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禎眸子意味不?明地盯著她,沒說話。
但沈栀栀總覺得他肯定不?是想什麼好事。
少頃,裴沅禎問?:“適才說搬院子的事,你意下如何?”
“我倒是沒所謂,不?過?冰倩姐姐肯定不?願意,畢竟是你的別?院。而且......”她說:“我在這住得挺好的,也喜歡這裡,不?想搬了。”
“也罷,”裴沅禎點頭:“隨你高興就是。”
用過?晚膳後,裴沅禎還有事要進宮一趟,隻?是,離開時順道把陳良煥也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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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沅禎派安俊良去查裴家賬目,此事突然,人人側目。
裴家家大業大,這麼多年,裡裡外外的行當都是交在裴望手中,而且裴沅禎也從未過?問?此事。
如今突然查賬,難免不?讓人多想。
裴望得知消息,訕訕地趕來。
“賢侄,可是賬目上有紕漏?”他忐忑問?。
“確實有些不?明之處。”裴沅禎道。
裴望心驚:“哪些?咱們用的賬房先生都是多年的老先生了,對裴家忠心耿耿。我時常叮囑記賬要仔細穩妥,竟不?想還有紕漏,若查出來我定會嚴懲不?貸。”
裴沅禎將一本賬冊遞過?去:“二叔且自己看看。”
安俊良在一旁道:“裴二爺,這本賬冊上有多處不?明支出,數額雖不?大,可做賬最?是講究明與細。這麼顯眼的紕漏,裴二爺就沒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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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望慌張地接過?賬冊,然而當看清是哪些後,徑自解釋道:“賢侄有所不?知,這些支出是每月人情趕禮的匯總。因東西太過?瑣碎繁雜,便匯成了一項。”
“你也清楚,”裴望說:“裴家乃大族,平日往來、街坊往來、還有朝中往來的,每個月下來不?計其數。”
裴沅禎聽了有意思:“朝中往來是怎麼回事?”
“賢侄莫誤會,”裴望說:“我是想著賢侄在朝中做官,得打點好官場。平日他們送禮過?來,若是不?回禮顯得我們裴家目中無人。是以,我便思量著酌情回些。一來不?顯得失禮,二來也好幫賢侄維系同僚關系。”
裴沅禎不?緊不?慢道:“我竟不?知二叔為我的事如此費心。”
裴望呵呵笑:“賢侄日理萬機,哪有精力管這些小事?當然,賢侄若是覺得二叔此舉不?妥,往後我便斷了這些往來。”
“可有禮冊?”
“呃......有,我這就讓人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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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望走後,書房安靜。
安俊良翻了翻禮冊上的名單,說:“倒也還好,皆是朝中五品以下的官員,興許平時巴結不?到你這,便將禮送去了裴望那。”
奚白璋在一旁提醒:“你別?忘了,死在牢中的戶部?清吏司常大人,和自缢在家中的楊佥事也是五品以下的官職。”
安俊良一震:“你是說,裴望暗中跟這些人有勾結?”
他難以理解,看向裴沅禎:“可他一個不?在朝的人勾結朝堂做什麼?”
裴沅禎沉默坐在桌邊,沒說話。
“這案子越查越有意思了。”奚白璋說:“何家何戟,裴公之妻何氏,裴公養子謝芩,裴公,以及裴望。這些人到底利益相關在何處?尤其是裴望跟何氏皆插了一手,實在難以想通。”
裴望跟何氏......
裴沅禎琢磨了會,若有所思道:“興許,崇安寺後院廂房能找到答案。”
聞言,安俊良和奚白璋皆朝他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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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長風呼嘯,崇安寺桃花紛亂。
一頂轎子匆匆而至。
須臾,從裡頭下來一人。
他踩著地上的花瓣悄然往後院廂房而去。
進了間?屋子後,他提盞燈四下看了看,然後輕啟牆上的暗格機擴。
很快,牆從中間?向兩?側移開,漸漸露出一扇門來。
他叩了叩:“是我。”
片刻,門打開,露出另一間?廂房的模樣?。
房內燭火微亮,紗幔重重落在地面。
“你如此著急見?我,可是發生了什麼?”一名婦人問?。
這婦人正是裴彥之妻何氏,何姣英。
“英娘,我恐怕被他懷疑了。”他在桌邊坐下,接過?何氏遞來的茶:“昨日,他大張旗鼓派人去查賬冊,雖查不?到什麼,但定是已對我起疑。”
何氏道:“你慌什麼?那些賬冊無論怎麼查,也隻?能查到些不?相幹的官員。官宦之家,誰還沒個人情往來的?”
“可你清楚這裡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清楚,但我不?說你不?說,誰能知道?你非朝廷中人,誰會往旁的去猜想?”
“英娘,我這心裡還是不?踏實。查到我並沒什麼,我就怕將他也暴露,那麼多年謀劃恐怕就泡湯了。”
“你約我來此就是為了說這個?”何氏說:“裴沅禎已經盯上我你不?知道,這個節骨眼你怎能輕易跟我見?面?”
“我......我心裡沒底,也沒個謀算。”
“越是如此,你越要沉住氣別?自亂陣腳。趕緊回去吧,別?讓人發現了。”
“那你呢?”
“我跟他說近日夢魘,來這裡清修,過?兩?日再回。”
“英娘,”裴望突然從身後抱住她:“既如此,我今晚留下如何?我來的時候很小心,沒人看見?。”
他的唇在何氏的脖頸上急切探尋。
何氏拍打他:“你瘋了?這裡是寺院。”
“英娘,這麼久了你難道不?想嗎?”
他的手從衣擺裡鑽進去,何氏嬌喘一聲?,閉上眼。
紗幔裡,兩?人的身影糾纏,氣息越來越濃,後頭的話也沒再談下去。
裴沅禎在外聽了會,足尖一點,迅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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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裡,裴沅禎闔眼靜默。
原來裴望跟何氏是這等關系。
其實他早該看出來的。
記得小時候,他跟裴沅瑾從私塾下學?爬牆,被發現後,兩?人跪在院裡受罰。
何氏路過?,看似不?偏不?倚地為他們說話,實則句句暗指他教唆裴沅瑾。他無從辯駁,隻?好一力承擔下來。
後來,裴望趕來將裴沅瑾領走,然而走之前,他跟何氏互對了幾?眼。
當時就覺得兩?人的眼神些許黏膩,但彼時他年幼並不?知其中之意。如今看來,何氏與裴望早在多年前就有了首尾。
沒多久,馬車停下來,外頭侍衛道:“大人,到府上了。”
裴沅禎睜眼,掀簾瞧了瞧外頭天色,已是寅時,再過?不?久就該入宮上朝。
想了想,他吩咐:“去平福巷吧。”
“是。”
馬車又緩緩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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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是被熱醒的。
眼下天氣漸漸悶熱起來,她夜裡睡覺貪涼,常常喜歡把腿露在外頭。
今日也不?知怎麼的,整張軟衾全裹在她身上,密密實實的,熱得她冒汗。
她迷迷糊糊掀被褥,抬腳蹬了蹬。
覺得有些不?對勁,又蹬了蹬。
下一刻,她倏地睜眼。看見?床對面坐著的人時,嚇得驚呼出聲?。
裴沅禎眼疾手快地捂住她嘴巴:“是我。”
沈栀栀拍著胸口後怕:“你大半夜不?睡覺,闖我的屋子做什麼?”
“我一會要去上朝,還早就過?來看看你。”
“你不?聲?不?響坐那,嚇死我了。”
裴沅禎輕笑:“誰叫你睡覺不?老實。”
他一掀簾,入目的便是一雙纖細白皙的腿。
好看是好看,就是容易著涼,索性?拿被褥嚴嚴實實裹起來。
裴沅禎問?:“還睡嗎?”
“你在這我怎麼睡得著?”
“那就陪我說說話。”裴沅禎將她抱入懷中,如往常一樣?,下巴靠在她肩上。
他做這個動作時,往往是比較疲憊的時候。
沈栀栀心疼:“你夜裡去做什麼了?”
“唔.....你怎麼知道我夜裡去了別?處?”
“你身上有花香。”
裴沅禎勾唇:“你就不?懷疑是別?的女人的香氣?”
“我自己做過?花露,自然懂得區分。花露的香氣是混合復雜的,跟單一的花香不?一樣?。”
裴沅禎捏她:“竟不?想我的栀栀如此聰明。”
沈栀栀驕傲地哼了聲?,手不?經意摸到他肩上的傷疤,問?:“對了,你這裡的傷好了嗎?”
提起這個,裴沅禎默了片刻。
低聲?道:“栀栀,有件事......我其實瞞了你。”
“你是不?是想說你假裝受傷的事?”
裴沅禎詫異:“你知道?”
“哼!”沈栀栀氣:“我早就知道了。”
“什麼時候知道的?”
“回京的時候,無意中從奚白璋口中得知的。”
裴沅禎摸了摸額:“你不?生氣嗎?”
“我本想生氣來著,”沈栀栀說:“可不?知為何氣不?起來。”
她垂眼:“你為我做了那麼多,即便受傷也隻?是想讓我留下來,我非冷血之人,怎麼忍心怪你?”
“沈栀栀,”裴沅禎盯著她:“你居然都清楚,為何對我還如此絕情?”
“我怎麼絕情了?”沈栀栀說:“我又不?知道你心裡的打算,我以為你想納我做妾呢。”
聽得此,裴沅禎有些後悔。
說來說去,還是怪他,若是早對她坦白自己心思,也不?至於走這麼多彎路。
沈栀栀繼續道:“我其實喜歡你來著,可不?敢應你。在荊城,奚白璋說你時日無多的時候,我差一點就想應你了。”
“我想著反正你也活不?久了,陪你最?後一程罷,大不?了我回村當個寡婦。”
“......”
“後來回京得知你是騙我的,當時的心情......怎麼說呢?比起生氣,我更覺得慶幸。”
“幸好你沒死,幸好我不?用背負一輩子的內疚活著。”
她絮絮叨叨說著,身上的香氣幽幽地縈繞在他鼻尖。
而她衣衫單薄,領口之處露出點瑩白的弧度來。從他的角度,不?費吹灰之力便可看得清楚。
裴沅禎可恥地瞥了瞥,瞥了又瞥。
心猿意馬起來。
“沈栀栀。”他突然喊她。
沈栀栀停下:“什麼?”
聽見?他呼吸粗重地問?:“你是不?是故意勾我?”
?
沈栀栀莫名其妙:“我哪勾你了?”
“你就是故意的。”
他聲?音低啞,灼熱的氣息陡然壓下去,噙住她的唇。
很快,撬開她的口腔,溫柔而霸道地吮吸。
天際漸漸露出魚肚白,床帳內,春色融融。
不?知過?了多久,侍衛在外頭提醒道:“大人,該入宮了。”
裴沅禎閉了閉眼,用盡十?分力氣才讓自己停下來。
“栀栀......”他抵著她的額:“等我查出背後之人,立即娶你回府。”
第101章
五月初五, 端午,大曌有傳統的?佩靈符、簪榴花、歸寧和賽龍舟等習俗,其中賽龍舟是?最受歡迎的?活動。
京城外有一條江河, 東岸種了片海棠。此?時正是?花開之際, 櫻粉的?海棠花掛滿樹枝。樹影倒映河中,水天相接,如夢似幻。
一大早就有人開始在海棠樹下擺攤了, 挑擔的?也提前從家中出來等候。
辰時過後,夫人小姐們乘馬車而來, 各自?在河畔選一塊空地, 擺上?桌椅,撐著傘,準備看賽龍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