液體,激動地往臺上潑。
「去死吧!!」
我是女一號。
我就站在女二號旁邊, 離得非常近。
「是硫酸!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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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聲提醒。
尖叫四起。
我穿著高跟鞋,想跑,卻一個踉跄摔倒。
眼看硫酸就要潑到我。
一個寬厚的懷抱突然擋住我。
江別知不知何時衝上臺, 牢牢把我護在懷裡。
液體濺到西裝上,灼燒出大面積的洞。
也濺到皮膚上了。
但江別知就像不知道疼似的,隻顧得上安撫我。
「西西別怕,有我在。」
男人被保安制服, 現場一片狼藉。
江別知和其他傷者被送進醫院。
醫生說, 損傷的皮膚無法修復。
此後, 江別知的手臂和耳後, 都要帶著難看的疤痕。
我去醫院看望他。
管床護士認出我:「謝馥語!你真人比電視上還漂亮诶!」
「謝謝。」
「請問,西西也是你的名字嗎?」
我怔了怔:「是, 怎麼了?」
「江先生做夢都在喊『西西』,我一猜就是你。」
見我一臉迷茫,護士解釋:
「他應該被失眠困擾挺長時間了,即便睡著, 也會在夢中一直呢喃你的名字。之所以猜到是你, 因為江先生醒來時, 總會問, 謝馥語有沒有來過醫院。」
護士緩了緩, 放低聲音。
「他很想你。」
我在門口躊躇片刻,還是進去了。
江別知正在睡覺。
床頭櫃擺著一個老舊的日記本。
那本被我撕碎的日記。
江別知把它們一片片地粘了起來。
「西西……西西……別害怕,我會保護你……」
他睡得很不安穩。
大概在做噩夢吧, 額頭都是汗。
江別知皺眉看我:「你穿的這是什麼?」
「(能」很神奇,在觸碰到我手的那一刻, 江別知安靜下來。
「我今天, 是來跟你道別的。」
我輕聲說。
「我要走了,工作室搬遷到上海,以後,我就長居上海了。」
江別知沒有醒。
他睫毛很長,閉著眼睛, 像是在聆聽我說話。
「無論如何, 謝謝你, 江別知。」
是他引領我走出泥濘,讓我有了努力的方向。
他曾是我年少時的光,是我的向往。
可如今, 我要奔赴更好的前程了。
我輕輕抽出手。
江別知似有所感,指尖戳到我,有些留戀。
我在日記本最後,寫上五個字:
「再見, 江別知。」
他醒來,看到。
便會明白。
能笑著說再見,已是最好的結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