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澤緊緊的盯著陶語的臉,看著她整潔漂亮的模樣心裡空落落的,半晌才開口:“丫頭,咱們出國。”
“什、什麼?!”陶語震驚的睜大雙眼。
嶽澤說完那句話,思緒瞬間暢通了,他笑道:“我們出國,去個清淨景色好的地方,老是在小旅館裡窩著算怎麼回事啊。”
“……怎麼會突然想起這個?”陶語疑惑的看著他。
嶽澤臉上的笑意淺了些:“不喜歡嗎?可是我很想和你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開始新的生活當然可以,隻是沒必要一定要出國,咱們去個漂亮的城市也是一樣的。”陶語小心的提著建議,因為還有另一個副人格,她私心裡不想離這裡太遠。
她還在思考別的勸說理由,嶽澤就走到了她面前,小聲道:“我們出去試試,如果不適應再回來,這個地方就像我的心病,如果不走,就有種心病不會好的感覺。”
陶語一怔,微微驚訝的看向他。這是他第一次跟她提起‘心病’,或許他不知道這代表什麼,但她心裡清楚,這是副人格在極度的不安中本能的向她求助,這種時候,她隻需要——
“好,那我們就出去試試。”陶語笑道。
嶽澤心裡一松,忍不住把她抱進了懷裡,一塊大石頭落地,他卻沒什麼特別輕松的感覺。
準備出國的手續比他們想象中準備的要快,至少幾天後陶語聽到嶽澤說要開始收拾行李時,心裡還是有些吃驚的。
“好像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有什麼需要的咱們到那邊再買,今天早點睡,明天早上七點的飛機,可能要起很早。”嶽澤說話時隱隱有些興奮,顯然對新生活很期待。
陶語笑著點了點頭,答應他肯定早睡,可嶽澤好像不放心一樣的再三叮囑,她無奈道:“旅館的電視都壞了,我又連個手機都沒有,不早點睡還能幹什麼?”
說起來她進入這個世界時穿的是婚紗,從那個時候就一直沒擁有過自己的手機,一連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她也習慣了這種生活,就是電視壞了這麼久,偶爾睡不著時有些無聊。
嶽澤將臉別向別處,嘴角還機械的勾著:“這不是怕你會起晚麼。”
“放心,我如果睡過頭了,你就去叫我。”陶語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回房間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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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風無波的一個夜晚過去,兩個人天不亮就乘車往最近的機場去了,因為是淡季,又是早上的航班,兩個人到機場時人還不多,沒有排隊就進了休息室,休息室裡一個人都沒有。
陶語打著哈欠倚在椅子上,整張臉都顯得無精打採的。嶽澤看了她一眼,幫她按摩著肩膀放松:“等會兒登機後就可以睡了,我先去買點早餐,你想吃什麼?”
“面包酸奶,那麼長時間的飛行,我想吃些清淡的。”陶語又是一個哈欠。
嶽澤摸了摸她的臉就出去了,陶語迷迷糊糊的坐了一會兒,被突然傳來的電視聲音嚇了一跳,一抬頭發現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她揉了揉眼睛,感興趣的看著早間新聞。
最近除了吃就是睡,一點娛樂活動都沒有,導致這會兒看新聞節目都覺得很有意思。聽著主播毫無感情的機械音,陶語漸漸清醒過來,正想找人換個臺時,就聽到電視裡突然提到了嶽臨的名字。
陶語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電視,耳邊瞬間被重病、不愈、岌岌可危這樣的詞匯縈繞,更有管家參加記者會的片段播放,聽到嶽臨有危險時,她的耳朵裡轟隆隆的,徹底愣在了原地。
嶽澤回來時,就看到陶語呆愣的看著電視屏幕的畫面,他心裡一怔,飛快的跑去擋在電視機前,將手裡的酸奶放到她手裡:“沒有你平時喝的牌子,你可以嘗嘗這個,應該味道還不錯。”
“你知道的對不對?”陶語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嶽澤把酸奶塞到她手裡,又拿出一個三明治:“我怕你隻吃面包會單調,就叫人做了個三明治,口味也很清淡,不會讓你難受的。”
“嶽澤,你知道對不對,你一直在瞞著我。”這一刻,她瞬間明白了為什麼旅館裡的電視都壞得那麼巧,恰好在管家開記者會那天壞了。
嶽澤手一頓,半晌收斂了笑意:“知道,那又怎麼樣呢,他和我們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你和他是兄弟。”陶語雖然知道他們之間的矛盾,可看到嶽澤這麼冷漠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嶽澤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我倒寧願不是。”
陶語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最後低聲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一直為難你,是因為當年你們一起經歷過一場……”
“我知道,”嶽澤打斷她的話,在她震驚的看向自己後嗤道,“我知道,但那又怎麼樣?如果我知道被先救出來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徹底失去所有,那我寧願當初被拋棄的是我。”
可是現在選擇已經沒有意義了,所以他隻能將對所有人的恨意轉移到嶽臨身上,就像嶽臨對他做的那樣一般。
陶語微微張開唇,久久都說不出話來。嶽澤笑了起來,臉上沒有一絲陰霾:“所以,你現在要像那些人一樣,拋棄我了嗎?”
陶語的手指猛地攥緊,許久後緩緩松開,聲音裡難得帶有一絲冷酷:“我不會拋棄你。”
嶽澤安靜等著她下面的話,果然——
“但是他現在時日無多,如果我不去看他,可能再也見不到了,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來,陪你出國。”
陶語知道,自己哪怕口口聲聲說著不會拋棄他,但這個決定一做,也基本等同於默認要離開他了,在嶽澤的眼中,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嶽臨。
當初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兩個副人格的事,她肯定會先選擇情況不容樂觀的那個,但陰差陽錯下選了嶽澤,一直硬著頭皮走到現在,如今嶽臨病危,無形中告訴她當初的選擇做錯了。
她這一瞬間就像兩個副人格的父母一樣,完全摒棄了個人想法,選擇病危的孩子隻希望把損失降到最低,因此必須要忽略其中一個副人格的想法。
嶽澤眼睛裡沒有半分情緒,似乎在當初看到她躺在嶽臨床上時,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的場面,也可能是這麼多年以來,他習慣了被嶽臨奪走所有的感覺。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跟我走,我可以當你現在這些話沒說過。”嶽澤漠然道。
到底是兩兄弟,又或者說到底是同一個人,就連說出口的威脅都那麼相似。陶語苦笑一聲,半晌拉著他的衣領在他唇角印下一個吻,接著不給他反應時間就朝外衝去。
嶽澤的手緊握成拳,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卻無能為力。直到很久之後,休息室的人越來越多時,他才面無表情的拉著行李箱離開,走出機場時隨手將機票撕碎,仿佛自己從未有過對未來的期許。
陶語紅著眼眶瘋一樣的跑,攔住出租車後就催他趕緊去醫院,她崩潰的情緒影響到了司機,司機一路壓著超速的點將她送到了市裡的醫院。陶語付過錢後朝樓上衝去,一到頂樓被攔了下來,還是認識的醫生過來開了門,她才能進去。
醫生見到她後說了幾句嶽臨的病情,見她眉頭越皺越深,就嘆了聲氣給她讓開了道。
她風一樣穿過大廳,在即將靠近玻璃牆時停了下來,看到裡面閉著眼睛的嶽臨後,竟是一時間產生了怯意。
他現在會病危,是因為當時淋了雨、還是因為氣急攻心?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是因為她,她把他害成這樣,他看到自己後會不會病情加重?
有太多思緒閃過,陶語往後退了一步,想要躲開他。嶽臨似乎有所察覺,在她後退的瞬間睜開了眼睛,兩個人隔著一堵玻璃牆對視,很久之後,陶語眼淚劃了下來。
嶽臨一直看著她,嘴角逐漸浮出一絲笑意。陶語擦了把眼睛,跟著醫生去換了無菌服,出現在重症監護室內。
兩個人沒有了那堵牆,卻還是誰都沒有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嶽臨眼中出現一絲疲憊,啞聲道:“回來了啊?”
“……嗯。”看著他僅僅是幾天,就已經有油盡燈枯之勢的模樣,陶語死死掐住了手心。
嶽臨眼皮漸漸沉重,緩了好久之後才低聲道:“我們結婚,陶語。”
他的話音落下許久,房間裡都沒有其他聲音出現,很久之後,陶語啞聲回答:“……好。”
作者有話要說: 嶽澤:你們這些糟老頭子壞滴狠,牆頭草左右搖擺跟蹦迪一樣,之前還在心疼我,現在又心疼起嶽臨了,虧我每次都特別真心實意的相信你們。
別擔心,下章破局,大家同歸於盡!(不、不是的,開個玩笑,但下章真的會出現轉折解決這些事,管家不死,各位別怕)
第66章 少爺有病15
嶽家大少爺感念大少奶奶不離不棄, 與其補辦世紀婚禮的報道席卷全城, 徹底蓋過了嶽家大少爺病危的熱度, 無數小報和公眾號開始編故事向讀者撒心靈雞湯。
胖子剛開電視, 就看到電視裡正在播現場準備的畫面和解說,著急忙慌的把電視給關了, 迎著安安爸爸的怒視訕訕道:“我就是想找個電視劇看看……行行行, 我錯了。”
“老實點。”安安爸爸瞪他一眼, 又扔給他一瓶啤酒。此刻他們正在自己的修車行裡, 雖然已經重新裝修過了,但偶爾某個地方還是有彈孔的痕跡。
胖子嘆了聲氣, 看了眼樓上緊閉的門, 低聲道:“嶽哥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那陶語也是,變心了不早說, 還裝得跟多喜歡嶽哥一樣,把人耍得團團轉。”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隻能指望他自己熬過去。”安安爸爸眉頭緊縮,對這件事也是束手無策。
胖子心想這都把自己關屋裡一天了, 也沒見他出來, 熬過去還好說,可萬一熬不過去怎麼辦。這話說出來很可能會挨罵,他也就在心裡想想而已。
樓上,客廳裡地上倒了一地酒瓶子,有一些的瓶口邊還有一灘喝剩下的酒, 整個地上都搞得一片狼藉,屋裡溢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臥室的門大開著,嶽澤整個人蜷縮在床邊的地上,下巴處滿是青色的胡茬,眼睛裡布滿血絲,無神的盯著地板磚拼接的縫隙。
這幾天他一直在喝酒,醉了醒醒了立刻醉,隻有將自己的思緒麻痺了,那種被背叛的感覺才會稍微減輕。此刻他的腦子遲鈍,連自己叫什麼都不太清楚了,心口的疼痛感也就消失了。
可惜醉的時間太短,很快他就想起自己是誰、現在在哪、為什麼會在這裡。接下來的事他不敢再想,掙扎著起來,伸手抓了一瓶白酒,顫著手往嘴裡倒,辛辣的味道立刻從口唇湧入,直接將胃裡刺激得生疼。
他卻仿佛舒服許多,還算滿意的倒在地上,許久之後突然胃裡翻湧,他伸手撈過垃圾桶往外吐,因為幾天沒吃東西,吐出來的隻有酒,隻是這酒裡還摻雜著一些紅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