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同意了,葉秾要趕下一場約會,走的時候打包一大盒剛剛曲奇餅,明天帶過去給大家當下午茶茶點。
葉秾的下一個約會對象是顧媽媽。
顧媽媽從廣東到上海來替兒子收拾感情的爛攤子,三個人吃了一頓不甚美味的飯菜,顧誠倒是挑了一個好館子,粵菜做得很地道,口味既清淡又鮮美,可誰也沒吃好。
顧誠還以為葉秾當著長輩的面不會這麼強硬,竟然瞞過母親兩人已經分手的事,葉秾一看見顧媽媽喜氣洋洋,就知道他瞞著沒說。
還是顧媽媽問她:“怎麼秾秾板著臉,不高興?”盯了兒子一眼,“結婚是女人家的大事,你有什麼不要自作主張,讓秾秾拿主意。”
葉秾一直以來都很感激顧媽媽的美意和尊重,現在時代雖然不同,可尊重小輩的長輩依舊不多得,值得報以尊敬。
她想了想,還是開口:“阿姨給我的戒指和紅包我留在家裡了,到時候讓顧誠還給您。”
顧媽媽一聽就知道出了事,怪不得兒子一路吞吞吐吐,還不肯帶她去新房看看,她問葉秾:“怎麼啦?告訴媽媽,阿誠怎麼讓你不高興?”
說著瞥了兒子一眼,這一眼看出了究竟,兒子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她,哪一方出了古怪是很明顯的事了。
葉秾當著顧媽媽的面,不想說得太難聽,但說還是要說的:“是我們雙方協商好的事,具體的阿姨還是問他吧。”
心裡惱怒顧誠不清不楚,事到臨頭了,還要她來做壞人。
一件事看清一個人,這件事不來,這個人便看不清,顧誠當年看著有擔當會辦事,原來是因為利益一致,一到他切身相關,很會偷奸耍滑,看來股份的事,不能再容他多動作了。
那一次顧媽媽該知道都已經知道了,她還一直拉著葉秾的手:“秾秾不要著急,等我審問他,他有敢對不起你的地方,先過不了我這一關!”
這回就是顧媽媽繞過兒子,單獨約見葉秾。
葉秾還沒到,她人已經到了,看見葉秾進來,起身來迎:“工作一天累不累?我點一碗木瓜燉雪蛤,你先吃點,墊墊肚子再吃晚飯。”
顧媽媽知道兒子在外面琵琶別抱,還就在公司裡啃窩邊草,把葉秾氣得出去自立門戶,她先說:“出了這種事,怎麼不先告訴媽媽,該讓我替你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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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嘆一口氣:“要是來之前就知道,我都沒有臉過來。”
在家裡罵了兒子好幾天,鬼迷心竅,立了業,眼看就要成家了,好好的女孩子不要,另找了一個什麼東西!
顧媽媽可沒顧忌,把趙璎打聽得清清楚楚,知道她吃藥鬧自殺,掀著眼皮看兒子:“你瞞著秾秾,在外面就找人,就找這麼個人?”
顧誠當著母親,敢說一點心裡話,他也知道自己對不起葉秾,可趙璎為了他,都敢自殺,葉秾說斷就斷,一滴眼淚都沒為他掉。
所以他兩頭糾結,確實更愛葉秾,但葉秾竟不肯降低一點點姿態,那一個一心愛他,他當然感動。
顧媽媽氣得說不出話來:“她什麼也沒有,除了抓住你還有什麼辦法?不靠你的女人,才是真能頂門立戶的女人!”
自己的兒子從生下來到現在,聰明了三十年,碰到這種事一看,原來是個蠢材。
葉秾笑一笑,她知道顧媽媽再生氣,顧誠也是她的兒子,這趟來總歸是有話要說的。
顧媽媽看了她半天,竟然淌下淚來,從包裡拿出一隻紅絨袋:“我來的時候,阿誠的奶奶給你的,她這麼喜歡你,這東西沒經過我的手,就送給你。”
八年了,連顧媽媽都舍不得她,顧誠就偏偏舍得。
老人家給她的是一隻翡翠老綠的手镯,是她上門時看見奶奶一直戴在手上的那隻,葉秾咬牙忍住,隻覺得胃裡那團冷氣又再復發,鑽進每一個心竅。
葉秾沒有接,反問:“奶奶身體還好嗎?”
顧媽媽更加鼻酸,到這時候還能關心老人身體,是阿誠不惜福,她拉下臉來替兒子說好話,不肯這麼輕易就放掉這樣樣都出挑的兒媳婦。
跟她說:“秾秾,男人在感情上確實脆弱一些,有些時候是需要女人體諒,他雖然犯錯,你能不能再考慮考慮?”
“取消婚禮也可以,再給他一個機會,你願意在外面自己單幹也都好,他要是敢作怪,我是絕對不會再認他的。”到底是媽媽的眼光毒,自己兒子什麼樣,心裡很清楚,換一個人在身邊,顧誠就不能有今天。
從顧媽媽嘴裡聽見這話,葉秾能夠理解,但依舊覺得可笑,她沒有離席走人,隻是看著顧媽媽,從包裡拿出一張紙巾給她:“阿姨,算了。”
女人講算了,就是真算了,無力回天了。
顧媽媽一聽就淚如雨下,葉秾卻不哭,她結了帳把顧媽媽送上車,顧媽媽走的時候還拉住她:“我堅決不會同意的他的,秾秾,是我們阿誠對不起你。”
葉秾也並不當真,顧誠不靠著家裡也能在上海置房結婚,趙璎這個都忍了,總能忍到進門,分隔兩地,根本就不會受婆婆的氣。
葉秾開車回去,明明已經過了春節了,可風依舊很冷,路燈一照,樹影悽悽惶惶。
她在小區外的便利店裡買了一打酒,回到家裡統統喝光,冷酒喝進冷肚腸,凍得人從骨頭裡打哆嗦。
一頭鑽進被子,人有了醉意但半天睡不著,打開微信,發了一個紅包給大菠蘿。
這是兩人之間的暗號,對面要是收了紅包,那接下來一個小時就是服務時間,從第一天到今天,連續十幾夜,一夜都沒斷過。
兩人從讀詩到讀書,這幾天裡葉秾點播了《雪國》《紅樓》,前天聽的是武俠小說,專聽殺人打架,昨天是水稻種植的論文,導致陸揚這幾天的作品畫風轉變十分突然,一時文藝一時又肅殺。
陸揚接了紅包,覺得這個女人很有趣,他問:“今天想聽些什麼?”
“聽些真話。”
葉秾已經很習慣他的聲音了,但陸揚還沒習慣她的聲音,她吝於說話,選讀什麼書也都是直接發文字,方便他直接搜索,這十多天,兩人幾乎沒有語言上的交流,但陸揚已經有些了解她了。
“什麼真話?”陸揚很感興趣,不知道她會問什麼問題。
葉秾打了一個酒嗝,她問:“一樣在鋼筋水泥叢林裡拼殺,怎麼男人就這麼多借口?怎麼男人就能有這麼多脆弱?”
陸揚挑挑眉毛,他笑一聲:“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趕高鐵的一天
也是肥章的一天
100個紅包繼續掉落中
麼麼噠
本文是系列文,有興趣的可以去看另外幾本
☆、三流
葉秾要是沒醉,這種發怨氣的話是絕對說不出口的,可她現在醉了,對面又是一個五十塊錢一個鍾點的男人,大不了,就再換一個。
於是她不顧及對面哄睡先生的男性自尊,自問自答:“男人幹點屁事便要人稱贊,女人在職場咬牙活下來,還要維護男人脆弱自尊?”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跟顧誠也不是一日兩日就到眼下這個地步的。
顧誠比她年長三歲,是她大學裡的學長,當年也曾經享受過漂亮小學妹的傾心崇拜,可葉秾早已經從可人小學妹蛻變成了職場女強人,再不復當年青澀。
一雙眼睛不為了男人閃亮,為了自己的事業成就而閃亮。
陸揚聽出這個失戀的女人喝醉了酒,聽她兩句詰問,想都沒想立即便說:“會有這種想法的男人,都是本身不夠強大不夠有自信,這麼三流當他垃圾,丟就丟了。”
葉秾聽在耳裡,笑意從喉嚨裡逸出,沒錯,顧誠就是個三流男人。
所有人都在說顧誠是個多麼好的男人,要長相有長相,要資本有資本,除了一個趙璎,不是八年來都對葉秾死心踏地了嗎?
連甘棠都可惜這段姻緣沒成功,罵雖然是罵的,但可惜也還替葉秾可惜。
隻有大菠蘿不顧全體男性顏面,一語道出真相,說他是個三流男人,生怕女人比他強。
這話很合葉秾心意,他可不就是個三流男人,跟著又懷疑起自己當時的眼光,顧誠都已經算是學校男生裡出挑的了,當年顧誠對葉秾展開追求,有多少學姐學妹們羨慕她。
她酒勁漸漸上來,抱著電話嘮嘮叨叨,把心中疑問都扔給了大菠蘿,把他當作一顆知心菠蘿,她問:“那就是我眼光太差。”
陸揚把腿支在桌子上,人半仰著,在轉椅上晃來晃去,盯著電腦上的稿子,他最近剛開了一本修真小說,開口十分玄幻腔:“說不定是你自己飛升了,從三流升到一流,他還在三流原地踏步,不如就多看看一流的男人。”
葉秾梗住,不是顧誠退步,而是她進步,把他遠遠甩在身後,他追起來太累,便幹脆從不如他的裡面挑了一個。
陸揚隨口一句話,解開葉秾心中反復自問卻沒有答案的話,她也會疑心是不是自己不夠好,午夜夢難成的時候,這種細小的自我懷疑啃噬她的心,她其實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麼強大。
陸揚談過幾場戀愛,可都談得不深,為了別人壓抑自己,不是他的作派,自己都辦不到,也不能光讓女孩兒來遷就他,幹脆分手。
像他這樣的條件,找的女孩子也一個個都是水準之上,大家分了手,還繼續當朋友,哪一個女孩也沒有為了他深夜失眠的。
他在感情上還真沒有什麼發人深省的言論能發表,勸對面這個失戀女子:“感情的事情,不要太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