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證！」
胡友財作勢拍了拍自己的臉，又開始跟我作保證。
「你的保證比狗屁還不值錢，我要信你除非腦子被門擠了。」
「趁我現在還沒翻臉，趕緊哪來的回哪去。」
我甩甩手，扭頭就要回包廂。
「別啊永生，咱們都是鄉親，你不能這樣！」
胡友財一把拉住我的手，不讓我走。
飯店裡大庭廣眾鬧了這一出，不少顧客都紛紛圍了過來看熱鬧。
「幹什麼呢？想打人是嗎？」
這個時候劉宇和孫總一前一後走出了包廂，見狀劉宇爆喝一聲。
「孫總，孫總，終於見到您了。」
「我們小王莊的土豆絕對沒問題，您怎麼好好的就不要了呢？」
看到了孫總，胡友財連忙松開我，又奔著孫總去了。
「我是買家，我說有問題，它就是有問題。」
「你們小王莊不光土豆有問題，做人的問題更大！」
「我是生意人，小到幾百萬，大到幾十幾百億的生意都做過，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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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講規矩。」
「可你們這些人，一點不守規矩，為了點蠅頭小利，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孫總氣憤地指著胡友財的臉訓斥起來。
面對這種大老板，小王莊的村民即使有千般萬般不服氣，也隻能乖乖耷拉著腦袋挨訓。
「還有你，你叫什麼來著？胡友……胡友富是吧？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
「永生和劉宇為了你們村的事，想盡辦法讓我收購你們村的土豆，你又是怎麼做的？」
「轉過臉來跟我私下談生意，還拿什麼狗屁介紹信來，那張破紙我擦屁股都嫌硬。」
「為了賴掉人家的中介費，為了把好處攬到自己碗裡，連幫過自己的人都能坑，你還算是個人嗎？」
「知道我為什麼沒答應你嗎？因為我信不過你，你這種人隻要有利益，連親爹親媽都能背叛！」
「告訴你們，老子現在改主意了，300 萬賠償金，少一分就等著收法院的傳票吧。」
孫總的火氣有點大，訓完胡友財，又指著胡友富一通輸出。
12
「孫總，其實這樣對咱們都有……」
胡友財硬著頭皮還想再爭取一下。
「胡友財是吧？你一個村長，做事連小孩都不如。」
「背信棄義，過河拆橋，出爾反爾，三歲小孩都知道說到做到，你這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裡了。」
「永生是我兄弟，礙於他的面子我才答應幫忙找孫總收購土豆，要不然你們是死是活關我屁事。」
「我兄弟一番好心給你們找買家，好處沒拿到，謝謝沒聽到，你們還合起伙來欺負他。」
「你咋那麼牛逼呢？你要真牛逼現在別來找我兄弟啊。」
「我不是看不起農村人，但我確實看不起你們這種人，要本事沒本事，要腦子沒腦子，肚子裡除了壞水沒別的。」
「還好意思找到這來讓我兄弟再給你們幫忙，咋的，真把自己當寶貝了，人見人愛啊？」
「求人幫忙的時候恨不得跪下來當孫子，人家幫完忙就站起來要當爺爺，你們沒被雷劈死都要感謝天氣預報。」
劉宇打斷胡友財的話，指著他的鼻子一通臭罵。
「現在網上都說農村人刁蠻，也不完全是誇張，這幫人不就是嗎？」
「確實，求人幫忙就得有求人的態度，人家幫了忙就該回報人家，這是規矩，這些人真是不講規矩。」
「要不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可憐之人真有可恨之處，淪落到現在也是他們活該。」
「該說不說，這幫人的臉皮確實夠厚的，怎麼好意思再來找人家的？」
……
那些圍觀的顧客們也逐漸弄清了事情的原委，紛紛開始指責小王莊這幫村民們。
頂不住民眾的壓力，最後胡友財還是帶著人灰溜溜離開了飯店。
經過這麼一鬧，他們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會改變嗎？
當然不會，狗怎麼能改的掉吃屎呢？
小王莊村民們知道找我是沒希望了，於是又把主意打到了別的方面。
於是在孫總公司安排貨車去我重新介紹的那兩個村裝車運土豆時，胡友財帶著小王莊的村民去鬧事了。
他們攔著不讓裝車，聲稱孫總收購的是他們村的土豆。
讓司機把貨車開到小王莊去。
胡友財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借機把事情鬧大，逼孫總顧及影響，從而向他妥協。
隻可惜，他們的主意打歪了。
因為這種事根本就不用孫總出面。
他隻是個收購商，選擇收購哪個村的土豆是他的自由，他隻要等著收貨交錢就行。
可小王莊這種無理取鬧的行為，無疑影響到了那兩個村子的利益。
除了小王莊自己，也沒誰把小王莊當回事。
如今小王莊上門鬧事，想攪黃他們的生意，那兩個村子自然也不會慣著他們。
很快爭吵就發展成了動手，李柱那個愣頭青還把人打成了重傷。
本來就是一起普通的買賣交易，硬是被搞成了刑事案件。
李柱直接就被警察帶走了，這一下他再沒機會給胡友財當狗腿子了。
這件事也上了我們地方電視臺的法制新聞，掀起了一波打擊村霸地痞的整治活動。
帶頭鬧事的胡友財胡友富兄弟倆直接以聚眾滋事為由被抓了起來。
被現實教育過他們不長記性，那就讓法律再教育教育他們吧。
13
於此同時孫總也添了一把柴，一紙訴狀把小王莊告上了法庭。
退還預付款，賠償 300 萬。
隨著胡友財被抓，孫總提起訴訟，小王莊群鼠無首，村民們人人自危，生怕牽連到自己，惶惶不可終日。
至於村裡那些已經挖出來堆在田裡的土豆，村民們也隻能大眼瞪小眼看著，卻無計可施。
經過調查，之前那 20 萬預付款，已經被胡友財轉移到了自己名下，直接被司法機關強制收回退還給了孫總。
而頂不住審訊壓力的胡友富，也如實交代村民們都是受他哥哥胡友財唆使才去鬧事的。
而他本人繞過劉宇私下去接觸孫總也是受胡友財教唆。
理由是可以省下 20 萬的中介費，而且從此以後就可以和孫總搭上線。
等到明年再出售土豆時，他們兄弟倆就可以單獨和孫總談收購價格，瞞著村民賺取差價。
胡友財的野心不小，他看上的可不是給我的那 20 萬，他想要的更多。
要是他的計劃真的得逞了，每斤土豆賺個 5 分 1 毛的差價，全村他得賺多少？
牆倒眾人推。得知這一消息的小王莊村民們也紛紛檢舉揭發。
據他們所說，一開始找我幫忙聯系收購商的時候，雖然覺得 20 萬中介費有點高，但並沒有人反對。
後來孫總來小王莊籤了收購協議後，胡友財就開始在村裡各家各戶遊說了。
說隻要按照他說的做，每家就能省下來幾千塊錢。
他們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糊裡糊塗地答應了。
對於這種說辭，我嗤之以鼻。
契約精神是人的基本素質好不好？
明明就是自己貪心而已，現在隻不過是一股腦把責任推卸到了落網的胡友財身上。
他們但凡能守住底線，也不可能被胡友財的借口說服。
我聯系的那兩個村子的土豆品質絲毫不比小王莊差，孫總的生意並沒有受到影響。
而且孫總還專門把小王莊退回來的 20 萬預付款給了我，當做這次我給他找賣家的佣金。
兜兜轉轉，這筆錢我還是拿到手了，隻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
除此之外，孫總對小王莊的索賠訴訟也得到了法院的支持。
不過村委會的賬面上隻剩下不到 1000 塊錢了，連賠償金額的零頭都夠不上。
所以賠償的事就得有村民們來承擔了。
可是這樣一群見利忘義的人，又怎麼能心甘情願給孫總賠償呢？
讓他們掏錢比要他們的命還困難。
最後孫總提出了一個這種的方案。
既然沒錢賠償，那就用土豆抵債。
於是在相關機構的監督下，孫總公司按照之前的收購價格，又從小王莊拉走了 750 萬斤土豆，價值 300 萬。
土豆被拉走了，一分錢沒拿到，小王莊村民欲哭無淚。
據說家家戶戶都在咒罵胡友財胡友富兄弟倆。
14
土豆銷售遇轉折, 農戶反賠收購商。
這件事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人們口口相傳再加上媒體的渲染，甚至傳播到了周邊幾個相鄰的省份。
真像是什麼, 其實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大家所看到的，隻是這件事的表面, 以及後續引發的思考。
而思考的結果就是, 小王莊的名聲臭了。
在旁人看來，小王莊就是典型的不遵守協議約定, 以次充好謀求利益。
小王莊都是一群以種土豆為生的農民, 孫總是家財億萬的大老板。
可這又怎麼樣呢？
沒有人覺得是孫總在欺負小王莊。
現在已經不是誰弱誰就有理的時代了, 人們更加相信證據。
與此同時，周邊縣市和省份的農貿品商會也聯合發出了聲明, 拒絕收購小王莊的土豆。
甚至還有不少本地的老板放言, 決絕和小王村進行任何形式的合作。
包括農產品交易和用工等等。
其實這份聲明更多的是在表達一種態度。
畢竟小王莊已經給外界造成了弄虛作假, 夾雜殘次品的印象，一般人也不敢買他們的土豆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被小王莊坑了一把, 卻同樣也得到了回報。
而且我的回報還遠不止那 20 萬。
因為我的介紹, 那兩個村子原本滯銷的土豆一售而空, 解決了村民們的難題。
為了感激我，兩個村子的村長帶著各自的村民敲鑼打鼓來給我送錦旗。
這件事恰好被政府宣傳部門得知，專門對我進行了宣傳和表彰。
我被授予了新時代農人和傑出農村青年的稱號。
雖然我隻是一個掮客，可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幫助農村。
振興農村經濟，改善農民生活，提高農產品銷售, 不一定非要局限於直買直賣。
我能介紹收購商收購農產品, 本身就是在替農民解決難題。
至於收取的中介費用, 那也是勞動所得。
這份宣傳也使我名聲大振，有不少的老板紛紛與我聯系, 希望能和我長期合作。
「這是你的轉折，也是機遇！」
「你可以借這個機會鋪設自己的人際關系網, 以後就不用什麼事都來找我了。」
「從今以後, 你會結識越來越多的人, 你的路也會越走越寬。」
「但你切記一點，任何時候任何事, 都要守規矩。」
「隻有在規矩之內，你才不會犯錯！」
劉宇特地打來電話, 語重心長地叮囑我。
臨近年關, 我去小王莊看望舅姥爺，路邊的農田裡, 堆滿了爛掉的土豆。
那些都是孫總拉走抵價賠償後剩下的。
到頭來小王莊的土豆還是沒能賣出去, 放爛了隻能倒進農田當肥料。
有了這些肥料的滋潤，想來明年的土豆產量會再創新高。
可那有什麼用？
以小王莊目前的處境，短時間內這裡就別想賣出去一顆土豆。
這世上, 不管是人還是事, 都要在規矩之內。
法律法規是幹什麼用的？不就是給人的行事尺度定下的規矩嗎？
破壞了規矩，就要受到懲罰，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為了賴掉 20 萬的中介費, 賠錢賠人賠貨，隻能說得不償失。
扔在地裡那些爛掉的土豆，就是對他們不講規矩的懲罰！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