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康沉有場商務活動需要參加,難得著一次正裝。
他很高, 身材瘦削而又挺拔, 西裝穿在身上, 似是為他量身裁定,寬邊襯衣領下,溫莎結打得一絲不苟。
和許幸短暫地對視了一秒, 康沉抬眸, 淡金色細邊眼鏡鏡片有倏忽而過的反光。
他看向卓小晴,目光冷淡, 語氣中充滿了上位者的不以為然。
“我是不是說過, 有生之年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卓小晴咬著唇, 微微一抖,看向康沉的眼神裡有憤恨,有不甘, 還有恐懼。
那次雍城的同學聚會過後,卓小晴的富二代男朋友突然向她提出分手。
沒有由來也沒有徵兆還沒有理由。
卓小晴不甘心,蹲點蹲了好幾次,終於在某家酒吧蹲到了人,然後衝進去大吵大鬧了一場。
她男朋友也是個暴脾氣,當場就砸了個酒瓶指著她罵,“你他媽給我清醒點兒!給你留面子你還不要了是吧,自己得罪了什麼人不知道?真他媽倒了八輩子血霉找了你這麼個傻逼當女朋友!”
她男朋友家裡做餐飲連鎖,幾天之內,好幾家店都有人來突擊檢查食品安全。
他爸託了人打聽,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是他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的女朋友得罪了人。
……
想起前不久的事,卓小晴始終一聲不吭,可她的心在康沉出現後就一直慢慢在往谷底墜落。
也不知道,今天離開這裡,又有什麼事在等著她。
康沉沒把過多的關注放在卓小晴身上,他轉頭看了眼鄭楊,順帶掠了眼汪嬌嬌,淡聲道:“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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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攬住許幸往外走。
保安姍姍來遲,很快也拖著卓小晴往外趕。
婚禮鬧了這麼場風波,汪嬌嬌定定站著,忽然拉了拉鄭楊,說:“剛剛那個,好像是初一。”
“什麼?”
“那個男人,是初一,寫推理的,你知道嗎?”
她再不思進取,也好歹是在出版公司工作的人,前陣子初一引爆的網文盛典她自然也關注過。
鄭楊聽後,有些怔愣。
……
旁觀了整場鬧劇的不止康沉,還有整個婚宴現場的人,沈莉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許幸之時,她眸光一頓,心下驚詫不已。後又看到康沉……她不禁陷入深思。
沈莉隨便找了個借口離場,在無人的角落給許悅然打電話。
許悅然難得接到一次沈莉的電話,有些驚訝。
甫一接通,就聽電話那頭傳來開門見山的質問:“今天婚宴上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什麼婚宴?”許悅然莫名,“媽,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我在說許幸。”
許悅然更是莫名了,“許幸?怎麼又和她有關系?媽,你說的是誰的婚宴,說清楚一點。”
確認不是她做的之後,沈莉沒了繼續說話的心思,她扔下一句“不是你最好”就撂斷了電話。
被掛電話的許悅然有些茫然,看著手機屏幕漸漸黑下去,她一時也沒了繼續工作的心思。
……
婚宴場內混亂與否在離場之後就與許幸康沉無關。
出了酒店,許幸不自覺被清冷秋風吹得瑟縮了下。
上了康沉的車,她坐在副駕上,好半天都處於失神的狀態,就定定地,沒有聚焦地看著前方。
康沉薄唇緊抿,未置一言。
過了很久,許幸才轉頭看康沉,嗓音低低地問:“我們去哪?”
“隨你。”
許幸垂了眼,聲音又低了幾分,“那回綠島吧。”
她默默系上安全帶。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行至半路,許幸收到李緣君的微信。
李緣君:許小幸,我好無聊,好累,好辛苦TvT
許幸手指在鍵盤上遊弋了一圈,不想打字,就發了個疑惑的表情過去。
見李緣君久未回復,她才打字問:“怎麼了?”
李緣君似乎很糾結,對話框最上面時不時顯示她的名字,時不時又轉換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好半晌過去,發過來的卻隻有“沒事”兩個字。
許幸:到底怎麼了?
李緣君這次倒是想好了借口。
李緣君:我媽說要來看我,我這不是瞞著她不告訴她住址瞞累了麼。
看到這條,許幸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給李緣君回撥了電話。
許幸:“你給我說實話,我再問最後一次,發生什麼事了?”
李緣君不知道哪裡出了破綻,還想繼續圓。
許幸直接戳穿了她,“阿姨昨天還和我說報了去馬爾代夫的旅行團,最近沒空給你寄東西,讓我多照顧你,你說說,她哪有空要來看你?”
李緣君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茬,愣了愣,問:“她要去馬爾代夫怎麼沒告訴我?”
話說出口,就露了餡。
她放棄掙扎,沉默三秒,喪喪地如實交代道:“好吧我說實話……我和萬山分手了,我打包了所有東西,現在住在酒店。”
聽完,許幸沉默。
保時捷停在一個紅綠燈前,許幸問:“地址。”
李緣君發來定位。
許幸開了導航,頭也不抬地和康沉說:“你送我去下君逸時光酒店,李緣君和她男朋友分手了,我得去看她。”
康沉仍未開口,隻是在紅綠燈變燈後掉了頭。
到達君逸時光酒店後,許幸匆匆下車,往裡走之前,她猶豫了下,才和康沉說:“我今晚可能不回家睡,君君她失戀了,我得陪她……”
康沉情緒不明地“嗯”一聲,目送許幸匆匆往裡的身影。
他停了車,將鑰匙交給泊車服務生,整了整衣襟,也往裡走。
***
李緣君開了一間大床房,房間裡堆滿了亂七八糟的行李,地上丟了很多紙團。
見許幸來,本來還在看搞笑視頻強忍傷心的李緣君“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站在門口,門還未關,哭聲卻驚天動地。
許幸見狀有些慌,邊拍她的背邊往裡走,帶關門才問:“先別哭了,你們怎麼就分手了?萬山劈腿了還是怎麼回事?”
許幸一問,李緣君哭聲更為響亮了。
許幸隻好先安撫著,給李緣君遞紙,給她當人肉靠枕。
李緣君哭了好半天,兩隻眼睛腫得和核桃似的,聲音破碎又斷續,時不時還抽泣,“他!他…他要出國進修了!他還不告訴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發現的……
“我讓他不要去,他說我無理取鬧,我是無理取鬧的人嗎?我一氣之下就打包走了,他!他也沒有攔著我!嗚嗚嗚……”
許幸:“……你說詳細點。”
接下去的一個小時,李緣君就復原了下她和萬山的吵架過程。
聽完,許幸躺倒在了床上,望著天花板,腦袋放空。
李緣君還委屈上了,見許幸半天不吭聲,她推了兩把,“你倒是說話啊!”
許幸覺得異常疲累,閉著眼睛,吐出了一個“是”字。
——我是無理取鬧的人嗎?
——是:)
李緣君沒懂許幸一個“是”字的意思,眼前飄過了一串問號。
……
許幸在李緣君的房間休息了一下午,李緣君一下午都在等萬山的電話,可萬山這次估計也是真的有點惱火了,硬是沒有聯系她。
許幸醒來的時候,就見李緣君失魂落魄地睜著雙核桃眼望向手機,她不由得心軟了一下。
許幸:“你想吃什麼?我給你點。”
李緣君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想吃,我們去泡溫泉吧,君逸有溫泉。”
見李緣君這個樣子,許幸覺得泡泡溫泉也好。
她也很累,經過這麼混亂的一天,本來就不充足的腦容量好像被佔得滿滿當當,想要放松,神經卻緊繃得松不下來。
兩人下到三樓的溫泉會館的過程中,電梯在七樓停了下。
電梯門開,迎面是幾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
許幸眼皮微抬,就發現站在最前面,單手插兜的那人……是康沉。
這是她今天第一次認真打量康沉的正裝。
他穿正裝,身材挺拔修長,又帶著清冷的瘦削,整個人都顯得年輕、矜貴。
邁步走進電梯,他立在許幸身側。
許幸微微愣了半晌才問:“你…你怎麼在這?”
“商務活動。”
“那你怎麼…沒和我說……”
康沉安靜片刻,聲音冷淡又疏離,像是他慣常和別人說話的語氣,“你也沒有關心過。”
電梯下兩層,在五樓會議廳又停,康沉一行人出了電梯。
許幸忍不住喊他,“康沉!”
他腳步微頓,回頭。
隔著薄薄的鏡片,他的目光安靜沉默,有點陌生。
見許幸沒再說話,他又繼續往前走。
……
電梯門合了又開,到達三樓時,許幸和李緣君都沒反應過來。
李緣君站在電梯裡吶吶道:“剛剛…是初一大神吧……你們怎麼了…吵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