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從那日嫡母在堂上為了我們與父親鬧掰之後,我便不似從前那樣害怕嫡母與她身邊的人了。


15


屠嬤嬤解釋說,當年老寨主被招安,母親剛到京城。


因作風彪莽,行事大開大合,與京中閨秀小姐們不大合得來,隻有諾華姑姑日日跟在母親身後。


還說,這些年母親一直保留著姑姑的梅園,自己卻從不進去,是過不了心裡的那一關。


可嬤嬤卻又不肯細說母親的心結究竟為何?


說來也怪,我明明有了讀心的能力,卻隻聽得到嫡母的心聲。


我又問嬤嬤,那當初母親為何會嫁給我父親?


屠嬤嬤道:「那會兒老皇帝對我家小姐的親事催得急,而你父親的原配趙夫人又恰好在前一年去世了。」


我:「母親就這樣嫁給了我爹?」


屠嬤嬤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來因為諾華小姐的關系,比起其他王孫公子,我家小姐,與你父親還相熟些。」


「二來也實在是,當時滿京適婚的王孫公子中,也沒剩下幾個,沒被我家小姐揍過了……」


我:不愧是嫡母……


嬤嬤走後,我躺在床上一直想著這些事,也不知自己何時睡了過去。


「昭昭,你慢些。」


忽然,我聽到背後有人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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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不及細想我並不叫昭昭,便看到一張令我十分熟悉,又十分思念的臉。


諾華姑姑?


16


我想開口喊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出不了聲。


隻見諾華姑姑提著裙擺,好容易追上了「我」,立刻就揪住了「我」的衣袖,紅著臉小口地喘氣道:「昭昭,你等等我。」


「我」有些嫌棄地瞧了瞧眼前的人,又看了看她揪著我的手,心中響起一個聲音:


「這胳膊怎麼這麼細,柳條似的,一折就斷了吧。還有這身子,也太輕太軟了些,風吹吹就跑了,真沒意思。別纏著我了,耽誤我騎馬射箭……」


我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在馬背上,清風從「我」的耳邊呼嘯而過,我從未感到如此自在肆意過。


直到發覺自己的腰被人緊緊地摟著,有人緊貼著「我」的背嚇哭了。


下一刻,我便看見「自己」站在慘白著小臉的姑姑面前,手足無措地道歉:「諾華,對不起,你別哭了。啊呀,要不你打我?我,我保證下回不騎那麼快了……」


我想伸手摸摸姑姑的臉,卻發現自己又站在了一座華美無比的花樓前。


「我」說:「我打聽過了,這可是京城最大的秦樓!」


眼前穿著一身男裝的姑姑卻紅了臉,小聲道:「昭昭,這、這不合規矩,有失體統。」


「我」道:「什麼規矩體統?若是對天下人都一樣要求的,那才是規矩體統。隻要求女人,不要求男人,那算什麼體統?」


「男人能上戰場殺敵,我也一樣能上。憑什麼男人能做的,女人就不能做?」


「況且這世間許多事,本就是因為男人沒有自覺才有的,怎麼反倒還要求責備起女人來了?」


「就說這秦樓楚館,若是沒有男人上門做子弟,又何來什麼花魁妓子?怎麼不見男人嫌自己髒,反而罵起女人不幹淨了?」


我正想說說得好,卻眼前一花,站在了一座靈堂前。


而正中棺椁躺著中的人,竟是諾華姑姑!


17


「小姐剛進門,姑爺就抬了好幾房妾。後來小姐有孕了,姑爺更是變本加厲,甚至還強要了春雨。春雨是小姐的陪嫁,小姐一時氣不過,就打了姑爺一個耳光。」


「沒想到姑爺竟推了小姐,小姐撞到了柱子上,當場就小產大出血了……」


下一刻,我就看到「自己」將一個男子綁到了府衙大堂。


身邊有人在勸「我」:「他可是溫侯嫡子!再說了,按大寧律,丈夫過失殺死妻妾,本就不予治罪,更何況是諾華小姐先動手打了人……」


「我」問:「你這話的意思,就是不管了?」


穿著官服的府丞戰戰兢兢道:「下官不敢,下官也是依律辦事……」


「那好,我不為難你。」「我」抽出腰間佩劍,「既然大寧律治不了這個人渣,我今日就親手了解了他!」


「你敢!我可是侯府嫡子!」男子一邊叫囂一邊害怕地往後縮,「你你這是濫用私刑。你們還站著幹什麼?還不快給本少爺攔住她!」


「誰敢!」「我」道,「我有先帝親賜丹書鐵券,別說是殺你,今日我就是活剐了你,也沒人能將我怎麼樣!」


「我」舉起劍,男人嚇得當場面如土灰,當場失禁。


就在「我」即將斬殺男人之時,一個身影衝出來攔住了「我」。


父親?我看著面前這張更年輕的臉,隻聽他說道:


「平月,你不要衝動。況且這件事,溫世子固然有錯,可諾華會有今日之結局,難道你就沒有半點過錯嗎?」


「我?」「我」愣住,「我有何錯?」


「諾華性情一貫溫馴,若不是你時時教她反抗,以她原本的性子,又怎會忤逆丈夫,落得如此下場?」


「放你爹的狗屁!若不是這狗男人做錯事,諾華又何須反抗?」


「你這樣想,但諾華也這麼想嗎?諾華若沒有後悔,又怎麼會留下這個?」


說著,父親就把一張帶血的紙拿到了「我」的面前。


「空將雲路翼,緘恨在雕籠。黃鶯空長了一雙可以直衝雲霄的翅膀,卻被困在籠中。樊籠中的鳥兒,究竟是見過外面的海闊天空幸福,還是懵懂無知隻知眼前的天地幸福?」


「哐當」一聲寶劍落地,我聽到「我」錐心自問:『難道我真的錯了?』


父親卻還在說:「這世道如此,並非人人都是你蕭平月,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諾華身為女子,三從四德是本分,更是她的立身之本,你教她反抗,卻改變不了世道,最後隻會害了她!」


這話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進「我」的心裡。


「我」拿起劍,一劍廢了男人的下半身,失魂落魄地走出府衙。


我終於明白,為何嫡母的心聲對禮教如此不屑,卻從不阻止父親教化我們。


因為她是真的怕教錯了我們,讓我們重蹈姑姑的覆轍。


我猛然驚醒,夢中「我」的心痛還未散去,卻聽到耳畔傳來一聲低幽卻清晰的聲音:「告訴昭昭,不是她的錯,能認識她是我一生最大的幸運……」


18


我坐起身,想起以前。


諾華姑姑是在我七歲時出嫁的。


我總記得她出嫁前活潑開朗的模樣。


但現在一想,我才記起我四五歲剛記事時,諾華姑姑並不是那個樣子的。


她似乎與府上其他姑娘並沒有任何區別,怯懦、小心,沒什麼存在感。


從夢中的經歷來看,諾華姑姑會變成我印象中那個爽朗和善的姑姑,應是遇到了嫡母的緣故。


我又想起那日我去梅園祭拜,昏倒之前,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姑姑的身影。


加之方才夢醒時的那個聲音。


我忽然就想明白了,我那日在梅園祭拜姑姑突然昏倒,之後就有讀取嫡母心聲的能力。


正是姑姑想讓我替她揭開嫡母這麼多年的心結!


想到這裡,即便外面的天還黑著,我也再睡不著。


隻想等請安的時辰一到,便去告訴嫡母這一切。


可我沒想到的是,我還沒出門,林姨娘卻先來了。


19


林姨娘一來就要往我的房間裡闖。


小桃在外面攔:「姨娘,六姑娘還在休息呢。」


「我是她親娘,有什麼不能進的!」


說罷,她就不顧阻攔推門進來。


林姨娘進門,見我已經穿戴好了衣裳,便狠狠地剜了小桃一眼:「死丫頭,六小姐不是已經起身了嗎?你敢騙我,信不信我讓老爺將你撵出去!」


小桃低著頭不敢說話。


我嘆了口氣,對小桃道:「小桃,你先出去吧。」


可林姨娘卻還是不依不饒:「長茹,你聽我說,這種沒規矩的臭丫頭,不教訓不行……」


「姨娘!」我打斷她,問她今日為何這麼早過來。


她才止住了喋喋不休的嘴。


她上前,拉住我的雙手,坐到一旁的圓凳上,臉上擺出一個討好的笑:「做娘的過來看看女兒,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聽到林姨娘自稱娘,ẗû₁我的眉就不由得擰了一下。


無關規矩,隻是她每次以我娘親自稱的時候,便是想從我這邊得到些什麼的時候。


而上一回她以娘親自稱來「關心」我,還是為了來拿我攢了多年的體己,給弟弟許泰還賭債。


我壓住心頭的不適,道:「姨娘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瞧你說的,娘就是來看看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我望了她一眼,多希望她說的是真的,可我太了解她了。


「若是這樣,姨娘看過了便請回吧,我也要準備準備,去給嫡母請安了。」我道。


果然,我這樣一說,她就著急了。


「別別別,娘今天過來,是有事想和你商量。」


「許泰他又怎麼了?」我垂下眼眸問道。


「不是。」


我抬眼:「那是什麼事?」


她面帶諂媚,拍了拍我的手背:「娘是為了你的事。你年紀也不小了,現在你表哥又和李家小姐定了親。娘就想趕緊將你的親事也定下來。」


聽她說起表哥,我心中一酸,便道:「姨娘,我現在不想說這些。」


可她卻說:「那怎麼行?你表哥成婚在即,你可別犯糊塗做傻事,影響你表哥的前程,你舅舅可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更何況這婚事還關系著你弟弟呢!」


我皺眉:「這和許泰有什麼關系?」


她眼神飄了飄道:「沒沒什麼,是娘自己覺得,南陽王府上二公子的這門婚事不錯。那可是王府嫡子,還是正妻的位置,多少人想都想不來的福氣,也就是七丫頭傻,這樣好的親事竟然還……」


「夠了!」我打斷她,目光定定地看著她,「是父親叫你來的?他許了你什麼好處?」


這話一聽就知是父親不敢去找嫡母,也說服不了將七妹當寶貝的柳姨娘,便想讓我娘來說服我。


嫡母再是厲害,若我「自願」地要嫁,以她的性子,也自不會勉強我。


「不、不是,是娘覺得這門親事……」


「你到底說不說實話?不說的話,你現在就給我走!」


「你這孩子,有這麼跟自己親娘說話的嗎?」


我娘又想伸手戳我的腦門,但想到她還有求於我,便又將這口氣咽了下去。


「你爹說了,隻要你嫁到南陽王府,就開祠堂,將你弟弟記到已故的夫人的名下,這樣今後你弟弟可就是尚書府的嫡子了。」


「可那個二公子是個斷袖,他厭惡女人,最喜歡折磨女人,已經打死了好幾個伺候他的丫鬟侍妾了!就這樣你也想讓我嫁?!」我厲聲地問道。


我娘的臉色稍微地變了變,可還是說:「丫鬟侍妾,怎能與正妻相比?再說了,這門親事有什麼不好?你一個庶女,能嫁給王府嫡子做正妻,這可是天大的造化。Ťű⁴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你弟弟的前途想……」


「滾!」我終於崩不住,大聲地吼了道。


「不是,長茹,你聽娘說……」


「你滾!小桃,李嬤嬤!」我大喊讓叫人進來,「讓她出去,讓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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