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父親罰跪背女德,我卻意外地聽到惡毒嫡母的心聲:
「茹茹,別聽老男人的,多責怪別人,少反思自己。」
「自己不講男德,倒好意思叫女兒講女德?」
「嫡庶有別個屁,要不是老東西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哪來的庶子、庶女?」
「老男人有完沒完?茹茹這麼柔弱,跪壞了怎麼辦?」
我,庶女許長茹,陷入了沉思。
1
今日早已嫁作長宣王妃的嫡長姐回府。
我跟著父親去前廳迎接。
沒想到,我剛對她行完禮,她的貼身婢女就走到我面前,狠狠地扇了我一個耳光。
「下賤卑微的庶女,也配在王妃面前佩戴鳳釵?」
說著,她的婢女就拔下了我頭上的點翠鳳釵,狠狠地丟到了地上。
發髻被扯亂,垂下幾縷狼狽的發絲,拂過我痛到發燙的面頰。
身旁的七妹,上前一步想為我說話,卻被我攔了回去。
這不過就是長姐借題發揮罷了。
一切不過是因為,七年前,長宣太妃見我時那一句玩笑一般地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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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家長茹倒是頗合我的眼緣,要不是年紀小了些,我倒是想將她配給宣兒。」
長姐心高氣傲,最是看不上我們這些庶女,況且她又痴戀長宣王多年,如何能聽得這樣的話?
自那之後,她便開始想盡辦法地折磨我,甚至一度還把我推下湖,想要淹死我。
所以我很清楚,今日即便沒有鳳釵,也會有別的。
就像上次,長宣太妃請我們過府看戲,我因前面吃過打扮的虧,就刻意地穿得素淨一些,但還是被她以「裝扮太過寒酸,不敬太妃」為由,罰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冤枉你的人從來比你更清楚你有多冤枉!
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她是嫡,我為庶。
父親一貫偏心嫡女,隻要我們還要在許家這後院討生活,便不得不低頭。
否則隻會換來更多的責罰和辱罵罷了。
這便是我不得不認的庶出的命。
我忍住眼淚,低頭蹲身:「長姐教訓得是,是長茹錯了。」
「你也不要怪長姐,你本就是庶出,若是言行舉止還這般不成規矩,將來嫁出去,豈不是要丟了我們尚書府的臉?」長姐長玥勾著唇,得意道。
父親在一旁,瞥了我一眼,不想讓我壞了他們父女團聚的興致,便讓我去後院跪著背《女德》,好好地再記一記長幼嫡庶,尊卑有別的道理。
跪到申時,長姐早已回王府。
父親與嫡母過來,嫡母昨日出門進香,現在身上還穿昨日出門時的衣裳,想來是剛剛回府。
父親問我是否知錯。
我用手按了按已經發僵的膝蓋,恭順地回話:「女兒知道錯了。」
「錯在哪兒了?」父親問道。
我低頭:「女兒身為庶女,不該做出任何僭越嫡姐的行為。」
父親點頭:「所謂嫡庶有別,長幼有分,這是自古便有的道理……」
我低眉順眼地聽著父親的教訓,卻冷不丁地聽到父親身旁的嫡母說道:
「又來了,又來了。老男人慣會給自己貼金的。」
「明明是男人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娶了一堆女人,還用名分把女人分成三六九等,連帶著女人生的孩子都有了尊卑之別,卻非要說這是人倫常理。」
「說得好聽,要是男人和女人一樣,一生隻與一人相守,從一而終,還有個屁嫡庶?」
「好茹茹,你可別被這老東西忽悠了。多責備別人,少反思自己!」
「一個鳳釵而已,不過款式相似罷了,形制、用材都不同,這也能叫僭越?」
「做爹的公然搞雙標還有理了?難怪長玥這孩子被養得滿腦子都是爭風吃醋那點子事。」
「在王府裡鬥側妃小妾還不夠,回趟家還要和自己的妹妹搞這一套。」
「死老頭說完了沒啊?可憐的茹茹,這麼柔弱的一個小姑娘,跪這麼久,人不會跪壞吧?」
父親還在訓話,我也不敢抬頭,隻能趁著父親轉身的時候,偷偷地抬眼窺看。
見嫡母神色如常,與平時一般冷漠,我又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可這時,我偏又聽到了一句:「特爹的,實在聽不下去了。」
隨即我便聽到嫡母打斷了還想滔滔不絕地說下去的父親。
「老爺,過兩日我還要帶她陪長琳去南陽王府上做客,要是跪壞了膝蓋,隻怕帶出門不好看。」
父親一聽果然不再念了,擺擺手讓我起來。
2
父親又對嫡母囑咐起南陽王世子的婚事。
南陽王正得聖眷,世子也是年少有為,年前才剛跟著太子殿下平定了江南水患,更何況這位世子還有著一副堪比潘安的好相貌。
這樣的家世人品,就是求娶公主也使得。
但南陽王妃卻偏偏邀了滿城官家小姐遊園,據說就是要讓世子自己選一個合心意的世子妃。
就連我們這些庶女,也有幸地在受邀之列。
如今府上就剩下我和七妹、八妹三個女兒,八妹隻有三歲,適婚的隻有我與七妹。
不過我已心屬表哥林景,雖還沒過定親禮,但這件事我生母林姨娘已求得了父親的默許。
所以這次去南陽王府,我就是個湊數的陪襯,我七妹許長琳才是父親搭上南陽王府這棵大樹的希望。
這也是今日七妹雖戴了與我一樣的發釵,卻沒有被罰的原因。
不過我對此卻很高興,一個人被罰總比兩個人一起受罰好。
況且我也希望我七妹能中選,嫁得一個十全十美的如意郎君。
父親走後,嫡母冷冷地瞧我一眼,對身邊嬤嬤道:「去拿些藥膏給六小姐,別讓她到時候丟了我們尚書府的臉。」
心裡卻道:【可憐見兒的,這小臉兒白的,快回去休息去吧。】
3
回到自己的院子,關上門,小桃給我擦著屠嬤嬤拿來的藥膏。
抬眼看到我昨日翻進梅院昏倒時留下的傷口,她不禁後怕道:「幸好昨日小姐你在梅園昏倒的事沒有被老爺、夫人發現,否則還不知會怎麼罰小姐呢?」
梅院,是ṱůₚ我已過世的姑姑許諾華未出閣時居住的院子。
姑姑未出嫁時,待我們幾個侄女極好,尤其是對我。
我從小不愛詩書,也不喜女紅,就喜歡種些花花草草。
姑姑每次出門,都會給我帶些種子和種植花卉的書冊回來。
昨日是姑姑的生辰,父親不在府上,嫡母也去了靜安寺上香,我便帶了小桃到梅園祭奠姑姑。
不料卻中途突然昏了過去。
我一向體弱,對此本不甚在意。
但現在,我腦海中卻像是想起了什麼,可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卻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隻是隱隱地覺得,我突然可以聽到嫡母的心聲,或與我昨日暈倒的事有關。
不過,我現在更在意的,是方才聽到的嫡母說的那些話。
我問丫鬟小桃:「小桃,你覺得母親怎麼樣?」
小桃一聽,就嚇得雙手一抖,藥盒子掉在地上,她低著頭不敢說話。
是了,嫡母雖是繼室,可治下一貫嚴格,闔府上下沒有不怕她的。
那我今日聽到的那些心聲又是怎麼回事?
那真的是嫡母心中所想嗎?
我決定再觀察觀察。
4
翌日,我一早就到了嫡母的院子。
嫡母院子中的丫鬟嬤嬤與和平時一樣,嚴肅規矩到嚇人。
若按柳姨娘的話來說:「夫人這院子不像是婦人居住的後宅,倒像是紀律嚴明的軍營。」
就連小丫頭們,也個個都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完全不像別家府上,姑娘丫頭圍在一處嬉戲打鬧。
小丫頭見我來請安,規規矩矩地在前面挑開門簾。
我剛進屋,就聽到:
「茹茹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是不是昨天膝蓋跪疼了,晚上沒睡好?可真叫人心疼。」
我望著母親,上前福了福:「母親。」
她如常冷淡地看我一眼,「嗯」了聲就當是答應了。
不過多給了身邊的屠嬤嬤一個眼神。
屠嬤嬤抬手叫人給我端了一隻墊了軟墊的杌子。
我蹲身:「謝過母親。」
她又面無表情地「嗯」了聲,心裡卻說:「哎呀,這後宅的規矩怎麼這麼多?茹茹膝蓋還沒好,動不動就要蹲個身行禮,這不是為難人嗎?怎麼不見對那些臭男人有這麼多要求?」
果然我沒有聽錯,我垂下眼眸,眼觀鼻,鼻觀心。
過了一會兒,七妹帶著八妹也來了。
嫡母面上對她們的態度與對我一樣,都是淡淡的。
可內心卻在尖叫:「琳琳今天還是這麼文雅。哎呀,囡囡好可愛,怎麼這麼小?奶乎乎,看起來好軟啊!好想抱一下試試手感。」
尤其是我八妹奶聲奶氣地喊了她一聲「母親」後,她心中「啊啊啊啊啊,好可愛,萌死個人了,想親親抱抱舉高高!」的聲音,繞梁不絕。
5
這日,我與七妹跟著嫡母從南陽王府出來。
回府的路上,嫡母的臉色一直不太好。
我與七妹也是。
原來,這次南陽王妃請了那麼多官家庶女去王府遊玩,並非想為世子選妃。
而是要給他們府上那個性情暴虐的二公子選妻。
這位二公子雖爺是王妃嫡出,可性情乖張扭曲,還是個斷袖,最是厭惡女人,常以折磨女子為樂。
京中傳言,他房中的丫鬟侍妾,經常有不明不白地就死了的。
我和七妹都很害怕,怕父親會為了攀附權勢滔天的南陽王,把七妹當成討好南陽王府的禮物送出去。
馬車中,嫡母伸手拍了一下七妹的肩。
面上沒有說什麼,但我卻聽到她心裡對七妹說:
「放心,母親不會讓你嫁給這種貨色的。」
6
消息很快地從南陽王府傳來。
但被選中的並不是我七妹,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