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色漸漸變冷，厲聲說：

「不要多管闲事，李梧，再怎麼樣方鵬是我的丈夫，而我和你沒有關系。」

李梧神色漸漸冷，滿眼受傷，深深看了我一眼，轉頭就離開了。

11、

方鵬憤怒地質問我：「你好大的能耐啊，我才出去多久你就和別人搞上了！」

我淡淡的說：「別把別人說的那麼齷齪。」

方鵬揚起手就要打我，

「他是李局長的兒子，和他搞好關系沒什麼壞處，而且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方鵬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嘿嘿笑起來，因為扯到了傷口嘶的一聲。

「我老婆是最好的賢內助，你的魅力太大了。」

「你以後多去走走關系，讓李局長給我通融通融。」

他跌跌撞撞去酒櫃裡拿了一瓶酒。

「這小子下手也太重了。」

他一邊喝酒一邊盤算，我厭惡的看著他眼裡的齷齪。

他終於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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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可以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

「宋晴晴到底是怎麼死的？」

「老婆你吃醋了啊，那黃臉婆就是自己運氣不好，打掃的那天衣櫃剛好就塌了。」

我狠狠抓住他的衣領。

「你那天是不是在家，你是不是眼睜睜看著她掙扎著……慢慢死掉！」

方鵬不滿地推開我，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我和他廝打起來。

他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知道......就是你。」

「你那天大概是因為突發原因回家了一趟，但沒人知道......」

「然後你聽見了宋晴晴的求救......」

「你選擇了見死不救，悄悄離開......」

「她那麼愛你......方鵬，你好狠的心啊！」

淚水盈滿了我的眼眶，氧氣一點點耗盡，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突然脖子上的力氣松開了。

我拼命咳嗽著，很快被擁入了溫暖的懷抱。

李梧掀開方鵬後，焦急地看著我。

「幸好我回來了，周雅，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再晚一點，你就死了！」

我的視線掃過李梧早上送來的早已冷掉的早餐和藥品。

捂住臉，無ƭù₈奈地重重嘆息。

李梧拉開我的手，直視我。

「你真的，什麼也不打算告訴我嗎？」

我下定決心，艱難的說：

「你扶我起來，我們出去說吧。」

12、

「你本來也是我計劃報復的人之一。」

李梧被我沒頭沒腦的話嚇了一跳。

「我記得我沒得罪過你吧？」

我打開手機相冊，點開一張照片給李梧看。

「她就是宋晴晴，覺不覺得很熟悉？」

李梧瞪大眼睛，他緩緩開口。

「我……那個時候剛剛拿到駕照，很興奮，一次倒車的時候撞到了從路口騎著自行車出來的她。」

我接過他的話茬。

「然後宋晴晴的右腿骨折了。」

「我知道你沒有逃逸，送她去了醫院，付了醫藥費。」

「但我無法不遷怒你，如果她沒有骨折，她或許不會那麼絕望的死亡。」

「她被那麼重的衣櫃砸住左邊身體，右腿骨折無法掙扎，絕望的慢慢窒息......」

我的聲音漸漸哽咽，李梧慢慢擦去我的眼淚。

他的眼裡滿是歉疚。

「對不起......我......」

我阻止了他的道歉，嘆了口氣。

「不怪你，但是接下來，我希望你不要衝動行事，我從最開始就有對付方鵬的計劃。」

李梧點點頭。

「我什麼都聽你的，你們剛才的對話我也聽見了一些，方鵬，也太狠了。」

我有些失神，眼裡含淚。

「方鵬本來不會做的那麼絕的，這麼多年，晴晴幫了他生意很多。」

李梧不解地問：「那......?」

我壓抑不住恨意。

「晴晴給自己買了一份大額意外保險，受益人是......方鵬。」

「她太善良，也太傻了。」

不需要多說，李梧瞬間都懂了。

他看著我要崩潰的樣子，轉移話題。

「所以，你和宋晴晴關系很好？」

我陷入回憶。

「我是她家教的老師，我們年齡相仿。」

「我能走到今天，都靠晴晴對我的幫助。」

13、

宋晴晴是我父母上司的侄女。

對比我們的少年時代。

她天真爛漫，溫柔善良，像天使一樣閃閃發光。

家境富裕，父母疼愛。

而我被原生家庭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整個人昏暗苦澀，快要枯萎。

我父母趕著把我送上門，做她的家教。

之後我再也沒有餓過肚子。

宋晴晴沒有被我滿身的刺扎傷，她不僅是公主，更是騎士。

她幾乎和我分享她擁有的一切。

我有了漂亮的裙子，不用每天再做繁重的家務。

宋晴晴特別喜歡對我撒嬌。

「周姐姐，做飯給我吃吧。」

她總是誇我，說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在我十八歲，家庭破碎的時候，她資助我上大學的全部所需。

「周姐姐，我就是你的家人，你的後盾。」

在得知她為了方鵬連大學都不讀，要陪他創業時。

我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連夜回家。

可我看著她的眼神，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口。

「你......別讓伯父伯母失望，更別讓自己後悔。」

我對方鵬最早的恨，從這個時候開始。

然後，二十四歲那年。

我得知了她的死訊。

我失去了父母，弟弟，還有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妹妹。

我不知道是怎樣的恨意支撐我活下去的。

因為心中的懷疑，我順水推舟嫁給了方鵬，體驗她的婚姻。

刁蠻的公婆，家暴的，野蠻的丈夫。

我能想象她過得有多麼不幸福。

我失眠過無數個夜晚，哪怕睡著也會驚醒。

「周姐姐，我好痛，救救我......」

在夢裡，她掙扎，然後慢慢失去生機。

我淚流滿面，我的天使，本來應該有最幸福的一生。

14、

李梧溫熱的手掌不斷拍我的背，

「深呼吸，哭出來就好了。」

「我之前就覺得你太壓抑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我現在，迫不及待想讓方鵬下地獄了。」

李梧點點頭：「我都答應你。」

我告訴完他我的計劃，然後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

幾天後，方鵬意氣風發的帶著我參加我組織的飯局。

我，李梧還有方鵬。

之前的夜裡，我一點都不心虛的撒著謊。

「老公，這幾天我不停求李梧讓他找他爸爸幫你一把。」

「這不，他終於松口了，說有一個大商機。」

方鵬高興極了，迫不及待參加飯局。

他對隻有李梧出面一點都不懷疑，李梧爸爸沒必要直接和他接觸，消息帶到就行。

他一臉諂媚，完全不計較之前李梧打了他。

李梧給他看了一些招聘信息。

然後故作神秘的開口。

「緬甸這些地方雖然遠，但商機無限啊。」

方鵬有些猶豫：「會不會不安全啊？」

李梧裝作不耐煩的收回手機。

「不去算了，掙一票大的等於你在這邊工作好幾年！要不是看在周老師的面子上，才不會優先考慮你。」

我也巧妙地勸著方鵬。

方鵬瞬間放下了一切戒心，這機會他可不能讓給別人。

15、

之後幾天，我眼睜睜地看著方鵬聯系詐騙網站上的蛇頭。

在他們開出的利益中失去一切思考能力。

在他收拾行李離開的那一天。

我如釋重負的笑起來。

方鵬沉浸在自己掙大錢的幻想中。

「老婆，我覺得你今天特別高興。」

我依偎在他的懷裡，掩飾住眼裡的期盼和惡意。

「老公要掙大錢了，我開心得不得了啊。」

方鵬，你是會死在偷渡的路上。

還是會運氣好一點。

活到詐騙園區呢？

方鵬離開之後，果然失去了音訊。

直到兩周後。

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段視頻。

視頻裡，方鵬幾乎看不出人樣渾身都是傷痕，

一群人不停地虐打他，

他像死狗一樣掙扎慘叫，

接著，一個人剪斷了他的一根手指。

「想救他？五十萬贖金。」

我一遍遍的回看方鵬痛苦的表情。

我覺得我已經瘋了。

我歇斯底裡的大笑大哭。

我恨不得生啖血肉的人，終於要下地獄了。

就算我也會下地țŭ₎獄。

我也毫不在意。

我驚慌失措，梨花帶雨的去警局報了警。

「警官先生，我們那裡有這麼多錢啊？」

「我老公不會有事吧，求你們救救他。」

警察安慰我冷靜，

「我們會盡快立案偵破的，但你也要有心理準備，跨國綁架，ṱüₗ尤其是緬甸那邊，結果很難說。」我擦著眼淚。

「他就是看見了那些的招聘信息，為了掙更多錢，給我更好的生活，才去的。」

「沒了他，我可怎麼辦啊。」

警察嘆了口氣。

「這種不法網站上的招聘信息，真的很難追查。」

夕陽西下，在我離開的時候。

還能聽到有警察小聲討論。

「你們都還記得這個女人嗎？這男人強奸她，家暴她，她都愛的要死。」

「聽說還是她閨蜜的老公，閨蜜一死兩人就搞上了。」

「還是個名牌大學生呢，這麼蠢，不過她現在老公要沒了，肯定傷心死了。」

所有人都以為我愛方鵬。

沒有人懷疑我。

16、

在最後了結方鵬父母之前。

我去見了宋晴晴的父親。

宋晴晴的母親經受不住打擊，至今還纏臥病榻。

看著失去心愛女兒，憔悴的宋父。

淚水蔓延上了我的眼睛。

宋父也哽咽著說：

「小雅，辛苦你了，晴晴在天之靈一定會感謝你的。」

「你知不知道，聽見別人罵你，我有多難受，你背負了太多。」

「謝謝你......如果沒有你，也許我就要去和方鵬同歸於盡了。」

我和宋父聊了很多很多。

他離開的時候，我握緊了拳頭。

別人罵我不要臉的賤人，婊子，小三。

我都不在乎。

這些流言蜚語的謾罵比不上宋晴晴離開時的百分之一痛苦。

我怨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救下她。

現在我要去了結最後兩個人了。

17、

我哼著歌，跪著把方鵬父母家的地板擦得幹幹淨淨。

在他們驚恐萬分的眼神中。

播放了方鵬被折磨的視頻。

在方鵬一聲聲的慘叫中。

方母直接嚇昏了過去。

看著她扭曲的臉龐，估計是中風了。

方父倒退幾步，摔倒在湿滑的地面上，

腦袋狠狠嗑在桌角邊沿。

我叫了救護車，用方鵬的銀行卡結清了醫療費。

一切，終於結束了。

或許還有一個人需要我，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離開了。

我隨意買了一張飛機票。

我需要到一個地方治愈自己。

如果不能治愈自己。

我會選擇默默地死亡。

18、

我沒想到還能再次遇見李梧。

在埋葬我全家的公墓。

我和他視線對上的一瞬間。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接著我轉頭就跑。

很快他追了上來，拽住我，大吼著說。

「周雅，你跑什麼跑！你也知道心虛，這一年你不告而別，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你那麼聰明，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我看著他充滿淚水的眼睛，訕訕的說：

「你高考完了吧，上大學了吧。」

「那個......大學裡有很多漂亮，陽光的女生，你有沒有女朋友？」

李梧怒極了反而笑起來。

「你覺得我對你是見色起意？我就那麼廉價？」

我低著頭，艱澀地說。

「我比你大六歲，還結過婚，還流產過一次。」

李梧握住我的雙肩，正視我。

「我會在乎這些嗎？」

「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求求你了，老師。我......現在在復讀。」

「你就等我一年，我一定會考上好大學。」

我覺得我此刻的心緒復雜的要破碎。

「你......讓我考慮考慮。」

李梧開心的笑起來。

「那你不許再一聲不響的離開了。」

我幫他擦去眼淚，其實我也淚流滿面。

「你今天來幹什麼？」

李梧沉默了一下，嗤笑著說：「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我父親不在乎我們，他身邊的女人從來就沒斷過。」

「這也許就是我叛逆的原因吧。」

我才意識到之前請我來家教的人是李梧的繼母。

「你呢，你今天來這裡幹什麼？」

我看著李梧恢復冷靜的面容，苦笑著說：

「我本來打算把我弟弟的骨灰拿走，再也不回來。」

我看著李梧眼裡又開始慌亂，揉了揉他的頭。

「不過我現在不會走了。」

「其實，我弟弟沒有考上大學，他死的很年輕......很年輕。」

「不過，他那樣的孩子，肯定也考不上大學的。」

李梧默默把我摟到了懷裡，聽我講我家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個不幸的家庭，

父母無比重男輕女，對我苛刻，毫不關心，時常打罵。

在他們千辛萬苦的期盼下，我弟弟降生了。

他們把所有的愛都寄託在了我弟弟周舟身上，

可是，很快所有人都發現了周舟的不對勁。

超雄症。

我父母深受打擊，接著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我並不太討厭周舟，因為他莫名對我很親近。

每次我看見我父母羨慕的眼神。

我都覺得很痛快。

周舟小時候抱著我玩，我父母強行想要把他抱走。

但他卻總是又踢又打，還咬傷手指。

後來我父母便放棄了，隻要周舟是個帶把的，能傳宗接代就行。

所以周舟幾乎是被我帶大的。

小小的他總是依偎著小小的我。

後來周舟慢慢會說話了，他總是不解的問，

「姐，爸媽為什麼對你那麼差。」

我也很迷惑，這個問題的答案復雜又簡單。

人心的復雜，事實的簡單。

我......是個女孩。

周舟越大，越和他相處，我越心驚，

他對我以外的人攻擊性太強了，

簡直就像一頭野獸。

「周舟的功課都是我教的, 我總是幻想他, 能和正常孩子一樣，在學校裡念書，交朋友。」

「他如果能考上大學，交到女朋友, 我會更高興的。」

「隻可惜一切結束在了我高考完的暑假。」

「那一天, 是血腥, 混亂的。」

「我跪著求我的爸媽，讓他們同意我上大學, 我不停的磕頭, 磕到頭都破了。」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說我可以掙錢，這麼多年我做牛做馬都過來了，隻求他們把我的戶口簿給我。」

「他們罵了我很多, 什麼賠錢貨, 白眼狼，在我去搶戶口簿的時候，我爸把我狠狠推開。」

「我撞到了牆上，流了很多血，暈了過去。」

「周舟被激怒了，我醒來的時候, 周舟滿臉鮮血的抱著我哭。」

「他哭著說, 姐，我闖大禍了，但是我不後悔, 你去讀大學吧, 不要想我。」

「我看到了我父母被捅了很多刀的身體，我愣住了。」

「然後我眼睜睜看著周舟自殺了, 血濺了我一臉。」

「他最後說，姐, 不要想我, 但也不要忘記我。」

「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宋晴晴照顧了支離破碎的我。」

「不論是葬禮還是讀大學的各種事務，都是她幫著精神快要崩潰的我完成的。」

我大口的喘氣, 手腳冰涼，克制不住的痙攣。

我的淚已經快要流幹了。

「李梧......李梧......」

我一遍遍的念他的名字。

「我就是個災星，罪人, 我會給我愛的人帶去厄運。」

李梧心痛到了極點。

他也一遍遍的低聲在我耳邊說。

語氣堅定的像在發誓。

「我不怕，哪怕是下地獄，我也不怕。」

「周雅, 陪著我，你說你在腐爛, 會給周圍帶去不幸。」

「我偏不信, 你會長命百歲, 我要你之後的年年歲歲平安喜樂，和我攜手到老。」

「所以不要離開我，我會努力追上你的, 好不好？」

我失去了全部力氣，絢爛的陽光灑在我身上，

我艱難的開口。

「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