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天,你要如何對他解釋你的身份?他沒有這段記憶,不會知道未來有個大陳,大陳有個長公主。”
薛璎掩在袖內的手微微一顫:“我可以不做長公主,可以用薛嫚的身份活下去。”
“這謊要撒就得撒一輩子,何苦?薛國那位公主,在衛王宮是怎樣艱難的處境,女信士應該很清楚。何況不曾經歷過那暗無天日的五年,魏公子也不可能是現在的他,未必懂得珍惜你。”
她緊緊咬牙:“我不在乎。”
隻要能再見到他,即便他跟現在不一樣,她也不在乎。
女觀主笑著嘆了口氣。
薛璎眨了眨眼,似乎聽懂了這聲嘆息的含義。
如果她能早點想通這個“不在乎”多好。對她來說,魏嘗是他,衛敞也是他。隻要是他,哪怕是不完整的他,殘破的他,她都想要。
而對魏嘗來說,薛嫚和薛璎也是這樣。
隻要還能再次擁有,又有什麼好較真的?
“女信士當真想清楚了,大陳的一切,您都願意舍棄?”
“如果我回去,這裡會怎樣?”
“假使世事回頭,那麼宗太醫還是年輕的宗太醫,魏小公子還是襁褓裡的魏小公子,而陛下遠遠未出世,這裡的一切會跟著變化、重來。女信士將記得這裡,可這裡的所有人,都不會知道女信士曾來過。”
“如果我希望改變現在的局面,讓大陳和平穩固,百姓不受戰火之苦,讓陛下能夠與生母團圓和睦,擁有無憂無慮的童年,可能做到嗎?”
“女信士回到過去便成了先知者,自然有機會改變現狀。”
薛璎點點頭:“那就請仙姑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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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女信士跟我來吧。”
*
薛璎跟她走了,一句交代也沒留。她離開後,一切就會歸零,任何告別都是沒有意義的。馮曄不會記得她,不會有不舍,而魏遲呢,她可以見到剛剛出世的他,慢慢陪他長大。
她跟著女觀主彎彎繞繞,到了一處山洞前。
“施術得有個落腳的地方,女信士需要睡一覺,就在這裡吧。”女觀主說。
薛璎點點頭,彎身進去,按她所言躺下。
洞裡昏暗,身下也不幹淨,她闔上眼,卻忽然覺得無比安心。安心於再睜開眼,就能來到一個有魏嘗的地方。
多麼荒唐的期待。
她想,魏嘗當年躺在榻子上,等待巫祝施術的時候,應該也是這個心情吧。
她又想,她運氣挺好,去的是過去而非未來,而且薛嫚死的時候,魏嘗在外打仗,她應該有機會跟她順利對換,隻是要小心那些奸佞小人再對她下手。
她還想,既然在魏嘗看來,薛嫚沒有死,那麼太尉一家大概不會被殺幹淨了,可這家子是個威脅,她過去以後,要趕緊想辦法除掉他們。她才不會自殺呢。
薛璎太累了,整整十日殚精竭慮,幾乎沒大合眼,這一靜,腦袋裡胡思亂想一番,竟當真很快睡了過去。
她睡得很沉,睡了很久,最後被夕陽光照刺醒。
金紅的日光照進洞裡,她迷迷糊糊睜開眼,還沒反應過來到底身在何方,就先看見了盤膝坐在自己身側的人。
這人低頭瞧著她,似乎已經看了她很久。夕陽照亮他的眉眼,一筆一劃都是溫柔。
見她睜眼,他的手輕輕撫過她額前碎發,說:“醒了?睡飽了嗎?”
薛璎一瞬淚如雨下。
第73章
魏嘗立刻慌了。薛璎撐肘要起, 他去扶她,扶到一半被她輕輕推開了手。
她盯住他,朝他胡亂摸索過來, 邊無聲落淚, 邊要找什麼似的樣子。
魏嘗不明所以,張著胳膊讓她摸, 邊結巴道:“別哭,別哭……你找什麼?”
薛璎頭昏腦漲之下終於想起什麼, 一句話不說, 攥住他左邊袖口就往上捋。春衫單薄, 連帶裡衣一道被捋上去。
薛璎抓著他的小臂,定睛去看他的左手肘。一道狼齒咬下的疤痕,猙獰又顯眼。
她狠狠擰了把他胳膊:“魏嘗, 你又騙我,還聯合外人來騙我!”
她初初醒轉,以為自己到了三十六年前,打算好了要扮演薛嫚, 但一見魏嘗這沒大變的模樣又覺不對勁。
隻是發現不對勁也不敢立刻回話,怕萬一是自己沒弄清楚,直接開口露了餡, 結果就看到了這道疤。
去年雪山初遇,他為救她留下的,一道魏嘗有,而衛敞沒有的疤。
魏嘗那胳膊硬得尋常人根本擰不動, 但他還是配合地悶哼一聲,而後啞著嗓子解釋:“不是,這次我真沒騙……”話說一半卻被堵住了。
薛璎一邊掉眼淚一邊撲上來,摟著他脖子啃他的唇,說:“你就騙我吧……”
你就騙我吧?這是反話吧?完了。
魏嘗有點發憷,被她啃得說話也含糊了:“不是,你別生氣,我是因為……”
“騙我也行,騙我一輩子行不行?”
她離開他的唇,抬頭盯住他,一雙眼腫得像核桃,又瘦得脫了形,其實不是特別美。但魏嘗那心忽然就七零八落了。
她好像沒生氣,反而埋頭抱住他:“我給你騙一輩子,你別死回去……”
魏嘗突然就不著急解釋了,又是心疼又是動容,回抱了她道:“不會騙你了,也不會死的,死也要死在你身邊。”
薛璎原本漸近平靜的心境又被他這話撩動得澎湃。
她湊過去再次吻他。
魏嘗哪裡見過這樣的薛璎,心跳得兇猛,嘴下也兇猛起來,轉瞬跟她勾纏在一起。
倆人都是一副要溺死在這個吻裡的架勢,甚至薛璎還動上了手,在他衣襟處來回摩挲,片刻後似乎察覺到他肌膚燙得異樣,就伸手去探。
魏嘗含著她唇咕哝著解釋:“累燒了,沒大事,睡一覺就退了……”
但薛璎的手已經探了進去。皮肉相貼,他燒得更洶湧,趕緊松開她,阻攔道:“我好好的,真好好的,你就別……”
別這時候點火了。深山老林的,地方不對啊。
薛璎置若罔聞,抬眼看了他片刻,說:“不行嗎?”
魏嘗一愣。什麼行不行的?
她那雙淚眼還是半湿的,就那麼朦朦朧朧瞧著他,說:“這裡不行嗎?”
他就是再傻也該聽明白這種暗示了,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他瞠目結舌道:“這……這裡啊……”
魏嘗抬眼環顧了一圈周遭。山洞,雜草,亂石,泥巴,樹枝。
他喉結一滾,艱難吞咽了一下。這種環境雖沒試過,但行是絕對行的,畢竟哪兒不行呢,就是好像不太合適。
對她來說,這是該珍之重之的第一次。可她眼下情緒不穩,極可能是衝動之下的決定,他該理智點。
然而他剛要搖頭,就見薛璎吸了口氣,說:“我想……”
“……”
魏嘗發現自己腿都開始抖了,激動得一點出息不剩,顫著聲明知故問:“想什麼?”
她攥著他胳膊,猶豫了下,還是說:“跟你練武。”
蒼天,這葷話太具有衝擊力了,簡直是在往人天靈蓋上拍。試問全大陳,乃至邊外全匈奴,天底下哪個男人這種時候還能忍?
魏嘗哆哆嗦嗦看了眼周身亂石,拿出最後一道虛偽的堅持:“這地方有點扎人,會弄疼你麼?”
薛璎搖搖頭:“那我在上面。”
“……”
就衝這句話,他命都要給她交代在這裡。
魏嘗摩拳擦掌幾下,準備動手了。
但薛璎比他更快,因為她不摩拳擦掌,直接將他推倒在地,一手扯開他衣襟,一手拽散他腰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熟練得像上輩子做過似的。
哦,上輩子是做過,原來這種記憶也能殘留。
魏嘗被她的生猛唬著,略略落了下乘,但他本就不打算將她一身衣裙卸幹淨,荒郊野嶺的,不合適。
所以看她吻上自己鎖骨,她一邊哄她“別急”,一邊輕輕抽散了她腰間一根系帶。
春衫薄,松這一根系帶就夠他上下其手了。他的手從她衣側探入,再掀開她的裡衣,貼著她的皮肉撫上她腰際。
薛璎大顫一下,不得不停下吻他胸膛的動作,抬起眼看他。
魏嘗被這怨怪的眼色一瞧,無辜道:“現在後悔了?”
她搖搖頭。
不是後悔,而是太不公平了。於她而言,這事隻能憑直覺胡來,她在這兒啃了他半天,也沒見他有個什麼反應。可他呢,太懂她哪處敏感脆弱,哪處受不得撩撥了。
撫在她腰際的那一下,一瞬叫她雙腿全軟。她才不信是巧合。
魏嘗見狀,似乎也領悟過來,將她整個人扯下來幾分,緊緊壓在自己身前,賊兮兮一笑:“還計較這個?我能弄得你舒服不好?”
薛璎稍稍動了動,埋頭在他懷裡,低低說了句:“那你弄啊。”
魏嘗笑得整個胸腔都在震動,貼在她腰際的手慢慢往上,摸準位置掐了她一下。
薛璎渾身一軟,死死咬著牙才沒溢出聲來。
他說:“這裡沒別人。”意思叫她不用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