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字是什麼,錢師爺已經心思分辨了,可看到那幾個大字哪裡還有不明白。
這食肆……真是魏大人的產業?
錢師爺滿頭冷汗,心裡叫苦不迭。
這怎麼能是校尉大人開的店!
這麼小,看著還破,要是走快點都不一定能瞧見的小地方,怎麼會是校尉家的!不是一直是馮老頭主事嗎?怎麼就牽扯到校尉頭上了。
師爺一會兒怕,一會兒又氣惱手下人辦事不圓滿。
校尉大人在城裡開店,你們都不知道,養你們幹什麼吃的!
一旁的差役要是知道,隻怕也會連聲喊冤。
莫說是校尉了,哪怕是李六郎這樣的小主簿開的店那都是繁華街道的大門臉,他們哪裡會在意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還是這麼個小又破!
徐環兒卻好像沒看出他的害怕,隻管笑盈盈道:“師爺看清了嗎?”
錢師爺嚇了一跳,趕忙深行一禮,想要賠笑說點好話,卻見徐環兒已經在趙才的保護下轉身快步走進後堂,繞過屏風瞧不見人影了。
自始至終,霍雲嵐都沒露面。
錢師爺則是愣愣的站著,許久都沒有動彈。
自己,要完了吧……
這可怎麼辦?
對了,不是自己想來的,自己是被人硬拉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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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師爺一哆嗦,像是突然找到了甩鍋之法,扭頭就是一腳踹翻了李六郎。
正巧踹在了這人兩腿之間,李六郎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
可他顧不上疼,隻覺得懵。
李六郎不認識徐環兒,沒看清腰牌,也不知道這個小破食肆居然是魏三郎的產業。
可是他能看得出錢師爺的臉色,顧不得劇痛,憑著本能抱住錢師爺的腿求饒:“師爺,小的錯了,你別……”
錢師爺可不聽他這一套,這會兒隻想著趕緊把自己撇清,壓著聲音大吼:“趕緊滾,都滾出去!你們幾個,”他顫抖著手指了指李六郎,“把這個不忠不義的混賬東西綁了,快點,綁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李六郎:魏二你個混蛋!
魏四郎:少潑髒水,我二哥溫潤如玉君子之風!
李六郎:……
魏二郎::)
=w=
第26章
李六郎被綁回了衙門,錢師爺卻沒有立刻離開。
他有些心神不定的扯下了錢袋,小心翼翼的交給馮祥,道:“這些是賠那些糕餅的錢。”
馮祥顛了顛,就知道他給多了。
雖說馮祥出身不高,渾身上下也就是做菜這項能拿得出手,可是他為人很是正直板正,即使心裡厭煩錢師爺的兩面三刀,卻不會佔他的便宜。
打開錢袋,馮祥隻拿出了一角銀子,然後把剩下的重新塞回到了錢師爺懷裡。
錢師爺瞪著眼睛,想要重新給回去,但是人家一臉不耐,可要是把這錢拿回來,錢師爺又不能保證對方不記仇。
一時間,錢師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可最終他還是將錢袋子顫巍巍的塞回到了懷中,讓人拽著已經縮成一團的李六郎離開了。
屏風後面,霍雲嵐似乎對外面發生的事情全不在意,神色淡淡,還慢悠悠的吃了兩塊雪花糕。
不過蘇婆子卻能看出自家三少奶奶是生著氣的。
其實一開始霍雲嵐並不想摻和李宋兩家的事情,她又不是普度眾生的活菩薩,沒有上趕著找事兒的道理,之所以讓霍雲嵐出面撵人,除了因為宋家被逼的太狠,還因為李六郎的嘴巴太欠。
罵完魏大罵魏三,最後還詛咒魏臨早死,霍雲嵐不惱才是怪事。
可霍雲嵐哪怕最氣惱的時候也沒有貿然出去,隻是安安靜靜的扶著肚子坐在這裡吃東西,把自己撇的幹幹淨淨。
待外面的事情塵埃落定後,馮氏先松了口氣,道:“可算打發走了。”
雖說這食肆是三少奶奶的產業,可馮氏還是想要好好的經營下去,不讓三少奶奶失望,若是他們繼續鬧,以後生意也不好做。
霍雲嵐則是抬頭看了趙才一眼,問道:“宋家人呢?”
趙才回道:“還在街上,都帶著傷,宋家大郎到現在還起不來,流了一地的血。”
馮氏趕忙攔住了自家相公,三少奶奶正懷著孩子,受不得嚇。
霍雲嵐卻比他們想的膽大不少,她緩聲道:“宋大郎是宋經嗎?”
“是。”
對宋經此人,霍雲嵐有些印象。
之前過年時候便是宋經上門來拜年的,瞧著很是爽利,說話也極有分寸,是個有本事的。
隻是如今這世道並不是有本事的人都能幹大事,特別是家裡人口多的,能護住全家齊整就已經難得。
想到宋經和魏大郎的關系,霍雲嵐便扭頭對著蘇婆子道:“剛才你去藥鋪抓的傷藥,全拿出去給宋家人,先保證性命無虞。”
“要告訴他們這藥是主子給的嗎?”
“自然要說,”霍雲嵐聲音溫潤,“剛剛不提是不想被那師爺沾上,現在是幫著宋家,當然要讓他們知道。”
霍雲嵐自問不是挾恩圖報之人,可給了人家好處還要藏著掖著的事情霍雲嵐也做不出。
能和宋家結個善緣也不錯。
蘇婆子應了一聲,拿著傷藥出去了。
馮氏起身扶著蘇婆子出門,而後折返回來,有些唏噓:“李家以後能不能好,就看李氏的本事了,我聽聞知州夫人的身子越發不好,若是李氏能扶正,那李家估計還能蹦跶幾天。”
可沒想到此話一出,霍雲嵐和徐環兒都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著她。
馮氏一愣,小聲問道:“三少奶奶,我說錯話了?”
霍雲嵐聲音溫和:“按照律例,妾室扶正不容易,要先把郎君在牢裡待上一個月,還要繳納罰銀的。”
徐環兒跟著點頭,徐承平教過她律法,這條寫的清楚明白。
隻是讀書人畢竟是少數,樂意去鑽研律條的更是少之又少,馮氏對此一無所知,臉上有些茫然:“可我瞧著有不少商戶是會扶正妾室的。”
霍雲嵐笑道:“那是鑽了空子,或是管的不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可知州大人是有官身的,這種事情萬萬沾不得。”
若是真的做下了,隻怕對仕途有礙,想來知州心裡也是極清楚的。
馮氏先是恍然,而後便覺得奇怪:“那李氏把自己折騰成才女做什麼呢?”
按著馮氏所想,李氏之所以宣揚才名,除了要討知州大人歡心,再就是想要夫人之位。
既然注定求不到,那她折騰這麼一通圖什麼?
至於李氏是否明晰律法尚未可知,幫她扮才女的霍雲錦是真的不知道。
霍雲錦聽說李家出事時,並沒有意識到事情有多嚴重,她隻想著李氏能坐穩位置就好,哪怕坐不穩,她給自家的銀錢也很豐厚,暫時不用擔心。
雖然李六郎下了大獄,和李家有關系的人家都被牽連,但他們似乎有意無意的繞過了之前被李家庇護的陳二郎和霍雲錦。
這讓霍雲錦覺得自己還是有點氣運在的。
她穿來的時間並不長,滿打滿算不過四年光景。
剛剛穿書的時候,霍雲錦一門心思都是要改變原身平淡無奇的一生,格外渴求女主光環,挖空心思搶了女主姻緣。
而成親之後,霍雲錦滿心都是要走劇情做生意,自然沒有時間去耐著性子讀書。
也實在是她腹中墨水不多,小說裡面穿書的不是會背文章就是會搞發明,但霍雲錦什麼都不會。
哪怕是賣詩詞給李氏,霍雲錦也多是撿著能記得的寫,其實她的存貨並不多。
正因為什麼都不會,霍雲錦才想著抓住陳二郎不放。
畢竟在原書中,男主外女主內,無論女主有再多的運氣,也隻是後宅婦人,真的在前面當頂梁柱的是陳二郎。
這讓霍雲錦覺得,隻要有了陳二,日子總會滿滿走上正軌。
一直到快入秋時,霍雲錦想要拿錢去進些厚衣來賣,卻發現家裡的錢匣子空了大半!
霍雲錦第一反應是遭賊了,但很快她就冷靜下來。
想到近來陳二郎白天黑夜的不回家,還有他身上偶爾沾染回來的脂粉香,霍雲錦有些恍惚。
她往後退了兩步,坐到了椅子上。
店裡做事的伙計見狀,趕忙過來,問道:“老板娘,可是暑氣太大熱著了?”
霍雲錦定了定神,抬頭看著他,咬著牙問道:“你說實話,他這些天到底去了何處?”
伙計眼神一晃:“小的不知老板娘問的是誰……”
“陳二!說,他是不是養了外室!”
女人的生意你有些尖刻,嚇到了小伙計,讓他下意識地點點頭。
而後,小伙計便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大氣都不敢喘的退了出去。
霍雲錦已經沒有心思管了,她喘著粗氣,死死的抓著椅子扶手,心裡最後的希望也被碾得粉碎。
明明書裡的陳二郎不是這樣的……不,不行,總要去把陳二郎抓回來。
可不等霍雲錦起身,卻看到李氏身邊的小丫鬟怒氣衝衝的進了門,抓著霍雲錦就是一通罵:“你是哪個姨娘派來害我主子的,趙姨娘嗎,還是周姨娘,說!”
這話把霍雲錦問懵了,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