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嵐聞言,立刻道:“蘇媽,你去安排人把院子準備好,尤其是嫂嫂住的那間,布置的妥帖些,莫要進風。”
蘇婆子應了一聲。
她伺候過房氏和霍雲嵐的月子,自然知道這女子生產之後尤其要注意,如今算著日子,卓氏早已出了月子,隻是到底早產,哪怕恢復好了也要多多注意才是。
霍雲嵐則是瞧了魏臨一眼,問道:“你明日可有空闲?”
魏臨點了點頭,明日雖不是他的休沐,不過楚王把他留在宮中兩日,便專門給他留了一天的假期休整。
霍雲嵐便對著蘇婆子接著道:“明天早上套好馬車,我和將軍一起去迎爹娘兄嫂。”
“是。”
待蘇婆子離開,魏臨便拉著霍雲嵐重新坐下,而後拿起了扇子,一面幫她扇去發間殘留水氣一面道:“你在家留著便是,我去接就好。”
霍雲嵐笑了笑,道:“一起去吧,我念著娘親念得緊,也想早點見到,在家裡可是待不住的。”
魏臨也彎起嘴角,微微點頭。
這時候霍雲嵐伸手去拿潤發用的香澤,魏臨卻比她快了一步,拿過了瓶子,道:“我給表妹擦吧。”
霍雲嵐昂頭看他:“當真?這個擦起來可麻煩著呢。”
魏臨沒回答,隻管將香澤倒在掌心,而後慢慢的塗抹在女人披散的烏發上。
以前霍雲嵐的日子不算好過,家中事多,她也沒心思護理養發,發質便算不得好。
後來家中光景好了,吃喝不愁,嫁到魏家之後更是清闲許多,等到了都城,霍雲嵐學到了不少護理方子,無論是氣色還是發質都是越來越好。
所謂天生麗質大多是書裡寫的,想要生得好看,除了看爹娘給的姿容樣貌,還要看自己個兒如何護理滋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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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霍雲嵐的長發如緞,披散如瀑,摸上去隻覺得絲滑清涼。
魏臨的指尖穿過烏黑發絲時,便覺得觸感無比舒坦,這讓他開始喜歡幫自家娘子抹香澤了。
霍雲嵐則是樂得有人幫忙,斜斜的歪在憑幾上,眼睛則是瞧著睡著的福團一鼓一鼓的小肚皮,她便想伸手去戳。
就聽魏臨道:“今兒可見到大公主了?”
霍雲嵐聞言便收回了手,乖乖的靠著憑幾,開口道:“沒瞧見大公主,倒是見了成君和五殿下。”
“哦?他們找娘子何事?”
霍雲嵐便把蕭明遠想做漕運生意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魏臨。
末了,霍雲嵐問道:“五殿下說跟相公打過招呼了,可是真的?”
魏臨先是點頭,而後才道:“是提過,隻是我沒想到五殿下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
兩人是昨天見的面,當時魏臨要去與楚王說話,蕭明遠則是要去找母妃請安,兩人偶然在宮內一處走廊相遇。
當時蕭明遠隻是問了句:“不知魏將軍對漕運可有興趣?”
魏臨也隻是回了句:“生意上的事情我一竅不通,都是家中夫人打理,也都是她做主的,五殿下若是有意,與我家夫人商議便好。”
一共就兩句話,連寒暄都沒有。
若不是現在霍雲嵐提起,隻怕魏臨已經把這事兒忘個幹淨。
但讓魏將軍沒想到的是,隻是偶然一問,他偶然一答,蕭明遠竟真的把這等緊要事兒給定了下來,轉過天就去與霍雲嵐說起了。
這般效率,令人嘆為觀止。
不過魏臨當時既然點了頭,便是覺得此時可行,這會兒細想起來,隻能想到其中好處,卻不曾有弊端的。
於是他一邊繼續給霍雲嵐輕按頭發一邊道:“既然五殿下有此意,我們接著便是,隻是其中獲利怕是不小,總不好我們一家獨佔。”
“五殿下和成君都說願意分利。”
魏臨聞言,臉上有了笑:“娘子思慮周全,當真是吾之子房。”
這評價實在太高。
饒是霍雲嵐聽慣了這人誇她,如今也被弄得紅了臉頰,嘟囔道:“表哥近來當真是看了不少書,就是用的不是地方,我哪裡比得了張子房。”
魏臨親了親她,輕聲道:“我說你當得那就是當得。”
霍雲嵐抿唇而笑,微微偏頭掩飾住了微紅的臉頰。
待抹勻了香澤,魏臨便拿起梳子幫她梳通頭發,嘴裡溫聲道:“既然五殿下動了心思,那還是把事情早早定下為好。”
霍雲嵐微微抬頭:“這麼急?”
魏臨點點頭:“此事事關重大,恐會生變,還是要早做準備。”
其中細節,魏臨怕自家表妹擔心,並未明說,可他心中自有計較。
眼瞅著齊楚兩國又要戰火重燃,漕運之事要在這之前敲定才好。
明面上,戰事必然帶來動蕩,商貿也會受到衝擊。
可實際上,三國都在保全漕運。
兩條運河貫穿成齊楚三國,這不單單是各自的商貿走廊,也讓許多百姓得以生存。
若是有誰對著運河下手,不單單會絕了對方的活路,也會斬斷自己的退路,而且會招致全天下的口誅筆伐。
既如此,無論何時,漕運都能得以保全。
而且魏臨徵戰這些年,對其中的一些彎彎繞很是清楚,其實興起戰事的時候,才是漕運最為繁忙和賺錢的時候。
這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可實際上,漕運賺錢的法門多種多樣,讓人嘆為觀止。
既然確定不日便有一戰,魏臨自然希望此事早早確定,不單單可以盡早的幫著蕭明遠站穩腳跟,也可以讓自家娘子的生意做得更穩當順暢。
不過他正想著,突然覺得手臂一沉。
而後便瞧見自家表妹已經靠著憑幾,頭歪在他的臂上,閉著眼目沉沉睡去。
今日霍雲嵐確實是累到了,不單單是跑了一趟飯莊來回奔波,還累心,要提早思量漕運有關的事情,還分神擔心著在宮中沒有回家的魏臨,縱然霍雲嵐安穩坐著,但是心一直提著的時候也是緊張。
如今放緩了精神,又依靠著自家相公,心裡一松快,便覺得困意襲來。
見她睡得安然,魏臨便把梳子放到一旁,伸出手臂,輕輕地抱起了霍雲嵐。
剛剛護養過的發絲帶著淡淡馨香,像是蘭花,又帶了些細微酒香醉人,魏臨不由自主的低頭在她的發頂親了親。
腦袋裡突然想到,那些畫比字多的書冊上寫過一親香澤,武將出身的魏大人不解其意,如今倒是能模模糊糊的明白些。
果真是讀書好。
不過就在這時,魏臨卻對上了福團圓滾滾亮晶晶的眼睛。
小福團不知何時醒了過來,這會兒雖然還乖乖躺著,可是一雙眼睛卻盯著自家爹娘不放。
見魏臨發現了自己,他還拉起小被子擋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往外瞧。
大抵是因為剛知道霍湛的好記性,聯想到自家兒子,這會兒魏將軍便輕咳一聲,站直了腰,一本正經的把娘子放到了床榻上。
可就在這時,就聽到福團奶聲奶氣的念叨起來:“嗲嗲!”
若是尋常聽到這一聲喊,魏臨是很高興的。
可現在霍雲嵐剛睡著,福團這脆脆的一聲喊出來,霍雲嵐就不自覺的嗚哝了一聲,轉了個身,雖沒被吵醒,可瞧著也知道沒睡踏實。
魏臨趕忙伸手在娘子背上輕拍,哄她接著睡,眼睛則是看向了福團,對他比畫了個“噓”的手勢。
怎奈福團還小,看不懂他在做什麼,反倒覺得爹爹在和自己逗趣呢,立刻笑的開心,嘴巴裡更是嘟囔不停。
魏臨見狀,略想了想便站起身來,走到了小床邊,扶著床梆,微微低頭,聲音輕輕:“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福團沒想到魏臨會說這個,可他隱約記得這些字兒自己剛才是聽到過的。
可是啾啾念得時候,語氣有起有伏,還會給自己喂糕糕。
嗲嗲念得卻很平,毫無感情,語調拉的又長又輕。
聽得福團眼皮打架,哈欠連天,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魏臨見狀,便把這法子記在心裡,想著以後也可以多用用。
這會兒魏將軍心裡想著,小孩子還是要多讀讀書,其中自有好處的。
而霍雲嵐並不知道自家相公已經下定決心讓福團多念書,這個晚上霍雲嵐睡得很好,第二天醒的也早。
因著魏臨今日休沐,霍雲嵐醒來時魏臨並沒有去上朝,而是側著身子躺在她身邊,眼睛正盯著霍雲嵐瞧。
被霍雲嵐發現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好躲閃的,隻管笑著道:“娘子再睡一會兒吧,天剛亮。”
“還是要早些起,很多事情需要準備的。”霍雲嵐嘴裡這麼說,可手卻環住了魏臨的腰,把臉都埋了進去。
魏臨摸了摸女人的如緞長發,而後道:“放心,我已經安排下去了,自有人去準備馬車,院子也收拾得了,那渡口的船隻停靠都有時間可循,娘子隻管睡,到時候我會叫你的。”
霍雲嵐聞言,先是點頭,而後道:“對了,環兒說今兒要回來的,接她一道去渡口吧,到時候一起去飯莊。”
“好,我這就讓人去安排。”
不多時,便有駕馬車從將軍府出發,趕往徐家。
原本徐承平也和鄭四安一樣,跟著魏臨做事,住的地方也就是在衙門後頭找個屋子也就是了。
可是後來徐先生常常在休沐時候接妹子過來,顧忌著徐環兒到底是個年輕小姑娘,總在衙門裡面出入到底不方便,於是徐承平就去尋了個院子。
地方到也好找,左鴻文家那條街巷裡,有戶人家之前在左家大火之後覺得晦氣便搬走了,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傳成那裡是兇宅,編出來的鬼故事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導致一直也沒有人住。
因著有兇宅之名,一直都賣不出去,價錢也便宜。
徐承平細細問過左鴻文後,便把這宅子買了下來。
這會兒裡面已經被收拾一新,門口掛上了徐宅的牌子,跟左鴻文成了對門鄰居,互相能有個照應,去衙門來回也能結伴,倒是不錯。
隔三差五的兩人還能在一起喝個小酒,說點平常不能為外人道的心機盤算,關系倒是越來越好。
不過這幾日,徐承平甚少去找左鴻文,因著他染了風寒,還發了熱,怕再和左鴻文到一處會傳給這位身子本就不好的左先生。
徐承平本意是自己養著就得了,可是徐環兒擔心他,專門回來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