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語沒心思挑,隨便找了件衛衣和牛仔褲,跟保鏢借錢付款之後就往醫院跑去,這一次沒人再攔她,她很順利的到了頂層。
和樓下不同,頂層安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到,四周除了醫務人員,一個病人都沒有,她站在大廳中間四處環顧,看到管家的身影後立刻跑了過去,順著管家的目光往前看,就看到前面落地透明玻璃後,嶽臨安靜的躺在一堆儀器中間。
他身上的西裝已經換成了藍白條的病服,柔軟的衣服更凸顯了他身體的單薄,他此刻的頭發沒有梳起來,軟軟的擋在額前,擋去了他大部分的冷漠。此刻的嶽臨,就好像一個不設防的孩子一般,沉沉的陷在自己的夢境裡。
陶語的目光柔化一瞬,看著他身上插滿的管子問旁邊的人:“大少爺到底什麼病?”
她的話音落下許久,旁邊的人都沒有回答,陶語疑惑的扭頭,卻看到管家冷淡的表情。
管家餘光掃到她在看自己,淡定的扭頭和她對視,聲音裡透著三分疏離:“大少奶奶並不關心大少爺,又何必在這裡假惺惺的問這些。”
“……”陶語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在這位老人眼裡,她就是個背叛丈夫又勾引小叔子的婊子。
隻是她恐怕沒辦法去改變老人的想法了,因為以後估計會有相當一段時間,她要兩個副人格都討好了,這種討好不管過不過線,在旁人看來都是相當不知羞恥的。
她心裡微嘆一聲,扭頭繼續盯著嶽臨看。
管家本以為自己說了這些話,陶語會惱羞成怒,結果隻是回頭當什麼都沒聽到,他心裡舒坦一下的同時又覺得不滿,這女人的臉皮實在是太厚了,如果不是找不到和大少爺八字更和的女人,他肯定要想辦法把人趕走的。
兩個人各自沉默的站在外面,看著嶽臨輸完一瓶又一瓶的點滴,誰也沒有動。管家時不時偷看陶語一眼,見她始終站在那裡等著,心裡冷嘲還算有點眼色,沒有一個人先去休息。
他想了想,還是勉為其難的開口了:“你和二少爺到底是怎麼回事?”
“……”最怕的問題還是來了,她婚紗都穿了,還能怎麼回事,可他現在問了,也不能說假話。陶語糾結半天沒有開口,已經錯過了最佳解釋時間。
管家冷著臉道:“我不管你和二少爺怎麼回事,你現在是大少爺沒舉行婚禮的妻子,以後就不要和二少爺糾纏不清了,之前的事我可以當不知道,以後如果你再敢這樣,陶家也不是會任由你羞辱的。”
“……知道了。”陶語嘴唇動了動,最後泄氣的答應下來。
管家這才滿意,斜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昏迷的嶽臨身上:“大少爺這麼花心思的找你,看來對你還是有點喜歡的,那你以後就好好照顧大少爺,做得好了陶家自然不會虧待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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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語眉頭動了動,看了管家一眼後遲疑的問:“管家先生,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什麼?”管家見她沒答應,而是說這麼一句,當即有點不耐煩。其實他做嶽家管家這麼多年,禮貌是刻到骨子裡的,但這個女人一連惹了他們家兩個少爺,他想起來就忍不住甩臉色。
陶語無視他態度不好的反問,認真的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嶽澤和嶽臨一樣是嶽家的孩子,為什麼你看起來,好像格外偏心嶽臨?”
“你在為二少爺打抱不平?”管家皺眉問,他剛跟這女人說了,讓她以後把一顆心都放在大少爺身上,她就問了這樣一個問題,難道是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了?
陶語見他誤會,急忙道:“沒有沒有,我就是好奇而已,管家先生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大少爺的。”
管家心氣這才順了點,掃了她一眼後冷淡道:“兩位少爺都是我一手帶大,我當然是都疼的,隻是二少爺身強體健的,以後好日子多的是,哪像大少爺……”
“大少爺怎麼了?”陶語見他停頓,急忙追問。
管家沉默一瞬,再看嶽臨時眼神裡帶了些心疼:“哪像大少爺,身體一直不好不壞的拖著,連正常的上學運動都不能,當然要更心疼一點。”
沒想到這個副人格從小到大受了這麼多苦,陶語有些心疼的看著沉睡的嶽臨,同時又對嶽澤心疼起來。
這麼多年以來,如果說嶽臨因為身體不好飽受折磨,那嶽澤恐怕就是因為周圍人的偏向感到痛苦,看兩個副人格所擁有的東西差距有多大,就能知道嶽澤心理上經歷了多大的落差。
這件事說不了是誰的錯,嶽臨沒有錯,嶽澤也沒錯,長輩們的所作所為也情有可原,可就偏偏是三方都受傷害了,且這種傷害時間越久,就越解不開。陶語隱隱知道兩個副人格的心結了,隻是不太確定這是不是他們的戾氣源頭。
還是需要確定啊。
可惜她被迫從嶽澤身邊離開了,所以之前的計劃就被迫中斷,至於要不要立刻開始攻略嶽臨……陶語看了眼病床上的嶽臨,決定還是暫緩計劃,現在有兩個副人格,她不管是態度轉變還是別的什麼,恐怕都會引起他們的反感。
暫時當個小囚犯,說不定在她想出解決嶽臨的辦法之前,嶽澤已經來把她帶走了,到時候她就可以繼續原計劃了。
想到這裡,陶語從剛才就一直不安的心總算平靜了些。
嶽臨昏迷的時間比他們想象的要長,直到夜裡十一點都沒醒來。陶語打了個哈欠,坐在玻璃外面的地上等著,剛去喝杯咖啡的管家回來,看到她坐在地上後抿了抿唇,過來淡淡道:“大少奶奶,不如你先回去。”
“不用,我在這裡等著,您要是累了就先回去。”陶語揉了揉眼睛道。
管家皺了皺眉,說不出什麼感覺,就是覺得陶語隱隱有些奇怪,半晌他問道:“你不會是把大少爺當成二少爺了?”否則她被逼和二少爺分開,不應該很恨大少爺嗎,為什麼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陶語頓了一下,失笑道:“嶽澤和大少爺長得雖然很像,但我也不至於分不清楚,管家先生想多了,不是管家先生說的,讓我好好照顧大少爺的嗎?”
“……哦。”管家沒有說話了,這覺得這女人有點好說話過頭了,竟然這麼快就想通了。
陶語看了他一眼,心裡默默替自己捏了把汗,打算等下次管家再讓她回去休息,那她就立刻回去,免得再讓管家覺得她不正常。
隻是管家後面沒有再問她這個問題,她就放心的留下陪夜了,其中幾次她想趁管家沒注意,去問問醫生嶽臨的病情,但每次都失敗了,等她想再找機會時,嶽臨已經緩緩醒來。
陶語是第一個發現嶽臨醒的,當即站了起來叫道:“醫生!大少爺醒了!”
她的話音沒落,一群醫生就直奔監測室去了,在一群衣影中間,陶語看到嶽臨盯著自己,當即朝他笑了笑。笑完她才想起自己跟這個副人格不熟的事,當即收斂了笑意,禮貌的朝他點了點頭。
嶽臨眼眸微動,不懂自己醒來到底是什麼值得讓人高興的事,管家開心也就算了,這女人也跟著高興,還是發自內心的那種。不過他懶得去想這些,就緩緩閉上了眼睛。
等嶽臨把一系列的檢查做完,已經是凌晨一點了,醫生出來後管家和陶語立刻圍了上去,管家急忙問道:“醫生,大少爺怎麼樣了?”
“他身體還沒恢復,最好是在醫院住滿4時,確定沒問題了再回去。”醫生嚴肅道。
他剛說完,陶語就透過玻璃牆看到嶽臨起來了,像是要穿鞋離開。陶語急忙拍了拍醫生的肩膀:“醫生,大少爺起來了。”
“什麼?胡鬧!”醫生皺著眉頭折了回去。
陶語就透過玻璃看到醫生苦口婆心的在跟嶽臨說些什麼,嶽臨則是一臉不耐煩。管家看得心急,就換了無菌服進去了。
陶語本來也想跟著進去,但想了想還是停在了外面。雖然聽不到他們討論的聲音,但看到嶽臨虛弱的被管家攙扶著往外走時,她就知道是誰勝利了。
她急忙迎了上去,提醒道:“大少爺,您怎麼出來了,醫生不是說讓你住滿4時嗎?”
嶽臨看了她一眼,冷淡的往外走,陶語嘴角動了動,跟在後面往外走,嶽臨走得極慢,每走一段就要停下休息一會兒,跟在他身邊的人極其配合,每次他停下就會跟著停下,顯然是已經習慣了。
陶語眼觀鼻鼻觀心的跟著後面,時刻和他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從頂層到車裡這段短短的距離,就耗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等嶽臨坐到車裡,他的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陶語猶豫的看他一眼,低著頭過去坐到他旁邊。
關上車門的一霎,嶽臨開始一臉不耐的解病服上的扣子,陶語眼皮跳了跳,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一樣一本正經的坐著,隻是當嶽臨脫了上衣又開始脫褲子後,她就有點不淡定了。
“那個……大少爺,您這麼做是會生病的。”陶語硬著頭皮道,她對這個副人格的了解很少,他該不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怪癖?
嶽臨掃了她一眼,目光最終落在管家身上,管家立刻拿出一套絲綢睡衣,嶽臨歇了歇後接了過來,一點一點的給自己穿上,陶語心裡松了口氣。
等把衣服換好,嶽臨把病服扔給了管家,一臉厭惡道:“扔了。”
“好的,大少爺。”管家順從道。
車廂裡徹底陷入安靜,安靜到陶語可以聽到嶽臨不怎麼平穩的呼吸聲,這種感覺有點難熬,但她也不敢扭頭去問問他的情況,怕崩了另一個副人格女朋友的人設。
好在醫院離嶽家並不遠,這種煎熬隻經歷了一小會兒,就已經全部結束。等陶語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她覺得連空氣都變得甜了起來。
管家攙扶著嶽臨往房間走,陶語抹了把臉,繼續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一直跟到嶽臨房間門口,她才適時停了下來。
管家跟嶽臨進房間後沒多久就出來了,看到她後立刻走了過來,皺眉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還不知道自己房間在哪呢,所以不知道該去哪。”陶語老實道。
管家不高興的看著她:“你是大少爺的妻子,當然是要跟大少爺一個房間,時間不早了,趕緊進去,不要耽誤大少爺休息。”
他說完就往走廊另一頭走,陶語急忙叫他:“等!等一下管家先生,我要跟大少爺一個房間?”
“不然呢?”管家回頭看了她一眼,扭頭繼續往前走,“趕緊進去,大少爺情況有點不穩定,你今晚仔細點,如果發現什麼不對就趕緊叫人。”
他說著話就走遠了,心裡覺得十分不滿,雖然這女人是為了給大少爺衝喜才娶進來的,但她和二少爺已經牽扯不清了,跟讓她和大少爺一個房間相比,他更希望她能離大少爺遠遠的,誰知道大少爺自己就不同意,非要她進去。
這嶽家兩兄弟難道都沒見過女人嗎?竟然都對陶語這麼看重。
管家火急火燎的走了,陶語站在門口發了很久的呆,聽到屋裡嶽臨小聲的咳嗽後才回過神,慢吞吞的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