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一開始頓住了,跟著豁然開朗,她從沒想過要自己創業,以為父母留下她,她就隻能過跟她的高中同學差不多的生活,那她費勁考到上海,又留下工作,又有什麼意義呢?
以為前面等著她的,是日復一日沒有創造性的工作,是結婚生子,可能再過兩年還會生二胎,她的生活隻是重復著父母們的日子。
隻要一想到這些,她就無比心慌,面對著兩條路,都邁不出腳步,但葉秾給她指出一條她從沒走過的路。
瑤瑤家在一個小城市,小城市的婚慶意識還停留在最粗糙的那一種,扎點彩帶,擺些婚紗照,就是婚禮了。
更別說燈光音響化妝師,但就是這樣的婚慶也要到外面去請,從南京或者是蘇州請過來,當天到,當天走。
大家的生活水平都已經提高了,審美上自然而然也會跟著提高,她一開始做不出像葉秾那樣的設計,也無法完成高定婚禮,但她可以把這種理念引進來。
葉姐也是一樣從無到有的,她甚至還有本地人的優勢,比如她一開始可以接親戚家的婚禮,她還可以把自己在上海做的設計案例拿出來宣傳。
葉秾聽見她久久都不說話,對她說:“等你心裡有了答案,再打電話告訴我。”
“不用了,葉姐,我想好了。”瑤瑤的聲音跟剛剛完全不同了,她對葉秾說,“我要留在家鄉,自己創業。”
陸揚扔出一個漂亮弧球,小菠蘿跳起來沒咬住,反身奔到院子那頭,在草叢裡把球扒了出來,狗腦袋上沾了兩片葉子。
陸揚蹲下身替它撿幹淨,拿著球對葉秾揮手,葉秾也對著他笑,她對瑤瑤說:“如果需要幫忙,可以開口。”
瑤瑤好像是哭了,她吸吸鼻子,帶點兒哭音:“謝謝葉姐。”
掛了電話心裡還在感激葉秾,但她拿出工作日志,這個習慣也是葉秾教給她們的,不要過分相信自己的記憶力,什麼事都要落在紙上,每天開工第一件事,就是確定今天的工作安排。
瑤瑤媽媽敲門進女兒的房間,看她在紙上寫寫畫畫,拿了餃子擺在她桌邊,問她:“你想好了嗎?”
瑤瑤抬起頭,看著媽媽:“我想好了,我留在家裡,但要晚一年結婚。”不管怎麼樣,都要試一試,就算失敗也心甘情願了。
天漸漸黑了,小區裡家家戶戶都亮起燈光,葉秾在廚房裡給媽媽打下手,陸揚把沙發推到靠窗,把餐桌挪到電視機前,打開著春晚,準備一邊吃年夜飯,一邊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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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現在的春晚早就沒什麼看頭了,可他還是興致勃勃,等桌子上擺了菜,他拍了一張照片,發在朋友圈裡,依舊是簡單的三個字,“過春節”。
他發完就不再看手機,葉媽媽脫掉圍裙,告訴陸揚:“還有一個八寶飯,等響鍾的時候拿出來吃。”
說著從口袋裡摸出兩個紅包,一個給葉秾,一個給陸揚。
陸揚已經很多年沒有收過紅包了,坐在那兒拿著紅包,眼睛一熱,他一米八幾的個子,看上去跟委屈的小菠蘿一個樣。
葉媽媽一看還有炸年糕沒端出來,趕緊又回廚房。
葉秾一把抱住他,在他頭頂上吻了一下:“我也有紅包要給你,黑色的和紅色的,你挑哪一個?”她託甘棠從美國帶回來的,是陸揚非常喜歡的那種款式,半透明的,吊帶的。
那個盒子藏在衣櫃深處,本來準備情人節的時候再拿出來的,看他這樣可憐巴巴,心裡軟得不行,決定提前滿足他一下。
眼看葉媽媽端著碗出來,陸揚飛快捏捏葉秾的腰:“我兩個都要。”
鞭炮聲一陣陣響起,窗外的天空被煙火映成紫紅色,小菠蘿和安娜都跑到陽臺上去看,小菠蘿的叫聲和春晚的音樂交織,葉媽媽揭開湯碗蓋開餐:“新的一年身體健康,紅紅火火。”
陸揚伸手握住了葉秾的手。
第88章 番外(顧誠不喜勿入)
顧誠從外面回來,在電梯裡遇上了隔壁鄰居,一對夫妻帶著他們的女兒出門拜年剛剛回來,小女孩穿著紅大衣,踩著小靴子,扎兩個馬尾辮,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的,手裡還拿著長輩們給的紅包。
小女孩兒很乖巧,看見顧誠就問好:“叔叔過年好。”
鄰居夫妻看見顧誠一個人,問他:“今年不回家過年啊?”
顧誠不是本市人,鄰居們都知道,趙璎搬進來的時候就各家各戶都送了一點東西,以女主人的姿態告訴他們,她和顧誠都是廣東人。
雖然也有人疑惑來看裝修的女主人和最後住進來的女人,不是同一個,但這是別人家裡的事,也沒誰會去問。
“是,今年忙。”顧誠笑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紅包,當利是包給了小女孩兒。
小女孩先抬頭看看爸媽,看見他們點頭了,才伸手接過來,臉蛋紅紅的:“謝謝叔叔。”
女孩的爸媽趕緊道謝,看見顧誠手裡拎著外賣,又問一句:“你老婆沒留下陪你一塊過年啊?”
顧誠笑一笑:“是。”
對方說到老婆的時候,他想到的依舊是葉秾,聽說她搬了新房子,現在一定跟葉媽媽,還有那個年輕男人一起過年呢。
然後他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趙璎,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把趙璎當作他老婆,連想娶她的念頭都沒有過。
那一家人熱熱鬧鬧出了電梯,沒了外人,女孩活潑起來,她一會要吃蛋糕,一會兒要看動畫片,爸爸媽媽拉著她的手回家,一關上門,那歡聲笑語也就被隔絕了,樓道裡又變得冷冷清清的。
顧誠一個人走在後面,他摸出鑰匙打開門,換上拖鞋,屋裡開著燈,還開著空調,顯得不那麼清冷。
顧誠把外賣放在桌上,走到廚房給自己燒一壺熱水。
廚房已經很長時間沒人用過了,趙璎不是被他辭退了,是自己走了。
顧誠想讓她打掉孩子,她怎麼也不肯,她這時候終於承認自己不是年輕的小姑娘了,她抱著肚子,咬牙切齒,惡狠狠的咬著他的名字:“顧誠,你作夢。”
作夢這兩個字,她說了兩次。
顧誠整個人都很疲倦,他不想調動更多的情緒來和趙璎說話,他坐在沙發上,甚至沒有提高音調,隻是重復說:“打掉吧,要不然就分手。”
其實打掉了,也一樣是分手,他都想不起來,自己當時是為了什麼會和趙璎在一起,他隻能想起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
出差的時候他喝多了酒,趙璎想盡辦法在酒店裡給他燉了梨汁,她照顧他一個晚上,那時候是好的,就像他和葉秾也有過好時光那樣。
第二天趙璎就離開了,收拾了她所有的東西,悄無聲息的走掉了,還拿走了他的一張卡,裡面有二十萬。
顧誠把這個當作是她的分手費,沒有去掛失,也沒有打電話再聯系她,趙璎也沒有再打電話給他。
顧媽媽說到做到,說兒子不跟趙璎斷了,她就不接納他回家,現在他們斷了,顧誠是可以回家的,但他沒有打電話給媽媽,連這個也提不起勁來。
他忙於找資金讓唯愛度過難過,不知道找了多少投資人,可少有讓他滿意的答案。
水壺裡的水很快沸騰,顧誠給自己倒了一杯,擺到茶幾上,打開電視機,開到春晚,屋裡一下就熱鬧了起來。
顧誠看了一眼這個屋子,葉秾裝修得簡單實用,趙璎住進來之後,又添了許多她喜歡的東西,沙發上鋪著蕾絲罩,窗簾都換成田園式的,整個空間的風格混搭,要多不融洽就有多不融洽。
他和葉秾一起買的這套房子,最終還是賣掉了。
他需要這筆錢周轉,連同房間裡的家具,都算了進去,對方給的錢比市價少,但他急需現金,隻能便宜賣了。
可這些錢杯水車薪,隻能急一時之急,顧誠幾回打開手機,在通訊錄裡掃了一圈,能借的他都借過了。
隻有兩個加了星標號的電話,他沒打過。
一個是葉秾,一個是媽媽。
他不想跟家裡開口,原來創業時那麼艱難,他也沒有主動要過錢,現在事業都做出了規模,反而要家裡替他收拾爛癱子。
何況家裡有多少錢顧誠很清楚,總不能賣掉房子來支援他,顧誠打開外賣盒,裡面是一份蓋澆飯,他已經有很多年沒吃過了。
還是剛剛創業那會兒吃過,兩個人一起吃的,別的飯都太貴,兩人吃那種最便宜的肉燥飯,葉秾還會把碗裡的那顆滷蛋夾到他的碗裡,說她吃不下了。
天天走那麼多的路,她怎麼會吃不下。
顧誠放下筷子,那飯還有半碗,他卻吃不下了,把盒子蓋上,開始收拾東西,把房子賣了,又隻能租房子住,他過兩天就搬出去。
顧誠緩緩收拾東西,手機時不時就響一下,年末唯愛裁員了十來人,還有那麼多人給他發過年的祝福短信。
他打完包,點開消息,手指一條條劃過去,去年還春風得意,今年連祝福的人都少了一半,劃到最下面,看見趙璎的消息。
沒有文字,隻有一張圖片,顧誠點開圖,是一張超聲影像診斷報告,上面顯示孩子已經17周了。
趙璎根本就不是拿著錢去打胎,她是想把這孩子生下來。
跟著顧誠的電話響起來,不是趙璎的,是顧媽媽打來的,她很久都沒說話,半天才嘆口氣說:“既然都有孩子了,你就準備準備吧,自己選的路,別後悔。”
顧誠早已經泥足深陷,落在後悔中掙扎不出,他告訴顧媽媽:“我不會跟她結婚的,這個孩子,我不會留下。”
顧媽媽聽了,沉默了一會,出事以來,第一次對兒子破口大罵:“你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你自己說,你把日子過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