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龍盤腿坐在門口,鬱悶地託著腮,滿頭烏雲。
我徹底繃不住了,趕緊捂嘴憋住笑。
我打算再晾他一會兒。
又過了五六分鍾,我擺出冷淡而大度的表情去開了門。
然而此刻,門外面已是空空如也。
小白龍和他的一眾行李早不見了去向。
19
我這個人一著急就容易喪失思考能力。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心急如焚成這個樣子。
不是怕他真回了海龍宮,怕就怕他被拐到了誰的家裡。
像離家走失的小貓小狗那樣,就被誰關著不讓出去了。
萬一遇到壞人,再對他做點禽獸不如的……我想想就渾身發抖。
嘉嘉過來找我了,陪我到物業辦公室查監控。
監控畫面上顯示,小白龍在我門口坐了一會兒,他身後鄰居家的門就打開了。
鄰居站在門口跟他說了些什麼,他就拿上東西到人家家裡了。
是監控死角的緣故,並不能看清楚門內那人的模樣,而且我在這兒住了這麼久,都沒和鄰居打過交道,不知他\她姓甚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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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歹知道小白龍在哪兒了,這就好辦了。
嘉嘉又和我一起去找他。
路上她問我:「剛才在監控室我沒好意思問你,你家小對象在門口坐著的時候,他頭頂上的那片是什麼東西啊?」
這就是小白龍的一個神奇所在了。
不高興和鬱悶的時候,頭上會布滿小烏雲。
但我隻能告訴嘉嘉:「可能是監控器髒了,顯出來的陰影吧。」
嘉嘉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我們站在鄰居家門口,按響門鈴。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
見到來人的模樣,我直接愣住,提前準備好的言辭全部被打散了。
20
鄰居是個女人。
還是個極其漂亮的女人,高貴豔麗,也許連熒屏上大紅大紫的流量女星都過猶不及。
在她和我照上面的那一瞬,我恍惚捕捉到一抹明珠般的幽紫光芒在她眼睛裡一閃而過。
所以我才傻愣住了。
嘉嘉擠開我,對她開門見山道:「鄰居你好,我閨蜜的男朋友在你家是嗎?我們是來帶他走的。」
話說完,我就越過女人的肩膀,看到了她客廳裡的小白龍。
他坐在茶幾旁的地毯上,正在挖冰激凌吃。
聽到我們的說話聲,他連頭都沒回一下。
女人淺笑了一下,也順著我的目光望過去,對我說:「他在這裡好像很開心呢。」
我感到吸進空氣的左胸腔一陣酸澀。
是的。
他在這裡很放松,也很愜意,在我那兒,卻總要幹無數的活兒。
而我連一桶冰激凌都沒有買給過他。
「小白。」我叫他。
小白龍回了一下身,眼神無波無瀾,看了我一眼,就又轉回去了。
面前的女人衝我挑了一下眉。
然後,關上了門。
21
回到自己家,嘉嘉火冒三丈地把小白龍臭罵了一頓。
接著又安慰我不要傷心,男人多的是,這種渣男,不要也罷。
我一言不發。
還不是我要他走的。
現在他走了。
我稱心了?
送走了嘉嘉,我面對這座空蕩蕩的屋子,強烈的不習慣感像霧靄一樣將我湮沒。
22
幾天過去了,我恢復到了以前的生活。
每天上班下班時,我都會看一眼對面那扇門,但一次都沒再見到過小白龍。
我止不住地猜測,他和那個漂亮性感的女人,正在裡面做著什麼呢?
還有,以後再下了班,家中也不會有人為我準備好晚餐,跟我說讓我去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和小白龍一起離開的,還有我早被調養得溫暖舒適的胃。
我舒又藍,又變回孤家寡人了。
唉。
加完班回來天已經黑了,我提著一份路邊買的蛋炒飯,慢悠悠走在小區。
一些居民飯後出來消食,健身器材上掛滿了老人。
我路過這裡,瞥見一個身姿靈活矯健的銀發老叟,正手握單槓做引體向上。
這一下子吸引住了我的注意力。
我站在旁邊多瞅了兩眼,發現那根本不是老年人。
他的背影身型、汗涔涔卻幹淨瑩白的皮膚、發力時的性感肌肉,還有標記性的銀發,怎麼都和那條龍那麼像?
隨後,那人呼著氣,側了一下臉。
我驚呆了。
那可不正是他嗎!
23
小白龍也看見了我。
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扭回了頭。
我猶豫了幾秒,朝他走過去。
掃了眼附近,美女鄰居沒在這裡。
「你,又有新的龍蛋了?」我明明無比在意卻裝成不經意地問他。
小白龍不知疲倦地運動,連個悶聲都沒發出。
他體力可真好。
他沒有回答我,這讓我認為我的猜測沒有錯。
我心口酸酸的,好像灌進來了一勺醋。
幾名鍛煉的老人圍過來對小白龍進行誇贊,他好像就更起勁了。
我真擔心他身體會受不了,想開口勸他下來,一道悅耳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肖白,該回家了。」
肖白?
我把這兩個字在嘴邊來回碾磨了好幾遍,才確定她說的是「肖白」,不是小白。
美女鄰居站在花壇旁邊等著,仿佛有十足的把握,小白龍會到她那邊。
事實如此,小白龍跳下單槓,向她走去。
我獨自留在原地,提著這份和我心髒一樣失去了溫度的蛋炒飯,就覺得自己是個大傻子、可憐蟲。
我看著小白龍的背影。
肖白。
原來他叫肖白,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竟還是從別人口中知道的。
視野變得模糊起來,路邊路燈的光照在眼裡也失了焦。
我才發現自己居然哭了,連忙抬手抹掉眼淚。
再抬起頭,就見小白龍不知何時轉過了身來,正站在半道看著我。
我委屈巴巴地抽了抽鼻子。
他就下定了決心似的,突然大步朝我走來。
走著走著,還跑了幾步,衝過來一把把我按在懷裡。
我蒙了。
但也立刻回抱住他。
小白龍抱得我好緊,好像都想把我鑲進他身體裡。
他心跳又重又急,抵在我耳邊對我說:「舒又藍,不準哭!我不要看到你傷心,我不裝了,那是我姐姐。」
我驚訝地睜大眼,望向花壇那邊的美女鄰居。
她衝我露出一個欣慰的笑,轉了個身,人就不見了。
24
小別勝新婚,幹柴烈火一點即燃。
我什麼都不管了。
要生什麼龍蛋就生吧,也不去考慮到底怎麼生了。
反正蝦兵蟹將已經告訴我了,我要是真生出了龍族的小龍,和龍族結為靈媒,我就也變成和他們差不多的人了,長生不老,這多好。
不過,我的小白龍,咳咳,還挺厲害的嘛。
25
凌晨天空泛起魚肚白,小白龍仰躺在我旁邊。
滿屋子彌漫著一股奇異的幽香,非常上頭。
才休息了一會兒,我又扭頭看著他。
小白龍笑容更大了,看得我又想親他了。
我想起在樓下時聽到的他的名字,就說:「你真名叫肖白?那我以後叫你小白好不好?」
小白龍很滿意這個新名字,點點頭,「好。」
他想了想,又對我說:「那我也要給你換個稱呼,我就叫你……」
我搶在他前面說:「叫我老婆。」
小白龍下巴往被子裡縮了縮,估計是遮住了快笑得扯到耳根的嘴角,卻還擋不住他眼睛裡幸福得流光溢彩的眼神。
「老婆。」
「哎!」我連忙應了一聲。
隨後就看到他頭頂一道彩虹「bling bling」閃過。
我看呆了,迅速伸手想抓住,但它轉瞬即逝,很快就沒了。
我坐起來抓住小白龍的胳膊亂晃,「剛剛那是什麼,快讓它出來,我還要看!」
鬱悶時會有小烏雲,開心了頭頂就現出小彩虹。
這樣的小白龍誰不喜歡呢?
我快愛死了好嘛!
小白龍見我像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一樣盯著他不眨眼,便又告訴我:「如果我哭,天還會下雨。」
「真的啊?那我現在就把你弄哭!」
到了最後,小白龍沒哭成,我卻哭了……
26
和小白龍在一起後,我一直有個疑問。
他是怎麼喜歡上我的?
又是怎麼找上我的?
我也問他了。
當時他眼神飄到別處,說我家浴缸是海龍宮和上面世界的媒介,他一出來就發現在我的浴缸裡了。
我聽後挺不高興的。
我想說,那如果他一開始是從別人的浴缸裡冒出來的,那是不是就也和別人在一起了?
況且,這房子還不是我的,我隻是暫時住在這裡而已。
真正的房主另有其人。
不知道房主本人知不知道自家浴缸的這個神奇功能。
晚上小白龍在做飯,我百無聊賴地嗑著瓜子看電視。
門鈴響起,我去開門,一拉開門,一大捧鮮紅的玫瑰花撞了我滿眼。
我怔怔抬頭,和滿面笑容的許經業四目相對。
想什麼來什麼。
眼前這位不是別人,正是我住的這房子的主人。
也是我的前男友。
「小舒,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了,足足有兩年了吧。
但他怎麼突然就來了?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得請他進屋。
察覺到兩道涼飕飕的視線釘到脊背上,我僵硬地轉過身。
小白龍抄著個鍋鏟,臉色陰沉地站在我身後,他冷冷地盯著許經業,質問我:「老婆,他是誰?」
27
接下來,許經業和他的行李進了家門。
小白龍也罷工了。
他摔下小黃雞圍裙跑到了樓上,我連招待許經業都沒來得及,忙跟上來哄他。
小白龍背對我坐在床上,生氣地環著手臂。
他頭頂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看來氣得不輕啊。
我隻得全盤託出。
許經業是我讀研期間談的男朋友,但這人人如其名,十分敬業,整天滿腦子都是實驗課程和他的學業。
我們談了沒多久他就到國外發展了,一別就是兩年,異國戀時期我們分了手。
但我住的這房子是他的,得知他兩年內都不會回來後,我就一次性給他付了兩年的房租,然後給他保留了樓下那間屬於他自己的房間。(就是小白龍在裡頭發現男人衣物後,大搞破壞的那間)
沒想到,許經業招呼沒打就提前回來了。
距離我租房到期的時間,可足足還有兩三個月啊。
我說清楚後,小白龍頭頂的烏雲就散了一些。
他的心思簡單明了,毫不拐彎抹角地問我:「那你親過他嗎?」
我隻是幹笑。
正常談戀愛,親親抱抱肯定難免,不過最後一道防線還是沒突破過的。
我為了讓他心裡好受點,搖搖頭說沒有。
這傻龍真就信了,頭頂烏雲陰轉晴,「biu」地蹦出來一顆小太陽。
我趁機趕緊抱抱他、哄哄他。
小白龍一個翻身把我壓到床上,低頭就要親上來,門外「砰」一聲響,許經業腦袋撞到了門上。
我也趕緊推開小白龍。
他滾到一旁,不滿地嘀咕:「幹什麼呀!」也不知是對我說的還是抱怨許經業的。
許經業尷尬地回避到門外,「咳咳,小舒啊,我上來想問問你,我房間裡怎麼好像有點亂?」
我看了眼某位大言不慚的罪魁禍首。
「呃,那個……是老鼠弄的,那天有隻老鼠蹿進去了……」
說著這話時,小白龍就在旁邊用力瞪我,用口型氣憤地表示道:「我!才!不是!老鼠!」
28
當晚他發了狠。
許經業的房間就在我們這間房的正下面。
第二天一早,看到許經業眼窩上兩個巨大的黑眼圈,我臉上滾燙得幾乎可以燒一壺開水。
這裡是不方便再住下去了,想著 49 天已過去了一大半,最後的關鍵時刻應該也快到了,我就向公司請了個長假,帶小白龍來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度假和「養胎」。
「為什麼它還是沒有動靜呢?」我低頭看著平坦的肚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