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尋常這些事總會聽得人打瞌睡,畢竟來來回回都是多少錢買進,多少錢賣出,沒甚意思。


  但是蕭明遠卻聽得仔細又認真,尤其是聽到霍雲嵐能把鋪子以十倍高價賣掉時,他就笑的很歡喜,似乎那錢是進了他的口袋似的。


  福團眨眨眼睛,昂頭瞧了瞧霍雲嵐,耳邊是娘親溫柔的聲音,隻是他還小,聽不懂,反倒越聽越困,最後索性扭頭埋到霍雲嵐懷裡,閉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而在車輿外,魏臨騎著馬,神色淡然。


  不過鄭四安能看到魏臨隻有一隻手牽著韁繩,另一隻手一直放在身側。


  隻要稍一動作,就能抽出長劍。


  徐承平與魏臨說了幾句話,便退到一旁。


  鄭四安看了看手上的密信,打馬上前,行到魏臨斜後方的位置,低聲道:“將軍,齊國降將俱已被王上送歸齊國,隻留下了越衡。”


  魏臨的眼睛依然看著前方,卻分出了些注意力給鄭四安,淡淡道:“齊國反應如何?”


  “歸國降將無一人被重新啟用,已無辜暴斃兩人。”


  “越小將軍可有被苛待?”


  鄭四安注意到了魏臨對越衡的稱呼,立刻調整了自己的態度:“不曾,越小將軍被妥善安置,日夜都有人照料,隻是越小將軍的身子不大安好,請過郎中,卻看不出端倪。”


  魏臨眉頭微皺:“毒?”


  鄭四安搖頭:“尚未可知。”


  “那我去找王上求個御醫,把他治好才是當務之急。”


  鄭四安心裡有些不明白,原書中越衡死的很匆忙,戲份不過兩句話,怎麼會被魏臨如此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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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個念頭一出來,鄭四安就開始默念“翻花繩”,立刻端正態度,點頭應聲。


  隨後魏臨不再提起此事,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馬車。


  上面的簾子被挑起,露出了一張芙蓉面目。


  這條路是霍雲嵐頭一次走,她有些好奇。


  待福團睡著了後,霍雲嵐便把他交給了蘇婆子,自己則是輕輕撩開車輿的簾子往外頭瞧。


  因著官道通往都城,故而兩邊的樹木都是很規整的,並沒有參天大樹,這樣可以減少歹人潛藏的可能,同樣的,也沒有矮小的,而是種的規整中帶著錯落,路邊也沒有攤販,隻有零散分布的驛館和馬舍。


  倒是楓樹種的多,正值深秋,楓樹葉紅,傍晚時分,如火楓葉連接成片煞是好看。


  霍雲嵐喜歡這顏色,便多看了兩眼。


  魏臨瞧出她的心思,便探過頭去輕聲問道:“喜歡?”


  這聲音低,除了霍雲嵐沒人聽到。


  霍雲嵐看看他,隨後點頭。


  算了算時辰,魏臨便對著身後的親衛道:“停,歇息一炷香。”


  “是。”


  眾人下馬,勞累許久的馬匹可以停下來吃吃草,在馬車上坐了將近一個時辰的人也能下來走動走動,松松筋骨。


  霍雲嵐被蘇婆子扶著下了車,福團則是直接連人帶床的搬下來,晃晃悠悠的,已經睡飽了的小福團格外歡喜,蘇婆子感覺外面的風有些硬,便折返回去探身到馬車裡拿披風。


  徐環兒也跳下來,頭上的絨花一蹦一蹦的,格外嬌俏。


  反倒是蕭明遠在下車時腳下一個趔趄,有些站不穩。


  實在是他的規矩已經刻到了骨子裡,無時無刻不端正,同一個姿勢待久了,再加上馬車上的墊子比不得他尋常用的那些柔軟,這會兒難免酸疼。


  蕭明遠身子晃了一下,眼瞅著就要跌到地上時,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


  借著對方的力道站穩當,蕭明遠抬頭,就對上了魏臨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就是這樣的臉面,和當初蕭明遠頭回見他時候一模一樣。


  當時才十歲的蕭明遠被嚇了一跳,隻覺得他兇神惡煞,可現在的他被人家救了,心思變化,再見魏臨這張臉面,蕭明遠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除去了芥蒂後再瞧,蕭明遠竟發覺魏臨分明生的俊郎,或許帶著些武將的殺氣,可是也不完全是記憶裡的兇殘。


  這讓蕭明遠的膽子大了許多,對著魏臨道:“多謝。”


  而後就聽魏臨低沉的聲音傳來:“殿下客氣了。”


  此話一出,蕭明遠就瞪圓了眼睛。


  他自以為偽裝的極好,在船上晃蕩了一天都沒人看出來,怎麼他一眼就能認出自己?


  蕭明遠不言,魏臨便淡淡道:“昨日殿下身邊宮人曾託臣找尋殿下蹤跡,”見他愣神,魏臨接著道,“殿下放心,臣不曾對旁人吐露過殿下身份,一切以殿下安全為重。”


  說完這句話,不愛說謊的魏將軍眼睛往旁邊看了看,又很快收回來。


  這是魏臨剛剛和徐承平商議之後的結果。


  之前不點破,是礙於蕭明遠的臉面,總要讓他有個和緩的時間,但霍雲嵐和徐承平裝作不認識,可以說是魏臨不願聲張,沒有告訴旁人,但魏臨自己卻不能說不認得他,因為蕭明遠的宮人是當著魏臨的面跪下求他救五殿下的,魏臨也給楚王遞過密信說明此事。


  既然如此,這其中的尺度把握就很有講究,不然很容易物極必反。


  如今已經過了緊要時候,再加上就快進城,他總不能把蕭明遠真的送給安順縣主,這時候挑破才是最恰當的。


  果然,蕭明遠隻是心裡驚訝了一瞬,便沒有了旁的心思。


  若是一天前這人這麼說,隻怕被迫女裝的蕭明遠會在心裡給他記上一筆,可是現在,他卻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自己的命都是魏臨和他娘子拽回來的,加上這人幫自己隱瞞的身份,維護了臉面,還有什麼可記恨的呢。


  蕭明遠反倒覺得這樣直白又不樂意承自己情的魏臨分外直爽。


  想到這裡,蕭明遠在心裡笑自己到底是個普通人,厭煩的時候覺得魏臨冷情冷心,現在改觀些了,同樣的事情就變成了老實率直。


  但蕭明遠並沒多信賴他,五殿下依然記得早上魏臨不關照福團的那一幕,總覺得這人對妻兒不夠好,尤其是知道了霍雲嵐是個好女子後,蕭明遠越發覺得他們不般配。


  至於霍雲嵐為什麼好,五殿下堅持認為,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人都是好人。


  不過魏臨也不需要五殿下回答什麼,見他站穩了便松開了手,轉而去找自家娘子。


  而後就看到了正在楓樹下微微昂頭的女子。


  霍雲嵐今日穿了一身水色裙裳,並非鮮亮顏色,但是在一片火紅楓葉中格外顯眼。


  她笑著昂頭看,眉宇間都帶著歡喜,心中難以避免的湧起一股專屬於讀書人的溫柔和浪漫。


  魏臨是不知道霍雲嵐在瞧什麼的,在他看來,這不過就是楓樹到了秋天必然有的顏色,年年都有,沒什麼新鮮的。


  不過魏臨不會掃興,走上前去,站到霍雲嵐身邊,展開了自己的披風將妻兒裹到懷裡,低聲問道:“表妹瞧什麼呢?”


  霍雲嵐笑著看他,柔聲道:“看楓葉。”


  “喜歡?”


  “嗯,”霍雲嵐往上指了指,“那邊有兩片,靠在一起,紅的好看。”


  而後,她隻覺得男人身子一動,下一刻就見魏臨飛身而起,伸出兩指,夾住了霍雲嵐相中的那兩片楓葉,指尖微動便摘了下來,魏臨很快重新落到地上。


  自始至終,魏臨都沒有碰到旁的地方,攀了一次樹頂,卻片葉不沾身。


  將楓葉遞給了霍雲嵐,她一手抱著福團,另一隻手接過,拿起來看了看,輕聲道:“好是經霜葉,紅於帶露花。”


  魏臨看了看她:“娘子這是想念詩了?”而後像是自問自答一般,“是了,娘子有才,自然是喜歡念詩的。”


  霍雲嵐並不覺得魏臨掃興,反倒笑起來,並不解釋,轉而問道:“表哥覺得這景色美不美?”


  魏臨看了看楓葉,很是誠懇的回答:“看不出,我覺得和以前也差不多,”而後他低了頭,瞧著霍雲嵐,還有福團那雙烏溜溜的眼睛道,“但是今年有娘子,我就覺得美了。”


  霍雲嵐微愣,把這句話在腦袋裡用自己的話轉述了一下,而後便紅了耳尖。


  以前覺察不出美景,因為習以為常,如今覺得美不勝收,隻因她在身側。


  仗著有披風當著,旁人瞧不見她,霍雲嵐便直接倚靠在男人懷裡,輕聲道:“相公從何處學來的這蜜語甜言?”


  魏臨聲音低沉,還帶了些疑惑:“實話實說罷了,娘子,我哪裡說甜的了?”


  霍雲嵐不回答,拿了一顆飴糖塞進了男人嘴裡。


  而後就聽魏臨道:“說起來,娘子什麼時候都想著念詩,可之前我想聽你念,你卻不念了。”


  霍雲嵐眨眨眼,一時間有些想不起。


  但很快,過目不忘的將軍夫人就清清楚楚的把那一幕從記憶深處找了出來。


  那時候,夜色正好,適合圓房。


  “表妹你要不要念詩?”


  “……念詩做什麼?”


  “讀書人不是在做什麼事情之前,都要念詩嗎?”


  ……


  臉紅成一片,霍雲嵐抿著嘴唇捏他的腰。


  換回了一個專屬於魏臨的武夫式的純善笑容,卻惹得霍雲嵐雙頰發燙。


  可就在這時,福團的哭聲又響了起來,瞬間打破所有旖旎。


  霍雲嵐還沒說話,魏臨就接過了福團。


  他用手託了託,緩聲道:“尿了。”


  霍雲嵐顧不得手上的楓葉,想要接過去:“給我,我去幫他換……”


  “表妹不用沾手了,我來吧。”說著,魏臨走過去,把他放回到了小床裡,用被子在旁邊圍了一圈兒,而後利落的拆開襁褓,拿過一塊幹淨的給小東西換上。


  動作格外嫻熟。


  徐環兒已經習慣了這場面,並不過去插手。


  之前夫人就說過,要多讓將軍照顧小少爺,這樣以後父子關系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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