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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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說:“沒事沒事。”


  這個人向來瘋癲,天無疾也不想探究他在笑什麼。


  那人站起身看向虛空,突然說:“如果這個女孩合適的話,天無疾,你差不多該和我說再見了。”


  天無疾:“我百年前說過一次了。”


  那人:“但這次是永別了。”


  天無疾手一頓。


  片刻之後,他輕笑一聲,說:“你為了你那把破劍這麼過了百年,時時刻刻都在痛苦中煎熬,也差不多該到頭了。”


  那人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端起茶杯把那杯放了百年的茶一飲而盡,“走了。”


  那淡色的人影消失在空氣之中。


  天無疾坐在那裡沒有動彈。


  許久之後,他說:“走吧。”


  ……


  秦拂醒來的時候,鼻端滿是濃厚的血腥味,她驚起,剛想坐起身,一個大手猛地按住了她的背,有人壓低聲音急促的說:“你在幹什麼!魔將們還沒走遠,你想害死我們嗎!”


  秦拂頭疼欲裂,想不起自己在幹什麼,也想不起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卻下意識的隨著那個力道趴了下來,整張臉埋進了被血浸湿的土裡。


  那個壓著她後背的大手始終沒有松開,仿佛生怕她起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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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漸漸地,秦拂腦海中的刺痛退了下去,一段記憶湧進了她腦海裡。


  對了,她是秦拂,天衍宗持劍峰的一名弟子,幾個月前剛剛和師兄弟們接了一個探查十大魔將蹤影的任務,但隊伍裡有人被魔將的手下察覺,他們被一路追殺到了這裡,現在被困在無妄山出不去。


  這段記憶湧上來,她又是一陣恍惚,隻覺得違和,但卻死活想不起來哪裡違和。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又聽見了魔將手下的腳步聲,連忙屏住了氣息。


  壓在她背上的那隻手顫抖了起來。


  秦拂知道他為什麼顫抖。


  正道和魔界的戰場上,寒江劍尊與青厭尊者接連失蹤,正道在戰場上接連被打壓,喪命的弟子無數,他們明知道這一趟有可能是有去無回,但還是得來。


  可是當真正要面臨死亡時,沒人會不害怕。


  秦拂也是該害怕的,可此刻她卻覺得自己無比冷靜。


  但是連續一個月被困在無妄山被這些魔將的手下們貓捉老鼠一樣的戲耍,崩潰的不止是他們的身體,還有他們的道心。


  隊伍中不知道是誰,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隨即一個身影突然從土裡爬了出來,瘋瘋癲癲的朝一個方向逃去。


  下一刻,這一個月來一直回蕩在他們噩夢中的聲音傳來:“讓我看看這是誰呢?”


  其他弟子幾乎僵硬在原地,秦拂覺得不妙,隨手抓起自己身旁一個弟子直接朝剛剛瘋了的那個弟子的反方向逃開。


  她身後,又有慘叫聲響起。


第21章


  秦拂不知道自己拉住的是誰。


  那個突然發瘋的弟子引來了魔將的手下,可他們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然糟糕到了極致,秦拂隻能抓著人逃。


  魔將的手下緊追不舍,秦拂不知道她身後跟上了多少同伴,也沒有時間去觀察周圍的地形,隻能憑著直覺咬牙往前逃。


  也不知道到底逃了多久,秦拂帶著人鑽進了一個迷宮般的山洞裡,終於甩開了窮追不舍的魔將下屬,從山洞的另一個出口鑽了出來。


  周圍是全然陌生的景色,身後並沒有傳來魔將那陰魂不散的腳步聲。


  但秦拂仍舊不放心,一路仔細的清除掉走過的痕跡,最終藏進了一個野獸的山洞。


  她終於說出“停下”兩個字。


  慌亂的腳步聲停下,寂靜的山洞裡不見劫後餘生的喜悅,一聲又一聲沉重的喘息卻清晰可聞,呼吸間都溢滿了深沉的絕望。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動。


  秦拂感覺到了一股沉甸甸的壓抑。


  她終於轉過身,看到了一直被自己拉著的那個人。


  是一個清瘦的青年,秦拂記得他,這人叫蔣不才,是這次行動的帶隊弟子。因為前些年命峰峰主之死,蔣不才一直懷疑是他們持劍峰峰主是兇手,所以素來與持劍峰不和。


  秦拂記得剛來時,蔣不才一路上都在有意無意的給她穿小鞋,可是自從他們被魔將追捕後,這人反倒兩次救了她的命。


  剛剛不讓她出聲的也是他。


  她轉過頭時,蔣不才一把甩開了她的手,退後了兩步。


  秦拂沒在意,朝他身後看去。


  加上她和蔣不才,還剩七個人。


  十大魔將在魔界的地位僅次於魔尊七大護法之下,天衍宗這次精英弟子盡出,帶隊的是命峰關門弟子蔣不才,二十個精英弟子修為最低的也在金丹之上,如今在無妄山被十大魔將戲耍一般的困了一個月,僅剩七個人。


  在滿地殺戮的魔界成長起來的十大魔將比一路鮮花著錦般長大的精英弟子手腕強了不知道多少,一個月的功夫,魔將們打熬他們的肉體、折斷他們的傲骨、摧毀他們的道心、折磨他們的靈魂。


  每個人都成了籠中之鳥,插翅難逃。


  這一個月的記憶一點一點湧上來,秦拂的心也一點點變得麻木,一股深沉的絕望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帶他們逃亡時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冷靜一點點消退,她開始懷疑,他們真的能逃的出去嗎?


  這時,一個輕柔的女聲問:“我們現在怎麼辦?”那聲音疲憊中仍帶著一股生機,仿佛蘊含著從未放棄的希望。


  秦拂回頭,看到一個身量嬌小的女孩。


  關於她的記憶霎時間湧上來。


  沈芝芝,蔣不才有婚約的青梅竹馬,也算是她的師妹。


  與蔣不才不同,芝芝師妹的人緣極好,在場眾人幾乎都受過她的恩惠,秦拂這一路上都被她搭救過幾次。


  被困的這一個月,也是她在一直鼓勵著眾人,殚精竭慮的想辦法、輕言細語的安撫著每一個人。


  可以說,這一個月裡如果沒有芝芝師妹的話,他們絕對撐不到現在。


  秦拂看過去的時候,沈芝芝也正好看過來,秦拂下意識的扯出一抹微笑來,沈芝芝愣了一下,也輕輕抿出了一個笑。


  沈芝芝問出那句話之後山洞裡沉默了片刻,隨即蔣不才說:“這裡暫時安全,我們先躲在這裡,宗門會來救我們的。”


  他話音落下,一個男弟子仿佛忍耐到了極致一樣,壓低聲音怒吼道:“等等等!我們已經等了一個月了,結果呢!”


  蔣不才仿佛被惹怒了一樣,重重的喘了幾口氣,隨即冷笑道:“那好,你現在告訴我怎麼辦。”


  氣氛一時間僵持了下來。


  秦拂下意識的看向沈芝芝。


  沈芝芝閉了閉眼,眉宇間閃過疲憊。


  但下一刻,她睜開眼,嘴角又揚起一抹笑,輕聲說:“好了,大家都冷靜冷靜,養好精神才好應對明天。”


  看在芝芝師妹的份上,兩個人暫且平靜了下來。


  於是開始休息。


  下午,秦拂看到沈芝芝分別找蔣不才和那個與蔣不才爭執的男弟子說了幾句話,到了晚上的時候,秦拂就看到兩個人別別扭扭的互相道了歉。


  夜裡,好不容易暫時安全,其他人都在抓緊時間修煉,秦拂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入定,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她索性起身,走到了山洞外。


  但沒想到正碰見沈芝芝。


  她抬頭看著天空,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憂慮。


  但當她轉身看見秦拂的時候,表情又恢復了慣常的溫和,溫聲讓秦拂早些休息。


  秦拂回身愣愣的看著她,心中總有一些不安。


  接下來幾天,他們再次被發現,重新開始逃亡,秦拂在掩護其他弟子撤退時差點兒被魔將的手下抓住,沈芝芝冒險折返了回來,千鈞一發之下救了秦拂。


  等到晚上,他們重新找到落腳的地方時,沈芝芝從蔣不才那裡要來了傷藥,輕柔的幫秦拂包扎白天的傷口。


  秦拂低頭看著,突然眉眼一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衣袖落下,她小臂上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秦拂:“師妹,你也受傷了!”


  沈芝芝淡淡的放下袖子,雲淡風輕的說:“小傷罷了,我是修了藥華經的,雖然剛剛入門,但這一點兒小傷還是會自己痊愈的。”


  秦拂不贊同的看著她:“會痊愈就代表不會疼嗎?”


  沈芝芝一愣。


  秦拂不由分說的開始給她包扎傷口。


  當天晚上入定之前,秦拂還想著明天一定要改改沈師妹不愛惜自身的這個毛病。


  然而到了第二天,她卻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第二天秦拂在別人驚恐的尖叫聲中驚醒,她警覺的一躍而起,眼前看到的情景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沈芝芝靠坐在一顆大石頭上,周身魔氣逸散。


  沈芝芝入魔了!


  ……


  沈芝芝被捆住手腳放在地上,周身魔氣逸散,已經意識全無。


  蹲在她身旁為她探查的弟子起身,神情一派沉重,搖了搖頭,說:“已然入魔,丹田盡毀。”


  蔣不才一個踉跄,單膝跪在了地上。


  沒有一個人說話。


  沉默半晌,秦拂張口問:“我們怎麼辦?”


  沒有人回答她。


  入魔的人該怎麼辦呢?


  入魔者,性情大變,殺意暴漲,已經不會再有正常人的理智。


  唯有……殺之。


  但當這個人是沈芝芝時,卻沒有人說出“殺”這個字。


  為什麼偏偏是她入魔?為什麼偏偏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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