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紅梢軟硬不吃,鄭四安也愁得慌,這才過來請徐承平想想辦法。
誰想到被霍雲嵐撞了個正著。
霍雲嵐卻沒瞧他,隻是眨眨眼睛,問道:“這是誰?”
蘇婆子常在外採買,自然認得這位紅倌人。
隻是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自家主子。
蘇婆子並不是個多嘴的,可是她在魏家這麼多年,自然知道做下人的最重要的是什麼。
要忠心,要對主子毫無保留。
蘇婆子便沒再猶豫,道:“是聆音閣頭牌姑娘。”
霍雲嵐下意識的重復:“聆音閣嗎。”
“是,千金才能一見的。”
霍雲嵐微微挑眉,“哦”了一聲。
蘇婆子生怕她疑心,趕忙道:“三少爺的為人最是端方,莫說這種煙花柳巷的女子了,就算是天仙一樣的美人他都不會動心的,三少爺根本就不懂……不對,是三少爺心裡隻有三少奶奶一人……”
見蘇婆子越說越亂,霍雲嵐笑著道:“你放心,我知道的。”
若是換成別的女子,可能霍雲嵐還會忐忑一下,但是聆音閣這名字她熟得很,自家相公從進去到出來她都盯著看,且這些日子魏臨一直與她在一處,自然沒什麼好疑心的。
不過這時候房門打開,魏臨一路小跑著衝了出來,看都不看旁人一眼,直直的朝著霍雲嵐而去。
可是真的到了霍雲嵐面前,魏臨卻有些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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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說什麼?
兩王紛爭說出來怕會嚇到她,這人差點害死四郎的事情也會惹她擔心,可要什麼都不說,自家娘子誤會他不正經怎麼辦?
魏大人一時詞窮。
而蘇婆子和追出來的鄭四安面面相覷,誰都沒敢開口。
霍雲嵐倒是一派雲淡風輕,她能猜到魏臨把紅梢帶回來隻有用意的,霍雲嵐對他的公事從不多問,這會兒隻是笑著道:“當真是看一眼值千金?”說著,踮了踮腳尖往裡瞧。
魏臨沒說話,隻伸手輕輕地握住了霍雲嵐的指尖。
而後,就感覺到自家表妹手指微動,已是同他十指緊扣。
接著,便聽霍雲嵐溫婉道:“聆音閣的頭牌千金才能一見,那我多看兩眼,豈不是劃算得很?”
第19章
魏臨是不信什麼千金一見的說法的,這不過是妓館為了給姑娘抬價才散播出來的說法罷了。
不過魏大人聽懂了霍雲嵐語氣裡的玩笑,顯然她沒氣惱,故而剛剛情急之下被魏臨扔掉的腦子現在重新歸位,男人的聲音也安穩許多:“娘子若是願意看,就多看看,可要我陪你去瞧?”
霍雲嵐並不是真的想圍觀,她剛剛說的話不過是寬魏臨的心。
見自家表哥被哄好,霍雲嵐就笑著道:“還是不去了,我來是為了摘柿子,你去做你的事情便好。”
柿子?
魏臨順著霍雲嵐的手往上看了看,就瞧見了藏在油亮葉子底下的橙黃色柿子。
鄭四安立刻想要去招呼人搭梯子來,或者是拿長竹竿和網兜把柿子摘下。
可是魏臨的動作比誰都快。
他一撩衣袍下擺,塞在了要代理,而後便飛身而起,很快就抱著八個柿子回來了。
再次被秀了一臉的鄭四安淡定揮退親衛,默默往後退了幾步。
而霍雲嵐雖不是頭一遭看到魏臨的輕功,但依然掩飾不住眼睛裡面的驚嘆和歡喜,尾音上翹:“表哥當真是厲害得緊。”
魏臨將柿子交給蘇婆子,聞言便露出笑容。
即使霍雲嵐動不動就誇他,可是每次都誇的真心實意,魏臨也是次次都開心。
不過這份好心情在霍雲嵐走後便消失殆盡。
他帶著鄭四安重新進了東跨院後,徑直走向了紅梢,聲音低沉:“你該清楚,若是一直閉口不言,那我絕對不會讓你活命。”
紅梢輕笑一聲,冷聲道:“我開口,你也不會讓我活命。”
換成旁人,隻怕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一番,但是魏臨卻沒有那麼做。
這人是一把刀,差點就扎死了自家四弟,他本就懶得跟她多說。
再加上魏臨看的出紅梢已經存了死志,就算她現在說些什麼,魏臨也是不會信的。
於是魏臨轉而看著鄭四安問道:“齊王其他的細作可抓到了?”
鄭四安點點頭:“抓到了,都關在地窖裡。”
“有開口的嗎?”
不等鄭四安回答,紅梢就又是一聲冷笑,顯然對魏臨的這句話嗤之以鼻。
魏臨皺皺眉,沒說話。
若說上陣殺敵,魏大人有千百種辦法,可是刑訊逼供,魏臨卻是一無所知。
就在這時,房門打開,徐承平走了出來。
他手裡抱著暖爐,因著剛剛病愈,哪怕現在還未入冬他依然裹著厚厚的鬥篷,配上那張略顯蒼白的英俊容顏,一派雍容闲雅,頗有君子之風。
徐承平慢悠悠的走過來,對著魏臨行了一禮。
魏臨扶他起身,緩聲道:“環兒呢?”
“睡了,勞煩大人記掛。”徐承平一提到徐環兒便露出了笑容,神色也生動許多。
而後徐承平就看向了紅梢,眉宇之間依然是淡淡的溫柔。
鄭四安原本想要問問這人怎麼讓她開口,但很快鄭四安就想到如今的徐承平並不是書中那位謀略鬼魅心狠手辣的徐謀士,想要說的話便咽了回去。
但是徐承平卻開口道:“此人並不知道齊王之事,問也是白問的。”
魏臨一愣:“為何?”
徐承平笑意依舊:“她不會武功,又混跡在煙花柳巷,齊王不信她,自然不會告訴她什麼緊要事,大人可見過有人救她?”
此話一出,紅梢的臉色登時變得有些難看。
徐承平卻像是懶得瞧她似的,淡淡道:“與其在她身上下功夫,倒不如去找找別的線索。”而後,徐承平就看向了魏臨。
魏大人在自家娘子面前總會因為愛重而緊張,但其他時候,魏臨格外機警,也很聰慧。
想要救走紅梢的人可不少,隻是都有來無回罷了。
魏臨略想想便明白了徐承平的用意,很配合的道:“那便關起來。”而後就像真的不在意了似的,命人將紅梢綁起來送走。
紅梢這回沒有用那雙好看的眼睛瞪人,而是有些不安的低垂眉眼,嘴唇泛白。
待她離開,魏臨也出了東跨院。
鄭四安則是站在徐承平身邊,還沒開口,就聽徐承平道:“等大人回到楚王那邊時,可以把她帶上送去,楚王身邊想必多得是人有辦法將她收為己用。”
這話說的鄭四安微微一愣:“徐先生不是說,紅梢什麼都不知道嗎?”
徐承平笑容溫和:“她不過是一把刀,你會讓刀知道多少呢?可在這次捉的人裡,隻有紅梢有和齊王的密信,她知道多少內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確實是得了齊王信任,用處頗大。”
所以剛才,徐承平是騙她的?
“幸好此女不甚聰慧,想來是看不破的。”
同樣沒看破的鄭四安立刻把話吞回去,轉而問道:“地窖裡那些人,徐先生可有辦法問出什麼嗎?”
徐承平轉了轉手裡的暖爐,看向鄭四安:“讓人開口的方法有很多種,不如我與把總細細說說。”
男人語氣中一瞬間的陰戾,讓鄭四安抖了一下。
不過很快,當徐承平看到揉著眼睛走出來的徐環兒後,他就有了笑容,剛剛那個陰惻惻的人好似完全不存在,隻管迎著徐環兒走過去,聲音溫柔和藹:“環兒怎麼醒的這般早?再睡睡,到了吃飯時候我叫你。”
徐環兒搖搖頭,大抵是之前被人牙子帶走的那段時間過於擔驚受怕,這會兒的徐環兒不似以前的活潑,卻比剛到魏家時好了許多。
她瞧著徐承平,笑著道:“之前三少奶奶給了我個花樣子,我想繡著試試看。”
徐承平摸了摸徐環兒的發頂,柔聲問道:“你很喜歡三少奶奶?”
“喜歡。”徐環兒到現在都記得那個桂花味道的懷抱,格外安撫人心。
徐承平也樂意讓徐環兒和霍雲嵐多接觸一下,自然不會拒絕。
鄭四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瞧著如今徐先生的模樣,他有些恍惚。
原本劇情裡面的徐承平是所有角色裡最奇怪的,明面上是楚王的人,可是前期卻熱衷於攪混水,給楚王挖坑,甚至有些刻意的拖延戰局,分明有著錦繡韜略,卻要隱而不發,好似很樂於看到三國紛亂。偏偏也是他最終獻計挽救楚國於水火,所著策書更是為楚國輝煌奠定了堅實基礎。
當時作為讀者的鄭四安隻覺得是徐承平的人設崩了,不過徐承平在書裡隻是配角,鄭四安也沒那麼高要求,隻想著自己知道劇情,以後在徐承平作妖的時候往回拽拽就是了。
現在才知道,人家徐承平恐怕是從丟了妹妹後便瘋了,哪怕沒有自盡成功,可是腦袋壞了,成了個高智商的神經病。
神經病的邏輯自然難以預測,恐怕書裡面的徐承平就是故意挑撥三國關系,想要看到生靈塗炭,拉著天下給她妹妹陪葬。
至於最後幫助魏臨將三國歸一統的原因,到底是時間長玩膩了,還是神經病太久導致不藥自愈,鄭四安就不知道了。
不過現在徐環兒在,這個小姑娘活得好好的,徐承平自然能好好做他的軍師。
就算有狠手段,也比書裡那個沒事兒發神經的強。
鄭四安瞧著兄妹兩個一派溫馨的畫面,長舒了一口氣,油然而生了對霍雲嵐的感激和敬佩。
三少奶奶真的不是常人,出去溜達一下就能撿到徐環兒,還挽救了在黑化邊緣的徐承平。
這錦鯉體質沒誰了。
回頭自己要不要去找三少奶奶刷刷存在,求她賞個物件?沒準兒以後就能成保命符了呢。
要不是早就知道這本書主角是魏臨,鄭四安現在真的覺得主角光環戴在霍雲嵐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