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語速很慢,甚至有些磕巴,但江鶴安很有耐心。
「所以……我要告訴你兩個秘密,一大一小,你想先聽哪一個?」
江鶴安看了我一眼,「大的。」
我撇撇嘴,「你都不承認你是因為我臉紅的,我就告訴你小的,小秘密就是……」
「是什麼?」
「他們剛剛……讓我……把你的酒、都、喝、光、了!」
江鶴安坐直身子,飯桌的溫度陡然冷了幾個度,小弟們喝酒的動作都僵了僵。
我毫無察覺,隻知道說話的人走了,而我的話還沒說完。
我起身,雙手成喇叭狀放在江鶴安耳邊,聲音小小的還帶了點啞。
「他們還讓我……拿下你。」
瞬間,飯桌的溫度又回來了,甚至還高了幾度。
12
眼見著女朋友越來越醉,江鶴安直接帶著人先行離開。
這樣醉醺醺的人送回家不合適,帶去開酒店的話……
江鶴安喉結滾動了一下。
車子後座上,江鶴安將女孩兒的頭靠向自己,翻手機聯系了一個平時和姜稚玩得好的女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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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偏頭看她。
女孩兒本就生得唇紅齒白,喝醉酒後,臉頰染上了酡紅,乖巧的黑眸滿是星星點點的光芒,看上去又純又奶。
「困了就睡會兒。」
他摸了摸他的頭。
女孩兒醉眸微醺,有些昏昏欲睡,嘴裡還不忘碎碎念。
「可你還不知道我的大秘密呢……」
江鶴安心軟得一塌糊塗,他偏頭,耳朵湊到了她的唇邊。
女孩兒呼出的熱氣讓他微微有些發顫,但又不舍得離開。
「說吧,我聽著呢。」
「大秘密就是……」
「就是……」
那嬌軟的聲音驀然帶了哭腔,少年一下就慌了。
「江鶴安你能不能別拋下我?」
「沒有你,我真的會死的。」
13
宿醉要人命,墮落不可取。
從閨蜜樂樂家醒來,我才知道是江鶴安把我送了過來。
還讓樂樂給我媽打了電話。
真是個貼心的好男友。
樂樂卻不這樣認為。
「都這種情況還不下手,你倆估計要吹了。他道上混的,估計不喜歡你這種乖乖女,你信他是正人君子,還是信我是秦始皇?」
「就沒有別的可能嗎?」
我覺得江鶴安三觀挺正的。
他隻是見義勇為的時候下手狠了點,他的「小弟」都隻是被他幫過的兄弟而已。
被外校人欺負勒索的,他出頭。
打籃球不守規矩撞人重傷的,他教訓。
他甚至還會悄悄資助一些窮學生。
怎麼就成道上混的了?
閨蜜樂樂思索了一番,突然靈光一閃,「還有一種可能,身體不行!」
我聽得差點把嘴裡的粥噴出來。
真是成年了,畢業了,說話也開始成人了。
「我咳咳咳……我還有事,我先去圖書館了。」
和閨蜜聊這種事像是友誼成熟的一種標志。
但我還是莫名羞恥,逃也似的離開了。
去圖書館不是借口,我想尋找一些破解的必須充電的辦法。
雖然希望渺茫,但我覺得還是應該用科學嚴謹的態度來對待。
身體上的檢查上次去醫院就做了,我隻能尋找精神上的問題。
也許我其實沒有什麼電量顯示,我看得見也許隻是一種心理暗示,而認為江鶴安能為我充電可能也隻是一種心理安慰。
我如飢似渴地閱讀著精神類的書籍,又去電子閱覽室搜集相關案例。
看了一天,我感覺我有些像,又有些不像,是一個薛定谔的精神病人。
就當我沉思時,閨蜜樂樂突然給我發了一個文件,標題是:高考報名指南。
點開一看,正文標題變成了——真正行的男生什麼樣?
我有些臉紅,又有些好奇,上面 po、獸世的標籤讓我懵懂,求知欲驅使我看了下去。
十分鍾後,我好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像劉姥姥進大觀園。
什麼標記烙印?
什麼契約結節?
什麼七天七夜?
這還是中文嗎?姚樂樂每天看這些,怪不得覺得男人都不太行。
「乖乖,在看什麼?」
背被人拍了一下,我被嚇了一跳。
0.01 秒後,屏幕上的內容被他用低啞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念了出來。
「蛇王大人不要啊……」
我慌得一批,手機都摔了出去。
江鶴安撿了起來,在信息欄輸入了一串文字才還給我。
——大學霸?乖乖女?我的好乖乖,這可是圖書館,你羞不羞……
我原地紅成了清蒸螃蟹,書包都沒拿,撒腿就跑。
14
我剛跑出圖書館,就收到了江鶴安發的消息。
他說:我的書包他會帶上,成人禮要穿的晚禮服已經塞到了我的課桌。
我這才想起,今天會在學校的大禮堂裡辦成人禮。
我一向對除學習以外的活動都不太感冒,班群都被我屏蔽了。
而且就算我知道今天是成人禮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準備。
不過我還是很感謝江鶴安能記得我。
自己覺得重不重要是一回事,被別人惦記了掛念了又是另一回事。
夜晚,在充滿鮮花和彩帶的禮堂裡,校長為所有同學送上祝福。
接著,一個個學生滿懷期待地走過了成人門,合影拍照,記錄青春。
我掐著盛裝打扮江鶴安的胳膊,強迫他一起和我留在角落。
他的名貴黑西裝,我的鑲鑽白色晚禮服。
這要是走過去,我都怕同學們起哄喊:「恭喜這對新人!」
舞臺上的主持人還在詢問,有沒有誰還沒走成人門。
我拉著江鶴安,少年沉默垂眸,肉眼可見的失落。
我心有不忍,小聲道:「江鶴安,我不是不想和你走那個門,你買的這個禮服太隆重了!到時候大家都會看我們。」
「嗯,是我的錯,是我名聲太差見不得人,乖乖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也是應該的,乖乖寧願看蛇王也不願看我。」
「你夠了……」
我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唇。
燈光突然熄滅,伴隨著鋼琴聲,下一個活動要開始了。
我心裡突然有種衝動。
牽手+1%。
擁抱+5%。
那其他的呢?
我是一個好學生,課本上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一直深信不疑。
黑暗中,我拿開了手指,捧著江鶴安的臉,踮起腳尖親了一下。
那一瞬,我心跳得很快,仿佛失了五感,除了唇上的觸感,剩下的什麼也感受不到。
周圍好像安靜了,天地如同靜止。
我看著江鶴安的俊臉……
!
不對!
不關燈了嗎?!
周圍也不是「好像」靜止,是真的靜止了!
我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照在我和江鶴安身上的一束光徹底麻了。
很快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閨蜜姚樂樂在後臺的聲音。
「老師找到了嗎?我閨蜜高三一班的姜稚,她還沒走成人門呢!」
樂樂,聽我說謝謝你。
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
讓我在這個炎炎夏日,如墜火鍋。
15
我剛開始還在擔心怎麼面對周圍同學異樣的眼光。
後來我就不擔心了。
因為江鶴安扣住我的後腦勺,另一隻手箍住了我的腰,直接吻了下來。
由淺入深,攻略城池。
周圍爆發了前所未有的起哄聲。
我知道,這是一種壓抑已久的反叛心理。
撕掉過去撕掉囚籠撕掉制度。
如果我是圍觀者,說不定也會偷悄悄鼓掌。
但我是經歷者,我隻想說……
天殺的江鶴安!
他是屬狗的嗎?
又不是不讓他親,咬我幹什麼?!
16
江鶴安那晚興奮得幾乎一夜沒睡,隔幾分鍾就給我手機發消息。
——乖乖,校園論壇有人拍了咱倆的照片,我去學著修一下。
——乖乖,你的嘴唇好軟,像果凍,我一開始沒想咬的。
——我們去畢業旅行怎麼樣?隔壁 s 城有海。
——乖乖,你是不是睡了?
——我睡不著……
——乖乖,我還想親。
——我還想……
——乖乖,你怎麼不問我畢業出國的事,難道你不想我就下來嗎?
——我覺得在國內讀個商科也差不多,其實我感覺我天賦異稟,能直接接手家業了。
——我想陪你一起上大學,至少離得近你一點。
——當時在醫務室我好像忘了說了,我其實也很喜歡你。
我盯著黑眼圈挨個回復,搞得我也一夜沒睡。
成人禮那晚被八卦的同學拍了照,我和江鶴安的感情被編撰出各種各樣的版本。
都說暴戾校霸被愛感化,從此變成了好好少年。
我沒覺得這是我的功勞,但我為他的變好而高興。
所以直到他為別的女生打架進局子時,我還有些不敢相信。
那個女生叫劉瑩瑩,和江鶴安家世相當,聽說從小一起長大,是定了娃娃親的青梅竹馬。
我被江母接到江宅時見到了她。
她穿著粉色的香奈兒小套裝,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她看到我,就眼睛也不眨地打量著我身上的便宜短袖和牛仔褲,似乎想不明白出身豪門的江鶴安怎麼會看上我這樣的女生。
江母坐在主位上,嫌棄地開了口:「瑩瑩剛被流氓欺負了,鶴安為她出頭,以我們兩家的交情來說,這是應該的。」
換成其他女生,江鶴安也會幫的,我在心裡吐槽。
「可他轉眼就要和瑩瑩取消婚約,還說什麼他已經有了女朋友,不出國留學,這也太荒唐了!」Ţűₕ
「姜稚,我調查過你,我知道你是個好學生,但是在我們這個階層的人看來,你所謂的好成績一文不值。」
「上清大又怎麼樣?出來還不是給我們這個階層的人打工?我知道你肯定也早就知道了這點,所以在學校裡就開始勾引我們鶴安。」
「鶴安年輕好騙,但我們江家可不是好糊弄的,我們江家絕對不會讓你這種窮酸女進門!」
我心裡有了火,卻又有些想笑。
我沒想到過了十多年,我還有機會遇到這樣的人。
十年前,類似的話是我親爺爺對我媽說的,接著我們被趕出了我那個有錢爹的家。
我媽逆來順受還跪在大門求他們留下我,被我以自殘為要挾拽著走了。
如今,沒了我媽,今天誰也別搶我的 mvp。
「你們哪個階層的人啊?是上廁所不擦嘴嗎?說話這麼髒。」
「人家裹小腳,你們裹小腦,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怎麼還會有你們這種封建餘孽?」
「你們要不要想想你們的人生價值,別每天就是穿金戴銀拉屎放屁,汙染空氣,真是小烏龜掉鹽缸給你們兩個小王八闲完了,年齡小的什麼瑩瑩,不行咱多看看書補補腦,年齡老的這個有點晚了,實在不行咱回爐重造吧。」
「難聽的話我不多說了,怕人家覺得我欺負弱智,我和江鶴安有什麼感情的問題,讓他自己來和我說,我倆談戀愛,關你倆屁事!」
說完,我也不管他們說什麼,踩著我的帆布鞋走出了別墅。
17
江鶴安在拘留所裡肯定想不到我這個乖乖女敢這麼說他媽。
江家別墅在郊外,接我過來的車開了一個小時,我走了兩個小時才注意到頭上狂掉的電量。
我找了輛公交車,倒車兩三次回到了家。
別人分手,不舍得,不想分,暴風哭泣要死要活。
我想分手,直接死路一條。
可該做的決定還是要做的,反正每個人的結局都一樣。
我回到家時,門半掩著,幾個文绉绉的中年人見到我立刻起身。
「這位就是姜稚同學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阿稚,這是港城大學的招生老師,快來打個招呼!」
「老師們好。」我鞠了一躬,一位女老師連忙過來扶我。
他們拉著我問東問西,又介紹了港城大學的各種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