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入府衙內,她才跌坐在地上無聲喘息,有些泛涼的空氣進入口中,刺激得她食道都隱隱發疼。休息了會兒之後,她便朝著停屍處走去,心裡慶幸府衙離家裡還不算太遠,否則她就這麼跑過來,恐怕累都要累死了。
一路暢通進了停屍處,陶語一眼就看到還在臺子上擺著的周英屍體,屍體像是他們離開後又被仵作擺動過,看起來跟之前不太一樣,陶語心裡毛毛的,但還是走上前去。
周英背部朝上,傷口暴露在空氣中,顏色已經有些變了,陶語借著月色看了一眼後,找來蠟燭點上,將光源慢慢靠近傷口。
的確和仵作說的一樣,像是尖銳石頭刺傷的,傷口周圍有石頭碎屑和泥沙,傷口形狀也和前方不遠處擺放的石頭吻合。按照常理推斷,應該是他在淺水處摔倒,背部朝下摔在了石頭上,掙扎之中從石頭上離開,但同時體力不支倒在水裡窒息而亡。
陶語眉頭緊鎖,總覺得這種推斷雖然有一定概率,可實在是太巧合了點,有點難以說服她。
這麼想著,陶語又開始檢查傷處,結果還真讓她看出了點什麼,傷口上的血肉模糊處,隱隱有灼傷的痕跡,雖然不太明顯,但的確是有。
如果周英真的是失足跌在石頭上,那這種灼傷的痕跡是哪來的,總不會是仵作驗屍時不小心弄上的。
陶語越想越覺得不對,幹脆翻箱倒櫃找出仵作驗屍的用具,用細長的镊子探進傷口,不多久便探到了骨頭,陶語皺起眉頭繼續,镊子突然陷進去了些,陶語眼睛亮了亮,又仔細探了探,確定骨頭上出現了一個孔,至於是什麼形狀的孔,還需要解剖後才能知道。
但她如果這麼做的話,估計明天就該傳出停屍處鬧鬼的故事了,而她作為這座城裡唯一的陌生人,還是不要輕易冒險的好。
陶語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將東西一一歸置原處,轉身朝外面走去,翻牆出去時最後看了停屍處一眼,心想今晚也不算一無所獲,至少檢查出屍體有不對勁的地方,側面證明了周英不是自然死亡。
至於兇手,不管最終目標是不是副人格,她都不會放任他逍遙法外。
一夜無事。
翌日一早,嶽臨澤先睜開眼睛,看到陶語還在睡後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陶語哼唧一聲,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他又跟了過去,抱著她的腰鬧她。
陶語無奈,隻好掙扎著睜開眼睛,眼睛裡是滿滿的倦意,翻身對著嶽臨澤含糊道:“幹什麼?”
“你怎麼還在睡,該起來了。”嶽臨澤含笑看著她。
陶語睡意正濃,掃了他一眼後縮進他懷裡,小聲道:“別鬧,我還沒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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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嘛,今日府衙無事,我帶你出去走走,你昨天隻逛了集市,還沒領略咱無還城的好風景呢。”嶽臨澤勸道。
陶語不滿的哼哼一聲,眼看著就要睡過去:“稍等……”
“起來啊,你昨夜又沒跑出去玩,怎麼會這麼困。”嶽臨澤見她一直不肯起來,不滿的捏住她的臉。
陶語被鬧得沒有辦法,睜開眼睛狠狠威脅:“再敢打擾我,以後都別想讓我幫你做那事!”
嶽臨澤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可惜陶語說完話就閉上了眼睛,沒有看到這一幕。嶽臨澤盯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上了嘴,老實的待在床上。
沒有他來打擾,陶語很快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睜開眼睛就看到嶽臨澤正百無聊賴的看著床帳,半邊身子因為被她抱著,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她的嘴角勾了勾,輕輕放開了他的胳膊。嶽臨澤察覺到身邊的動靜,驚喜的看了過來:“你醒了?!”
“嗯,醒了,起床。”陶語好笑道。
嶽臨澤高興的點了點頭,甩了甩有些發麻的胳膊便起來了,看著還坐在床上的陶語道:“早膳已經來不及了,咱們起來隨便去集市吃點,我帶你去遊湖怎麼樣?”
“好啊。”陶語笑著答應。
嶽臨澤跟著樂,樂完臉又漸漸紅了起來,別扭道:“那你以後再威脅我,就用別的理由,不準用那件事,我還想趕緊讓你給我生個孩子呢,哪能動不動用那件事要挾我。”
陶語一愣,一時間沒想起那件事是哪件事,最後還是通過他忸怩的表情推斷出,是她早上威脅他的那句話。
陶語失笑:“你還食髓知味了?”
“才、才不是!”嶽臨澤紅著臉反駁。
陶語也不再去逗他:“行了,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用這件事威脅你,放心。”
“……嗯。”嶽臨澤瞄了她一眼,低下頭開始穿衣服。
陶語笑笑,想起昨夜在周英身上驗出的東西,臉上的笑淺了些。等兩個人收拾好準備出門時,她故作無事道:“昨天溺水那個人是在哪裡溺死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嶽臨澤疑惑。
陶語聳聳肩:“我隻是覺得,能讓一個人喝醉之後還念念不忘的地方,肯定是個好去處才對。”
“確實是個好去處,未還湖是城裡最美的地方,不過這兩日周家人在那裡哭喪,咱們再去就不合適了,還是去別的地方。”嶽臨澤睜大眼睛道。
陶語抿唇:“可是我就想去看未還湖。”
“這……”嶽臨澤有些為難的看著她。
陶語抓住他的手晃了晃,可憐兮兮道:“帶我去嘛,一片湖那麼大,也不一定非要和周家人碰上,咱們在周邊轉轉也是好的啊。”
嶽臨澤被她求得心軟,眼看著越來越動搖了,陶語立刻道:“你要是不帶我去,我以後就不給你生孩子了!”
這句話簡直戳中了嶽臨澤的軟肋,他隻好點頭答應了。陶語見他許了,頓時笑了出來,又好好哄了他兩句,看著他高興了才一同出門去,路上又在小食肆耽誤了會兒,等到未還湖時,已經是晌午時分。
這會兒正是午膳時間,該回家的回家,去酒樓的去酒樓,湖邊人跡稀少,風一吹樹枝微顫,伴隨著湖裡飄出來的湿氣,說不出的叫人感到愜意。
如果不是遠處擺了白幡和簡易靈堂,還有隱隱的哭聲傳來,這裡的意境絕對叫人流連忘返。
嶽臨澤看了眼遠處哭號的周家人,皺眉對陶語道:“咱們還是走,我看了心裡難受。”
陶語看了眼前方,一輛馬車朝著靈堂去了,掐算了一下時間道:“他們馬上就要回去了,不會再讓你難受的。”
她話音剛落,周家人見馬車來了,便哭著上去了,馬車掉頭朝遠處走去,隻留下一個小廝守著靈堂。
嶽臨澤微微放松了些,情緒仍然不怎麼高:“我不喜歡這些。”
“我知道,我們不去看,去別處走走。”陶語含笑安撫。
嶽臨澤別扭的看她一眼,最終撇著嘴點了點頭。兩個人牽著手走到離靈堂遠點的地方,陶語和他說了幾句話,最後又繞回到周英身上:“他們現在設靈堂的地方是那人溺水的地方嗎?”
“不是,隻是那片地比較平坦,適合設靈堂而已,周英是在那邊溺水的。”嶽臨澤說著,指了指前面某處,那處也圍了白幡,隻是周圍全是碎石,隻能用石頭固定。
陶語剛看一眼,正想著怎麼把嶽臨澤哄過去看看,前方就傳來一群年輕人的聲音,她剛抬頭,就聽到嶽臨澤高興道:“長青!大李!”
那些人也高興的打招呼,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嶽臨澤趁機對陶語道:“這些人都是我書院讀書的同窗,我們是多年的好友。”
陶語看了過去,隻覺得這些人雖然同在一起遊玩,但有些人一看就是一本正經的類型,有些人則是花花公子的氣度,性格差別這麼大的人能在一起同樂,也是挺有趣的。
雙方碰上之後說了幾句話,這群人裡年長些的人便道:“既然碰見了,不如一起用個飯。”
“我和阿語已經用過了。”嶽臨澤認真道。
那人笑了起來:“用過了也可以一起坐下說說話麼,我這整日裡都在書院教書,也不常見你,想同你說說話。”
嶽臨澤立刻詢問一般看向陶語,陶語還未說什麼,那邊一個公子哥就笑了起來:“城主大人這才成親兩天,可就開始懼內了?”
他一開口其他人便笑了起來,陶語看出他沒有惡意,隻是玩笑兩句,便也跟著笑了笑:“去,你們說說話,我剛剛看到有賣沾糕的,想去買一些,待會兒去酒樓找你好不好?”
他們男人之間的話題,肯定有一些不好當著女人面說,而她正巧想單獨去事發地看看,所以幹脆找個理由。
嶽臨澤猶豫的看她一眼,想起那個賣糕點的就在不遠處,便點了點頭,又從懷裡把所有銀子都掏出來給她:“不夠的話就去酒樓找我們,我再叫人送些過來。”
“城主大人,您這些銀子都夠買下幾家沾糕鋪子的了。”一個書生打趣。
陶語也覺得好笑,對他點了點頭後便和他分開了。幾人去了酒樓要了間廂房,坐下後便開始聊天。
花花公子朝嶽臨澤擠眉弄眼:“怎麼樣,娶妻之後,是不是覺出了不做光棍的樂趣了?”
“……”嶽臨澤臉上一紅,沒有說話。
周圍人對他的打趣更多了,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嶽臨澤臊得臉上的熱度居高不下,不一會兒有人往他懷裡塞了個東西,朝他眨眨眼:“這是昨夜我從一個老大夫那得來的,還沒進家門就遇見你了,既然如此,就送你了。”
“什麼東西?”嶽臨澤好奇的想打開開。
那人忙制止:“你這會兒看什麼,要看也等到沒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