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進入廂房的瞬間, 便仿佛無事了一般,像之前一樣和幾位同僚說話,聊了會兒後再次向門口張望。吳大人笑道:“怎麼,出去沒找到夫人?”
“我沒去尋她。”嶽臨澤打起精神道。
李大人立刻拆穿:“自打夫人出去城主大人便心不在焉,沒多久就出去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沒去尋夫人?”
“李大人別笑我了,阿語頭一回來這裡,我怕她會迷路。”嶽臨澤摸摸後腦勺有些局促,“不過我隻是出去走了一圈,並未等她。”
吳大人寬慰道:“不必擔心,這酒樓統共也沒有多大,又隨處都可見人,夫人若是真迷路了,也有人引她來。”
嶽臨澤點了點頭,還未說話門外陶語便進來了,懷裡還抱了個小娃娃,小娃娃胖乎乎的,又一點都不怕人,很快吸引了屋裡所有人的目光。
趙大人喝得最醉,看到後迷糊道:“城主的孩子已經這般大了?”
“別胡說,這是酒樓老板家的孩子,”陶語哭笑不得,“我不過是看著好玩,就抱著多玩一會兒。”
嶽臨澤忙走到她身邊,看到小孩那麼胖後皺了一下眉,從她懷裡把孩子接了過去:“我就說麼,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臉上的擔憂依然坦誠又真實,叫人看不出一點破綻。
陶語深深的看他一眼,笑道:“本來去廁所的,可還沒去就看到趙大人摔倒了,剛同他說完話就聽到小孩的聲音,沒忍住跑去找他玩了會兒,等想起來就趕緊回來了,我廁所還沒去呢。”
她的聲音不大,卻被屋裡的人都聽到了,其他人都是善意一笑,隻有趙大人迷迷糊糊的想了想,證實道:“不錯,我就說好像忘了什麼,方才踩了一個薄鐵做的圓長東西,給我摔了一頓,讓夫人見笑了。”
“趙大人沒事就好,我還沒去後院就看到你摔倒了,確實嚇了一跳。”陶語失笑,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嶽臨澤,清楚自己和趙大人的對話已經表明了,彈殼在她出門之前就已經存在。
這樣一來解除了她些許嫌疑,但還不夠。陶語淡定的看向嶽臨澤懷裡的孩子,捏了捏他的小臉,立刻逗得他咯咯笑起來。
也是她運氣好,正思考該怎麼擺脫嫌疑的時候,正巧看到有個孩子一個人在酒樓角落裡玩,她便跑過去了,陪孩子玩了片刻後,才抱著孩子出來,又和孩子父母說了幾句話,這才抱了上來。
嶽臨澤看著三歲左右的小孩子,勉強笑著逗他:“方才就是你一直霸著我媳婦兒的?她都陪你玩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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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好多……”三歲大的孩子能清楚的說出一些字句,回答了嶽臨澤後便朝陶語伸出手,顯然是更想讓她抱。
陶語笑得更開心了,抱過他去桌上給他拿好吃的。小孩子這個世上最沒有時間概念的人,同時也是最讓成年人信任的證人,哪怕不能完全排除她的嫌疑,至少也不會讓嶽臨澤第一時間懷疑到自己身上。
嶽臨澤看到她眼裡隻有小朋友,眼中閃過一絲不滿,不高興的湊到她身旁:“你就因為他那麼久不回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還特意去找你了?”
“去哪找我了?”陶語疑惑,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
嶽臨澤立刻緊張起來,像是生怕被她發現什麼一樣:“能去哪,當然是後院。”
“……我就沒去後院,一直跟這小肥豬玩呢。”陶語好笑道,心裡有些疑惑,副人格如果是神秘人,那他先前的天真懵懂應該都是裝出來的才是,不該是個心思淺的,那他這會兒怎麼一副心虛的模樣,叫人一眼就看出他心裡藏了事。
這個歲數的小孩還聽不出好賴話,一聽陶語說小肥豬,立刻道:“我要吃小肥豬!”
他的話一說出口,立刻逗得整間廂房裡的人笑了起來,接著便是一群人催著陶語和嶽臨澤趕緊生個這樣的寶貝出來,鬧得陶語有些臉紅,反倒是一向容易局促臉紅的嶽臨澤,卻一直顯得心不在焉。
陶語心中的疑惑更甚,不懂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淺了,不管是心思還是表情,都太淺了,和神秘人的人設一點都不合,可他確實是拿走彈殼的人。
陶語越和他相處就越覺得不解,可卻又隻能把這點不解放在心裡,徹底忍住了自己探究的想法。現在既然副人格是神秘人的可能性很大,那她首先要做的是保住自己,才好繼續調查下去。
一頓飯吃到最後,做東的兩個人其實都有些心事重重,隻不過一個放在了臉上,一個放在了心裡。
等飯局結束,兩個人牽著手往家中走,馬車在身後慢慢的跟著。
星星很亮,襯得月色不是太清晰,陶語盯著天空看了片刻,輕輕笑了起來:“明日肯定是個大晴天。”
正在想其他事的嶽臨澤聞言頓了一下,順著她的目光抬頭看了過去,也跟著輕笑一聲:“可不是麼,這麼好的天,本該多陪陪你的,可惜近日都不怎麼有時間。”
“無事的,等祭祀大典過了你再好好陪我。”陶語說完松開了他的手,接著挽住了他的胳膊,兩個人的距離瞬間又近了一點。
嶽臨澤愣了愣,拍了拍她的手背之後便不說話了,陶語挑了挑眉,決定化被動為主動:“你今晚怎麼有些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嶽臨澤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一些。
陶語疑惑的看著他,不懂他現在的表現是試探還是別的,沉了沉心思後淡定道:“不知道,總覺得好像很緊張。”
“你想多了,”嶽臨澤訕訕一笑,推開她的手折身走到馬車旁邊,扭頭對她道,“上馬車,時間也不早了,等哪日我空闲了,再好好陪著你散步。”
陶語定定的看著他,半晌笑了起來:“你不要亂許諾,我可都給你記著呢。”
“這算什麼許諾,但凡有空,我哪日不是一直陪著你的。”嶽臨澤失笑。
陶語嗔了他一眼,跟著他一同上了馬車,兩個人進了封閉的空間,頓時都無話起來,一路沉默回到了家中。
管家坐在大門前的石獅子旁打盹,顯然是在等他們回來,聽到馬車聲後趕緊站了起來,看到他們後就迎了上來:“兩位辛苦了,趕緊回去休息。”
“管家?”陶語驚訝的看他一眼,“這大晚上的,您怎麼在這裡等著?”
管家笑笑:“往日城主大人回來晚的時候,我也是這麼等著的,早就習慣了。”
陶語下意識的看向嶽臨澤,嶽臨澤朝她點了點頭:“我都跟他說過多少次了,可他就是不聽,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這都習慣了,如果城主大人不讓我等,我反倒睡不著了。”管家說完殷勤的去扶嶽臨澤,卻被嶽臨澤避開了,他和看到這個動作的陶語同時一愣。
嶽臨澤仿佛沒看到他們兩個驚訝的模樣,垂眸道:“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好好好,城主大人趕緊回屋。”管家心疼道。
嶽臨澤勉強應了一聲,牽著陶語回房了。陶語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但臉上沒有表現出半分,含笑扣住他的手指:“是不是累壞了?早些休息。”
“嗯。”嶽臨澤笑笑,摸了摸她的臉頰。
陶語先去沐浴,出來後看到嶽臨澤正在喝水,嶽臨澤看了她一眼後朝她招了招手,又喝了幾口水,然後等她過去後把剩下的半杯水遞給她:“喝些溫茶,對身子好。”
陶語點了點頭,把他杯子裡剩下的半杯水喝完,就跑去床上朝他眨了眨眼睛:“快點啊,我等你。”
前面經歷了那麼多奇葩副人格,她現在應對變態的經驗比應對正常人的還多,所以哪怕知道這個副人格很可能是變態中的戰鬥機,她也可以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一般撩撥他。
嶽臨澤經不得她這麼挑逗,聞言眼睛都亮了:“別等了,你、你跟我一同去沐浴。”
“……不用,我已經洗完了。”陶語果斷拒絕,為表決心還將自己埋進了被窩裡,體力懸殊,她拒絕跟著去。
嶽臨澤有些失望,不過也沒有像之前那樣過多糾纏,又問了一遍之後便轉身去沐浴了。
陶語一個人安靜的躺在床上,嘴角的笑意逐漸消失,聽到屏風後隱隱傳來的水聲,腦子裡逐漸閃過今晚嶽臨澤不對勁的地方,想著想著就感覺到困了,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在她即將陷入昏睡時,她心裡一驚,突然想起自己今日在府衙睡了那麼長時間,剛剛回來後也沒有覺得疲憊,現在這睡意來得太奇怪了些。但她心裡就算已經知道了不對,卻還是抵不過睡意閉上了眼睛。
在還有意識時,她隱隱聽到嶽臨澤的腳步聲,接著就是開門又關門的聲音,她很想睜開眼睛去看,可惜意識已經不聽使喚,在最後昏迷時,她想起了剛剛喝過的那杯水。
窗外月色徹底被烏雲擋住,先前還亮著的星星,卻因為突然變了的天色消失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陶語猛地睜開眼睛,喘息著猛地坐了起來,一摸臉上全是汗水。等眼睛適應了黑暗後她看向旁邊,確定沒人後立刻穿上鞋子朝外跑去,皺著眉頭無聲疾走,想要知道嶽臨澤這個時候跑去哪了。
當她出了院子後,她猛地想起今日嶽臨澤對管家不對勁的態度,停在原地猶豫一下後,堅定的朝著管家住的院子去了。
如果今日嶽臨澤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在詐她,那就說明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沒能打消他的懷疑,但如果不是,就是他今晚因為那個彈殼要做點什麼,說不定就是她查出他背後身份的機會。
是防守還是進攻,陶語隻一瞬間就做了決定,冷著臉朝管家院裡走去,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裡頭有說話聲,她心裡一緊,腳下的動靜放得更輕了些。等貼著院門口的牆站時,就已經能很清楚的聽到嶽臨澤和管家的說話聲了。
“如果你沒用它,這東西是從哪來的,我如何也沒想到,你竟然……”
嶽臨澤的聲音響起,陶語的眼睛瞬間眯了起來。
管家滄桑的聲音緩緩傳來:“是我大意了。”
“這根本不是你大不大意的事!”嶽臨澤的聲音裡夾雜著火氣和痛苦,“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殺人,如果不是我拿著這東西來找你,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打算告訴我,周英是你殺的?”
陶語猛地睜大眼睛,腦子因為嶽臨澤的話瞬間一團糟。他、他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