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底下,任何人和江行墨說這些,他都不會聽半個字。
但夏楚不同。
她是唯一的,可以輕易改變江行墨的人。
隻是以前的她不想。
“這用不了多少時間。”夏楚道,“我們一起開發,之後的運營可以完全交給我,你就能抽身出來去做該做的事。”
江行墨轉頭看她:“開發容易,運營很難。”
夏楚看他:“不相信我嗎?”
江行墨沒出聲。
夏楚笑了笑,看著他眼睛道:“你說過我們是並肩而行,那現在我們就該分工合作了。”
江行墨道:“這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
夏楚道:“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江行墨一愣,腦中閃過了江景遠,但很快他將其驅逐。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夏楚道,“我們不能重蹈覆轍。”
八個月後夏楚和江行墨帶領團隊開發的《偏見》誕生,這時候手遊還在萌芽階段,而它的降臨無疑給整個遊戲界投入了一枚深水炸彈,將一湖死水給炸出了波瀾壯闊。
連線應運而生,滾滾而來的巨大財富如同決了堤的洪水,磅礴洶湧,恨不能把整個平臺給衝垮。
夏楚前所未有的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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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江行墨所言,開發容易,運營難。
這其中的瑣碎事實在太多太多了,不過夏楚撐住了,因為江景遠在背地裡幫她。
又是一年,D實驗室落成。
組建成功的那一天,夏楚喝了個酩酊大醉。
江行墨掐她面頰:“不能喝就少喝。”
夏楚環著他脖頸:“開心嘛。”
“開心的是我。”江行墨道,“謝謝你。”
夏楚抬頭,醉眼朦朧地看他:“謝我做什麼?沒有你就沒有我。”
江行墨眼底全是濃濃的愛意,他吻她額頭道:“辛苦了。”
不辛苦,夏楚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能一步一步走到現在,夏楚隻覺得十分滿足!
然而這到底不是結束,反而是不幸的開始。
她大包大攬,把江行墨推向了D實驗室,啟動起來的D實驗室也耗費了江行墨大部分精力,兩人時常忙到隻有深夜回家才能說會兒話。
夏楚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經營一個公司所要付出的代價。
《偏見》大爆,眼紅的人極多,她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好在背後有江景遠幫她,可即便如此,她也是心力交瘁。
一個慈善晚會上,她喝了很多酒,有人在故意折騰她。
一個女人,一個漂亮且極有能力的女人,總能激發一些男人的惡欲。
江景遠在場,他安排人幫她化解了危機,把她也帶了出來。
夏楚緊皺著眉,向他道謝。
江景遠道:“你太心急了。”
雖然喝了很多酒,但夏楚還是保有著足夠的清醒,她搖頭道:“時間不等人。”
江景遠沒再說什麼,隻是驅車把她送了回去。
下車後,夏楚又向他道謝,江景遠說:“注意身體。”
夏楚在下面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冷風吹得頭痛後她才慢慢上樓。
她心急嗎,她的確很心急。
距離十年之約僅剩三年多了,她得快一些,更快一些,她希望能在有限的時間裡給江行墨留下更多。
回到家時她才發現江行墨已經回來了。
江行墨擰眉道:“是新龍的慈善晚會?怎麼不叫我一起?”
夏楚道:“我聽Alvin說了,你們正在測試M神經。”
江行墨道:“你推掉就是了,這種宴會沒必要……”
“還是要去的,下周偏見有新元素上線。”
江行墨欲言又止。
進度太趕了,他建議過可以慢一些,但是這方面一直是夏楚主持,他過分幹涉會影響她的決策力。
夏楚挽著他胳膊道:“我累了。”
江行墨將她抱起來,這一抱他又蹙起了眉頭:“你要好好吃飯。”
夏楚窩在他懷裡道:“嗯。”迷糊糊的眼睛都閉上了。
江行墨十分心疼,哪裡還忍心多說,道:“先別睡,去泡個澡。”
夏楚道:“不想動。”
她往日裡容易害羞,喝了酒倒是愛撒嬌,江行墨吻了她一下:“懶鬼。”
這麼說著已經抱她去了浴室。
將她的一身禮服褪去,看到她纖細的腰身,江行墨心裡又是一陣難受。
怎麼又瘦了。
本來骨頭架子就小,這一瘦顯得異常纖薄,好像一隻手就能攏住。
江行墨把她放到了水中,夏楚眯著眼睛道:“別走。”
江行墨喉結聳動了一下:“你累了。”
夏楚扯住他衣袖道:“你又不累。”
江行墨眸色陡然變深:“一會兒可別後悔。”
“後悔什麼?”夏楚的確是醉了,她彎著眼睛笑,“你不想我嗎?”
怎麼可能不想。
江行墨拿住她的手,讓她自己試試他想不想她。
很快夏楚就悔得不能再悔了,可惜箭在弦上,還是她撩撥的,就隻能邊哭邊受著。
江行墨也沒怎麼鬧騰她,將人擦幹放到床上後,他把她小心地擁入懷中。
“江行墨。”
“嗯?”
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她說話,江行墨低頭一看,人已經睡著了。
江行墨笑了笑,將她往懷裡帶了帶,心卻有些空。
欲望不是個好東西。
它會把初衷給吞噬得一幹二淨。
這半年來,夏楚走得太快。
江行墨雖然在D實驗室忙碌,但連線的事務他都有分神關注,夏楚的一些動作他看在眼中。
不忍多說,心中卻有停不下的焦慮。
金錢會滋生貪心,而貪心是永遠都無法被滿足的。
夏楚是因為他而邁入這個漩渦。
他怕她深陷其中,無法脫身。
他們認識了七年,第一次意見產生分歧,是在年末時針對遊戲的收費模式進行的改革。
營銷部建議增加新的兌換系統。
夏楚同意了。
看到這份報告,江行墨立馬找到夏楚。
自從兩人在一起後,江行墨無論在人前是怎樣的暴脾氣與嚴苛,但隻要對著夏楚,都是另一幅模樣。
但此刻他一臉嚴肅:“這個不行。”
夏楚一怔,起身關了門道:“我已經同意了。”
江行墨道:“這是在消耗玩家對遊戲的忠誠度,是殺雞取卵。”
夏楚避開了他的視線,說道:“不至於這麼嚴重,而且偏見的收費模式相對來說已經十分低廉,該適當提高一些了。”
“這是適當提高?”
夏楚坐進椅子中,輕聲道:“你放心,我們做過多次模擬推演,不至於出問題。”
江行墨盯著她:“我一直都不過問你的決定,但你當真以為我看不懂這份報告?”
夏楚心猛地一跳,抿緊了嘴。
江行墨見她這樣,又是一陣心軟,他聲音放緩了許多:“我雖然不喜歡做遊戲,但你為這個遊戲付出了太多心血,不要太著急,別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
這話放到外頭,隻怕整個連線都會嚇一跳。
他們的D大魔王何曾有過這樣和顏悅色的耐心模樣?
夏楚垂著首,盯著這份報告:“已經宣傳出去了,停不了。”
江行墨眯起眼睛:“夏楚,你騙的了我?”
夏楚猛地抬頭:“我已經籤字了,就不可能停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我的目的就是賺錢,而我們很缺錢!”
江行墨眸色沉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嘴角露出了譏諷的笑容:“是你缺錢吧。”
說完這句話,他大步離開。
房門關上,坐在辦公室的夏楚攥緊了拳頭。
十年,她最初覺得這是個龐大的數字,是個數都數不到頭的漫長時間。
現在她卻覺得它太短了,像懸在頭頂的刀,隨時會墜落。
江景遠從沒告訴過她,十年後會怎樣。
但夏楚自己卻知道。
紙包住火,總有一天江行墨會知道真相。
而以江行墨的驕傲,他怎麼可能會容忍這樣的欺騙。
他對她越好,他越深愛著她,那懸著的刀便越發鋒利。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不過是給他創造更多。
兩人三天沒說話。
之後江行墨受邀去瑞士參加了一個會議,更是走了一個禮拜。
夏楚沒耽誤時間,她要趁著他不再,把已經進行的事徹底推行下去。
江行墨飛往瑞士的那天,夏楚受了涼,感冒了。
她沒在意,繼續加班加點地忙著。
等她再度醒來,已經躺在了醫院裡。
夏楚想起身,這一動才覺得渾身疼痛無力,好像連骨頭縫都在叫囂著劇痛。
“別亂動。”
夏楚轉頭,看到了背光而坐的男人。
他穿著工整的定制西裝,頭發一絲不苟,雙手交叉放在一本棕色外殼的精裝書上。
不去看五官,他們父子兩人可真是沒有丁點兒相似的地方。
夏楚道:“江總。”
江景遠道:“你發燒到三十九度,不及時治療會有生命危險。”
夏楚道:“多謝。”
“江行墨呢?”
夏楚道:“他有事……出去了。”
“真是太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