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語仗著自己站在嶽臨澤身後,無聲的打了個哈欠,因為這幾天密集的治療,她現在腦子還是疼的,本來想吃完飯就繼續休息的,結果現在看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回去睡覺了。
兩個人因為各自的原因,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陶語的哈欠一個連一個,眼眶裡蓄滿了淚,但她因為自己的小心相當淡定,不覺得嶽臨澤會發現。然而嶽臨澤從她打第一個哈欠時,就盯著前方電視機上的反光板看了,見她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心裡更是煩躁。
“不用按了。”終於,他忍不住冷淡開口。
陶語忙松開手,飛快地揉了揉眼角之後往側前方走了一步,雙手搭在小腹前溫柔道:“您感覺好些了嗎?”
“沒有。”嶽臨澤回答的有些不客氣。
陶語噎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不變:“等明天做個詳細的檢查,就能知道您頭疼的具體原因了,現在我讓人給您拿點藥,您先吃一下怎麼樣?”為了萬惡的金錢,她要忍,要假裝不知道。
“不怎麼樣。”嶽臨澤冷眼看著她。
陶語嘴角抽了抽,終於在臉上露出點恰到好處的疑惑:“我是什麼地方得罪您了嗎?為什麼您看起來不高興?”
媽的忍不下去了,這貨一句話噎一個地方,都快要把她給噎死了,反正他的病好了,合同也已經生效,錢他必須給自己。再說她就算裝聾作啞,也不見這人有所收斂啊,索性問出來,看他到底為什麼不高興。
她說完就忐忑的看著嶽臨澤,嶽臨澤垂眸沉默,許久後淡淡道:“你之前跟我說,最後兩個世界因為事態緊急,你就沒有等我醒來就開始幹預了是嗎?”
“是的,具體情況管家也是知道的,沒等您醒來實在抱歉,但當時也是迫不得已的。”陶語聞言以為他在計較這件事,立刻挺直腰板跟他解釋,這個決定放在任何一個醫生身上都會這麼做,她不覺得自己有哪裡是錯的。
嶽臨澤抬眼掃了她一眼,見她臉上一片坦然,便平靜道:“這兩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你還沒告訴我。”
噗——陶語臉上的坦然如同放了氣的氣球一般癟了下來,她幹咳一聲像之前每次匯報一樣,剪掉了他們的感情線,隻將重要情節概括了一下。
嶽臨澤平靜的聽著,她說的每件事都和他的記憶吻合了,隻是又似乎少了什麼。他聽了片刻,就聽出她把他們之間的事盡數隱藏了,好像這些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陶小姐之前治療別的病人也是這麼做的嗎?”嶽臨澤淡淡打斷她的話。
陶語愣了一下,面對這個熟悉的問題尷尬的笑了笑。事實上她之前雖然也跟著為很多人做過治療,但能和嶽臨澤這次做對比的一個都沒有,所以嶽臨澤這麼一問,她下意識的就開始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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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慶幸的兩件事,一件是她真的把嶽臨澤給治好了,二來則是她在頂替醫生來這裡的時候,為了避免治療後合同不生效,就將醫生的英文名和自己的中文名之間畫了等號,他們籤的是中文合約,即便嶽臨澤後面發現了這件事,她也可以拿到錢。
陶語想到這裡確定自己的錢最終還是屬於自己,便徹底放下心來,面對嶽臨澤時更加坦然:“雖然每個病人的情況都不一樣,但也有病例重合的時候,尤其是我在治療過很多人後,面對的同類型病人就越來越多,這個時候當然會用最熟練的辦法。”
陶語話說到這裡突然從嶽臨澤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發現一絲惱怒,後面的話立刻變成了:“當然,嶽先生這樣的病例我還是第一次見,所以用的治療手段也是第一次用,雖然過程有些艱難,但好在我醫療工作做得多,所以結果還是好的。”
嶽臨澤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眼底的冷淡總算少了些。
雖然陶語對現實中的大佬很陌生,但經過和眾多副人格的相處,她對眼前這個人也算是有了些了解,比如現在,他身上的刺明顯少了許多,看向她的眼神裡也沒有了敵意。
……所以他真的隻是在為沒告訴他這兩個世界的事才生氣的?陶語左眼皮跳了一下,覺得這人似乎意外的……意外的簡單。
“你出去吧。”嶽臨澤看到她一直盯著自己,眉頭舒展了許多,決定今晚先暫時放過她。
陶語聞言松了口氣,微笑著鞠了一躬:“那好,我先回去,明天一早來給您做檢查。”
她說完像怕嶽臨澤反悔一樣,趕緊轉身離開了,回到房間後倒在床上,滾了兩下後想了想,又給嶽家的私人醫生打了個電話,叫他們明天也帶著儀器過來,給嶽臨澤做個全面的檢查。
做完這一切,她才定好鬧鍾入睡。
翌日一早,鬧鍾沒響電話先響了,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手機上的電話號碼後瞬間清醒了,沉默一瞬接了起來:“喂,你好。”
對面男人噼裡啪啦一陣髒話,她皺起眉頭冷淡道:“三天之內我會把所有錢都還給你們,但如果你再對我這麼不客氣,我會選擇申告破產,然後躲到一個你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要知道如今的我沒有什麼家人羈絆。”
對方立刻閉上了嘴,安靜半晌後換了個人接電話,這次的態度好了不少。陶語眉頭微展:“你們知道就好,三天後等著我的轉賬。”
她說完就毫不客氣的掛了電話,坐在床上發了半晌的呆才嗷嗚一聲,一拳打在柔軟的枕頭上。可以這麼硬氣的跟高利貸說話,心情不要太爽了,她還是得感謝金主啊。
等今天做完全面檢查,如果副人格的事已經徹底解決了,那她就可以立刻拿到巨額酬金,完全可以在三天內把錢還上。
陶語嘴角勾起一個笑,腳步輕松的去洗漱,換了件衣服便出門了,剛走沒多遠就遇到了管家。
管家看到她後含笑打了聲招呼:“陶醫生今天的心情看起來很好。”
“再做一次檢查,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嶽先生的治療就算結束了,病人能恢復健康,是我最高興的事。”陶語一邊說著這兩天最常說的理由,一邊收斂了一下表情,免得自己看起來太過得意忘形。
管家含笑和她一起往嶽臨澤房間走,在快到時,遠遠就看到前方門口站了五六個醫生,他們看到管家和陶語後立刻打了招呼。
一行人寒暄過後,陶語奇怪的問他們:“你們怎麼不進去?”
“我們在等您,陶醫生,精神方面您是專家,這次我們的檢查具體該怎麼安排?”一個家庭醫生問道。
陶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道:“那這樣吧,我先帶人去給嶽先生做最後的排查,如果他的頭疼不是精神引起的,你們再做其他的檢測。”
幾個人站在門口商量片刻,都覺得陶語這個辦法可行,便側身給陶語讓出一條道。陶語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伸出手準備敲門,結果小拳頭捶出去的瞬間門被打開,她一時間沒能剎車,直接捶到了開門的人的胸口上。
眾醫生:“……”
陶語:“……”
她愣了一下後艱難的抬起頭,正巧和一雙星目對上。陶語訕笑一聲剛要解釋,就聽到嶽臨澤淡淡問道:“陶醫生這是在做什麼?”
“……抱歉,您今天頭還疼嗎?我今天是來為您做最後的檢查的。”陶語很快將手縮了回來,假裝無事一般站在那裡,臉上仍然是恰到好處的職業笑容。
嶽臨澤掃了她身後的人一眼:“這些人呢?”
“他們也是來幫您檢查頭疼原因的。”陶語立刻道。
嶽臨澤抿了抿唇,垂眸道:“不用,我頭不疼了。”
“嗯?”陶語眨了眨眼睛,隨後忙道,“不疼也是要檢查的,既然病情出現過,那最好是查一下,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那這次治療就正式結束。”
嶽臨澤眉頭動了一下:“結束的意思是?”
陶語被他問得有點懵,半晌才眨眨眼,謹慎道:“結束的意思,就是您健康了,我也可以交差了……”她這話有什麼不對嗎,為什麼說出口後感覺毛毛的,好像被準備獵食的野獸盯上了一樣。
空氣詭異的安靜片刻,嶽臨澤淡淡道:“我現在沒時間。”
“?”陶語看著他身上的睡衣,眼睛裡冒出兩個問號。
嶽臨澤也不看她,目光掃向後面的管家:“把這幾天積攢的文件送過來。”
“……先生,不如您還先治療吧,也不急於這一時,”管家剛說完,接觸到嶽臨澤的眼神後立刻換了說辭,“不過集團最近確實有些緊急文件,需要您籤字才行。”
他說罷就開始給秘書打電話,不一會兒就來了幾個穿著西裝抱著文件的人。陶語等一眾醫生隻好往後退退,給他們讓出一條路,房門很快殘忍的在他們面前關上。
幾個醫生面面相覷,半晌都沒反應過來,一個年輕醫生走到陶語面前猶豫道:“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陶語無奈:“能怎麼辦,各位如果不忙的話就先留在嶽家吧,等嶽先生處理完事情再說,如果醫院很忙,就先回去工作,我在這裡等著,隨時給你們打電話。”
她這麼說了,幾個醫生根據自己的情況,有的留了下來,有的匆匆趕回了醫院,很快房門前就沒有幾個人了。
陶語嘆了聲氣,準備先回房間,剛才那個年輕醫生臉色微紅的攔在她面前,她疑惑的看向他。那人咳了一聲:“陶醫生,我對你們心理專業很感興趣,打算有時間就研讀一下這方面的書籍,您有空跟我聊聊嗎?”
陶語含笑聽他說完,正好這會兒也沒什麼事做,索性答應了他,兩個人一起去了嶽家後院,到了先前她和嶽臨澤一起去過的花園坐下。
屋裡的嶽臨澤心不在焉的看文件,管家站在他旁邊欲言又止半天,正要說什麼時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手機看了眼,開口道:“先生,周先生的助理問您今日有空嗎?周先生想請您吃飯。”
“沒空。”嶽臨澤籤了兩份文件就把東西一推,不打算繼續看下去了。
管家立刻給回了消息,接著道:“先生,陶醫生還在等著,不如趁休息時間檢查一下身體怎麼樣?”
“沒興趣,”嶽臨澤說完頓了一下,看向管家問道,“治療結束之後,陶語會離開嶽家是吧,她會去哪?”
“陶醫生是美國的專家,自然是要回美國去,您問這件事是?”管家不解的看著他。
嶽臨澤沉吟片刻,突然問:“她的個人資料呢,拿過來。”
“好的。”管家立刻向人事部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人拿著資料和合同過來了。
嶽臨澤將資料接了過來,盯著上面陶語的證件照看了很久,這才翻開其他的資料,結果這一看,頓時覺得有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