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外戚,往往是躋身高門大戶最簡單的途徑了。
於是就有臣子上奏,覺得是王後善妒不慈,希望王上廣納妃嫔入宮。
卻沒想到直接就被蕭明遠打了回來,還直接將用詞最激烈的樞密直學士給摘了官帽,一撸到底,半點沒有猶豫。
不等眾人反應,蕭明遠便迅速擬詔,讓兢兢業業多年的羅榮遠填了空缺。
早上下旨,羅榮遠下午就從府尹衙門搬到了樞密院。
這下子引得都城內外一片震驚。
楚國這些年,有過帝後和諧,有過鸞鳳和鳴,卻從沒見過這樣獨寵一人的場面。
這……這不是亂套了麼!
可是那些想要借題發揮的人卻發現,根本無處發揮。
葉宰相閉口不言,文臣清流作壁上觀。
武將那邊,魏將軍自己就是出了名的一世一雙人,其他的將軍校尉素來以他為準,魏臨不開口,旁人也不會說話。
兩邊都消停了,還有誰敢站出來置喙王上家事?
莫說別的,光是徐王後的那個驸馬哥哥就是出了名的記仇,如今正經接過了羅榮遠大人留下的府尹之職,把府尹衙門的大牢修的跟個兵器庫似的,要什麼有什麼。
官位高的不怕,可那些小官要是真的被他記上了,回頭萬一犯個事兒,絕對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怕不是嫌命長?
於是這一番連消帶打,便徹底絕了他們往後宮塞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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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是蕭明遠算計得當,其實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因為如今的楚王大權獨攬,說一不二,手底下的幾位重臣都是一條心,誰想要搞事情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頭夠不夠硬。
誰都覺得蕭明遠的日子過的該是極好,卻不知楚王也有別人不知道的心酸。
隻因為自家王後有些太招人喜歡。
施太後喜歡她,長公主也中意她,霍雲嵐更是常與她見面,加上後宮本就隻有她一個,徐環兒無聊時就帶著龍鳳胎去找他們說話,蕭明遠也不好攔著不讓她去。
有詩會,徐環兒能對上,有蹴鞠,徐環兒有準頭。
就連插花,自家王後都能做成典範。
尤其是每年圍獵之時,蕭明遠的不少獵物還是自家王後偷偷塞給他的。
於是蕭明遠選擇了多學多練,努力刻苦,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詩詞歌賦精彩卓越,力求讓自己能跟王後有共同語言。
於是不少人都發現,他們的王上竟然如此有本事,王後也能耐,一時間各種贊譽不斷。
而日子便在這種緊張充實當中匆匆而過,又是一年科舉,待三月杏花開時,會試放榜。
蕭明遠也很是關注這場會試,有不少他看好的少年郎都在這一屆。
尤其是福團,去年剛剛十四歲就奪了鄉試頭名解元,隻不知到了會試如何。
蕭明遠是記得自己送過他玉書的,加上他向來對魏家頗為倚仗,故而對福團頗為關注。
可會試自有章程,哪怕他是楚王,也不能幹預除了殿試以外的科舉之事。
於是到了放榜這天,蕭明遠早早就讓人去貢院前看,自己則是與徐環兒邊做茶邊等。
不多時,宮人回來,蕭明遠把自己做好的茶遞給了徐環兒,而後看過去,沉聲問道:“放榜了?”
“是。”
“魏家郎考得如何?”
宮人滿面笑意,恭聲道:“回王上,魏家郎君考的極好,得中會試頭名。”
第111章 番外三·日升月恆
福團長大後, 許多人便開始稱呼他魏恆小郎君, 不過福團還是喜歡爹娘喊他福團。
聽著就順耳。
而他如今在都城裡面的名聲響亮, 不單單是因為魏家, 也不全因為他拿過解元會元。
畢竟這都城裡的高門大戶那麼多, 哪怕魏家如今已經從之前的新貴翹楚成了鼎盛人戶,可還不至於讓魏家兒郎都人盡皆知, 同樣的, 他現在不過拿了“兩元”, 當初葉瑜叔叔的侄兒葉沐可是□□小三元都拿齊了,便襯得旁人都不那麼顯眼。
真的讓福團名動都城的,是因為他被人冠了個“第一公子”的美譽。
也實在是福團學東西太快, 無論是讀書還是闲趣, 隻要他想, 便沒有學不會的。
結果詩書雅集他總是頭名,捶丸雙陸旁人也比不過他,哪怕是運氣佔大部分的投壺, 福團也是比一次贏一次。
時間久了, 福團就出了名。
隻是出名的代價就是需要時刻警醒,起碼不能落了魏家的臉面。
人前的魏小郎君風度翩翩, 君子如玉,行走坐臥皆可為大家公子典範。
人後的福團卻還是小時候的脾氣, 愛吃愛睡,愛玩愛鬧,半點沒有改過。
因著殿試結束以後終於能有幾天松快時候, 福團便去了趟鄭四安將軍府上,應了他家的郎君鄭黎邀請,同人一起集句,順便也去給葉瑜叔叔的小兒子撐腰,幫他贏兩盤投壺。
熱鬧一天,待回府後,福團徑直去了院子。
進門前,還是儒雅淡然。
進門後,便是一扯鬥篷,丟掉暖袖,直接仰面呈“大”字形躺在軟榻上,嘴裡叨叨個沒完:“本想著是去輕快一下的,結果鄭黎那小子就知道跟頤萱郡主說話,圍著人家來回轉,理都不理我,弄得我今天費了半天腦子,一直到做出了好詞句他們才放我回來,當真沒義氣的很。”
一旁正在打穗子的芊芊聽了,不由得抿唇一笑。
如今芊芊不過金釵之年,卻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也當真是應了卓氏的那句話,淨挑著魏臨和霍雲嵐的好地方長,一張芙蓉面目生的姣好端麗。
不少人都說,當初施太後名動都城,瑤華妝傳遍天下,可瞧著芊芊的模樣,隻怕以後要更好看些的。
可芊芊卻不是個愛紅妝的,反倒喜歡刀槍劍戟。
她一直跟著魏臨學武,魏臨也很細心的教她,都說女兒肖父,真假不知,可在芊芊身上體現得頗為明顯,從小她就武學天賦異於常人,如今雖然年紀不大,可福團這樣的在她面前一招都過不去。
至於夫子,芊芊既不喜歡琴棋書畫,也不熱衷插花品茶,反倒去拜了左鴻文先生為師。
左先生教的盡心,她也進步神速。
隻是如此一來,小芊芊越發不喜胭脂粉黛。
這會兒芊芊便是把頭發隨意一挽,瞧著幹脆利落。
見福團還是叨叨個沒完,芊芊索性拿著打了一半的穗子,直接坐到了福團旁邊,道:“頤萱郡主是王上三哥廉親王的女兒,她娘便是竇娘子的嫡親妹妹,如今又和鄭黎弟弟早早定了親事,人家自然親近些,那裡輪得到你。”
福團卻老大不樂意:“他就知道哄媳婦,眼裡都沒我這個兄弟了。”
芊芊打穗子的手不停,眼睛則是斜斜的瞥了他一下:“等你以後有了娘子,還不知道如何呢。”
福團噎了一下,倒也不反駁,隻是氣哼哼的在軟榻上滾了一圈,嚷嚷著:“不成,我累,晚上我要吃肘子補一補!”
芊芊聞言,伸手在他肚子上拍了拍:“我瞧著你是該忙一下了,這些日子你借口說科考事多,尋常的五禽戲也不見你做,除了吃就是睡,肚子都圓了。”
此話一出,福團便嚇了一跳。
趕忙從榻上蹦起來,站直了低頭瞧,又摸了摸,感覺還是一片平坦,還能摸到腹部肌肉,半點沒胖的。
心知是芊芊故意嚇唬他,福團便湊到了自家妹妹身邊,伸手戳了戳她光潔的額頭:“就知道拿你哥哥打趣。”
芊芊抿唇而笑,小酒窩瞧著讓人心裡甜絲絲的。
不過福團也沒有再提肘子的事兒,而是盤腿坐好,讓人將小火爐和做茶器具拿來,而後一面做茶一面道:“這些你也該學學了。”
芊芊一口拒絕:“不學。”
福團倒也不強求,隻管拿起茶筅,一面擊沸一面道:“今兒你沒去,小郡主一直找你,問了我好幾次。”
芊芊扭頭看她:“是頤萱郡主?”
“自然不是。”
芊芊笑起來:“月姣是長公主殿下和徐伯伯的女兒,從來都和咱家關系好,我們也是自小就認識,偏就你這麼客氣,不叫人家名字,郡主那麼多,月姣可就一個。”
硬說起來,徐月姣本不該封郡主,但長公主有名有權,又得蕭明遠倚重,這郡主之位算是特例。
而後,芊芊的聲音頓了頓:“再說了,月姣要是想找我隻管到府裡來找我就是了,她跟你問我,本就是想和你多說兩句話的。”
話音剛落,芊芊就看到福團手上一頓。
結果就是這一頓,剛剛擊出來的細密湯花散開,更不要說咬盞,這一盞茶算是做廢了。
福團索性直接昂頭把茶湯喝了,然後又是攤開胳膊往榻上一躺,輕聲道:“男女七歲不同席,現在怎麼能和小時候一樣。況且,她每次見我,說不上兩句話就要吵起來的。”
縱然他有心與徐月姣親近,可又怕徐月姣不高興。
素來聰明的魏家郎君一時間也束手無策。
芊芊扭頭瞧他:“誰讓你處處比她強,偏人家擅長的功夫騎射你不學也不比,你喜歡的詩書人家不愛看,旁的那些投壺雙陸之類的,每每都是你第一她第二,月姣不盯著你盯著誰?”
福團聽了這話,眼神一暗,而後便是仰天長嘆:“有能耐還運氣好是我的錯嗎?”
芊芊聞言,直接抓起枕頭扔他,兄妹兩個直接鬧在一處。
當然,最終還是以天生神力功夫過人的芊芊獲勝告終。
福團也不氣,反倒反倒高興的念叨:“我妹妹就是厲害。”然後顛顛兒的去重新束頭發。
芊芊則是接著打穗子,嘴裡問道:“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哥哥你考得到底如何?之前爹娘問你,你都不樂意說,這會兒總不用再瞞著了吧。”
福團對著自家妹妹倒是格外坦然:“殿試本就不同於其他考試,選的也從來不是文章好壞,而是要看王上心思。”
芊芊眨眨眼:“我瞧著,王上一直偏疼你些的。”
“可咱家如今已經有了不少倚仗了,”說著,福團伸出手指一個個數,“爹爹武將頭名,大伯伯雜報遍天下,二伯伯官拜保和殿大學士,四叔叔如今雖外任,可也做到了提舉常平司,尤其是在農桑之事上大有建樹,咱家各有各的前程,本就不再需要再提拔誰上去了。”
可這話卻糊弄不了芊芊:“我從未聽說叔伯的仕途會影響子侄,懶就說懶,我又不會笑話你。”
福團笑了笑:“就知道妹妹懂我。”
見他這樣,芊芊便沒好氣的拿了塊糕塞他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