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團被她說服了,恍惚間,自家小妹長大了。
哪怕瞧著還是這樣嬌嬌軟軟的一個,但她已經開始跟自己說家國天下。
似乎,自己也不該過得如此懈怠才是。
福團嘆了口氣,伸手攏住了她的肩膀,輕聲道:“既如此,你就去吧,隻是楚國出女將還是幾十年前之事,如今你無功無名,年紀也輕,去了怕是扎眼,如何能不被旁人發覺?”
芊芊見他同意,立刻歡喜起來,而後脆聲道:“我借了個腰牌。”
“誰的?”
“沐哥哥的。”
福團:……那人果然心懷不軌!
見福團臉上變顏變色,芊芊便不等他開口,就搶先一步道:“算起來,哥哥你也到歲數了,我可聽說娘親最近去了不少賞花宴品茶會,其實就是給你相看親事呢。”
福團公務繁忙,倒是不知這些,聞言微愣。
芊芊用手肘戳了戳他:“你自己……還是緊著些,有些事情一旦岔開,可沒有後悔藥吃。”
素來都是嘴裡不停的魏郎君難得沉默,而後輕輕點頭,眼睛看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後,不少人就發現,之前一直按時點卯準點回家的魏小郎君開始刻苦起來了。
不單單是公務上,就連平常生活福團都勤快得很。
從不碰的騎射開始練了,從來懶得練的五禽戲如今是每天兩趟從不間斷。
而努力起來的魏小郎君著實令人刮目相看,若無意外,官吏評較之事,他必然是要升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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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福團陡然繁忙起來的生活中,有件小事,瞧上去細微,卻很是不尋常。
他,親自去了金樓,買了一根金簪。
知道此事後,便有人去告訴了徐月姣。
小郡主一聽此話,登時就坐不住了。
她是對魏家郎有意的,從小就有意。
在徐月姣心裡,魏小郎君樣樣都好,誰都比不上他,就算徐月姣見過福團小時候胖成小皮球的模樣,可徐月姣也覺得可愛得很。
不過同樣的,小郡主很清楚這都城裡有多少人家都盯著他。
倘若不是因為魏家勢大,福團又有能耐,隻怕當初他考上狀元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家拼著名聲不要,硬把他綁回家拜堂成親了。
既如此,徐月姣便對魏臨格外經心。
結果現在那人居然買了金簪?
小郡主坐不住了,在屋裡轉圈,實在想不透便去找了她娘親。
這會兒,蕭淑華正放風箏呢。
對高門貴女來説,都城裡的日子說有趣也有趣,說無聊也無聊,便要擅長從無聊的事情裡找趣處。
蕭淑華最近就迷上了風箏之戲,這一隻便是去找霍雲嵐畫了畫,提了字的,飛的向來比別的高。
看到女兒過來,蕭淑華便把風箏線遞給一旁的侍女,讓她們替自己拽著,而後蕭淑華笑著走過去,道:“姣兒,來坐,吃些瓜。”
徐月姣心裡藏著事兒,實在是坐不住了,也吃不下,可又不好直接說。
蕭淑華瞧出她的心事,便笑著道:“跟娘還有什麼不好說的?直說便是。”
徐月姣看了看她,略一猶豫,便道:“娘,你覺得男子買金簪是為了什麼?”
蕭淑華咬了口瓜,邊吃邊想,而後用帕子擦擦嘴,道:“送給家裡女眷?”
徐月姣搖頭。
將軍夫人愛用金釵,可這些都是魏將軍送,福團從未送過。
至於芊芊,她本就不喜歡這些的。
蕭淑華又咬了一口:“那便是當做寄情之物吧。”說著,她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珠釵,“這便是你爹爹送我的。”
這話,讓徐月姣臉色大變,而後緊抿嘴唇站起身來,對著蕭淑華行禮後便提著裙子跑了出去。
一旁伺候的呂嬤嬤有些擔憂:“殿下,郡主是不是有心事?”
長公主把瓜皮放到一旁,又拿起了一塊,嘴裡則是道:“不妨事,女兒大了,總要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可老奴怕郡主心願不成……”
蕭淑華淡淡一笑:“之前雲嵐跟我通過氣了,那小子早早就跟自家爹娘交了底,這才敢捅破窗戶紙,隻是姣兒當局者迷看不清楚罷了,放心吧,這次,準成。”
徐月姣並不知道自家娘親早早就把事情定了,她這會兒是真的心慌。
心悅一人,隻有真的喜歡上了才知道那是種何等患得患失。
小郡主是個直腸子,想不明白,就準備去當面問了。
但真的等看到魏小郎君之後,她又說不出口。
倒不是矜持不矜持,而是怕這人沒有心思,拒了自己,以後再沒往來可怎麼辦?
於是,徐月姣換了個法子。
她的眼神陡然凌厲起來,讓看到她後同樣心裡忐忑還有些羞澀的福團嚇了一跳。
而後便聽徐月姣道:“今日,你我再比一次。”
原本已經打定主意要對她表白心意的福團微微一愣,而後哭笑不得:“郡主,咱們都比了那麼多次,就別比了吧……”
“不成,就這一次,”說著,她聲音微頓,“誰輸了,就要答應對方一件事,你敢不敢?”
福團沉默片刻,問她:“比什麼?”
徐月姣下巴微抬:“騎射。”
福團瞧著她,輕輕一笑:“好。”
一直在一旁看著的芊芊猶豫了一下,沒說話,隻管跟著去了。
而福團和徐月姣到了城郊馬場。
原本徐月姣信心滿滿,隻想著等下該如何讓這人答應。
卻沒想到,真比起來,福團竟是半點不落下風,還隱隱高她一籌。
最終,福團險勝,徐月姣抿著嘴唇,一言不發,芊芊瞥了自家哥哥一眼,心裡暗道,這人平常聰明過人,這會兒怎麼傻了……
可芊芊到底沒說話,隻管默默地往後退了退。
這時候徐月姣注意不到芊芊的動作,隻是滿腦子都想著,完了。
她存著的便是贏了之後讓福團去請旨賜婚,結果現在自己輸了,自然不能再開口。
徐月姣咬著下唇,一言不發,扭頭就要走。
福團趕忙跟上去,跑到她面前攔她:“郡主,剛剛說贏了的可以許一條件,可還作數?”
徐月姣看都不看他,隻是低頭,低聲道:“作數,你說。”
而後,她就看到少年郎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而他掌心,躺著一根金簪。
徐月姣立刻昂頭瞧他,便見福團將金簪又往前伸了伸:“你先拿著。”
小郡主立刻把金簪攥在掌心,眼睛依然看他。
接著,便見福團振袖躬身,聲音溫和平緩:“既見卿卿,雲胡不喜,但願比翼連理,與子偕老。”
他說這話時,心裡有些緊張。
畢竟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哪怕爹娘都點了頭,但若是小郡主真不樂意,自己也不能威脅她啊。
結果,徐月姣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聲音都有些打顫:“你……你用我聽得懂的話再說一遍。”
福團聞言,立刻道:“就是,我想娶你,跟你過一輩子……”
“好。”
沒等福團說完,徐月姣就一口答應。
然後她抿唇而笑,剛剛的烏雲散去,如今臉上隻剩明媚,說起話來都是尾音上翹的:“我答應你了,等會兒你就去跟你爹娘說。”
福團沒想到徐月姣答應的如此利落,先是驚訝,回答也有些磕巴:“我,我說過了的。”
“那我爹娘呢?”
“我娘應該告訴他們了吧。”
徐月姣微微挑眉,知道自己是被娘親擺了一道。
可這會兒她心裡高興,自然什麼旁的事情都不在意,隻管笑著對福團道:“回頭你把你一開始說的那些四個字四個字的寫下來,一個字一個字解釋給我聽。”
“好,莫說這個了,以後我把我這個第一的名頭都讓給你我也樂意。”
“你敢,我才不用你讓。”
“好好好,不讓不讓。”
芊芊在一旁瞧著,微微偏頭,心裡想著,當初還抱怨鄭黎重色輕友,如今瞧著,自家哥哥也是一樣,誰也別嫌棄誰了。
因著兩家父母早有默契,而且在楚王面前都是得臉的,這樁姻緣很快就請下了賜婚。
而大婚後,福團越發勤勉,強身健體之事也不用旁人督促,有徐月姣在,想懈怠都難。
在福團第一個孩子魏梁出生時,成楚大戰再次爆發。
如今成國已經是強弩之末,經貿不豐,朝野敗壞,而從宰相到大將軍都是楚國人的這番奇事也是震驚了不少人。
明眼人都瞧得出,成王是希望借由這次徵戰置之死地而後生,畢竟再拖下去,成國也早晚要垮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