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我不怎麼認為了。
如果不看日記。
我對姐姐的了解,就太少太少了。
所以。
對不起了。
我不顧姐姐的阻止,打開了鎖。
十年前的一篇:
外公走了。
他給了我爸爸曾經籤下的保證書,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外公從不信任爸爸。
我細細想著,爸爸從來不管我和妹妹,他被奶奶洗腦了,想要個兒子,但媽媽身體不好,生不了,所以他對媽媽也不好。
爸爸不靠譜,以後我要保護妹妹和媽媽『
七年前:
家裡來了一對兄妹,是爸爸朋友紀叔叔的孩子。
他們父母死了,要暫住我家。
我無感,但張瑛瑛很高興。
每天去倒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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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
張瑛瑛這個沒良心的壞蛋。
她給紀珩準備了聖誕禮物,居然沒有我的份!
四年前:
張瑛瑛這個白痴,她拿自己的私房錢給紀珩創業。
呵呵!
以後沒錢別來找我哭!
四年前:
張瑛瑛最近在學做菜了。
不錯,希望她能有點眼色,做給我吃。
四年前:
md,居然是做給紀珩吃。
我沒有她這個妹妹!
四年前:
這樣下去不行,倒貼男人沒有好下場。
我真擔心張瑛瑛吃虧。
可惜她不聽我的話,媽媽又忙。
如果她是我女兒就好了。
……
到這裡,就沒了。
因為張瑣瑣昏迷了三年。
「姐姐,原來你想讓我做你女兒啊?」
「我隨便寫寫,別當真,有你這樣的女兒,我會被氣死。」
「奧,也是。」
30
第二天,張瑛瑛被接回家了。
家裡,已經正式擺起了靈堂。
紀珩沒有失約,他在路上了。
除了他。
紀靈和蘇息生怕紀珩中了我的圈套,也急急趕了過來。
我又略施小計,讓她們先到。
我支走了媽媽和其他無關人。
靈堂裡,隻有我和幾個保鏢。
蘇息和紀靈看見我們,意識到不妙,轉身就要走,卻被保鏢控制住。
「瑛瑛是你們害死的。」
「你胡說什麼?!張瑛瑛是自殺!」
她們還在狡辯。
我冷冷一笑,「把她們壓過來,給瑛瑛磕頭!」
蘇息和紀靈自然不願意。
她們掙扎著,甚至提到了棺木。
姐姐著急了。
「瑛瑛,你想幹嗎?」
「還不把她們兩個髒東西趕出去?」
我沒理會姐姐。
繼續讓她們發瘋謾罵。
不到一分鍾。
她們終於踢翻了某樣東西,一股濃烈的汽油味飄來。
我拋出一個火種。
不久後……
紀珩到了。
他看見棺木著火,不管不顧用身體撲滅了火種。
雖然火勢不大,但他的衣服和皮外全燒傷了。
看得出來——
他今天狀態不好,情緒過重。
我大聲尖叫:「紀靈,蘇息!你們就這麼恨瑛瑛?她死後,你們連個全屍也不給她!還要燒了她!」
31
紀珩正抱著我的屍首,滿臉心碎。
聽見這話,整個人怒意洶湧。
他轉身看著蘇息和紀靈,「你們想燒了瑛瑛?」
「哥……不是……」
「阿珩,我們是冤枉的,張瑣瑣想陷害我們!」
紀靈和蘇息並不是很緊張。
她們隻是憤怒,甚至不解。
「張瑣瑣,你想幹嗎?」
「你覺得我哥會聽你的嗎?他連張瑛瑛也不在乎,你算什麼東西……」
紀靈話沒說完,就被紀珩掐住了脖子。
蘇息也是。
紀珩面無表情,全然是下了殺心。
「紀靈,我忍你很久了。」
「看在爸媽的份上,我寵著你慣著你,甚至為了你,不惜傷害瑛瑛。」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不放過她!我」
「蘇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隻愛瑛瑛一個人,你敢動瑛瑛,我殺了你……」
紀珩加深了力氣。
紀靈和蘇息在紀珩手中,腳尖逐漸離地。
臉色發白——
我靜靜的看著,不過是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姐姐卻一直敲問我:「紀珩怎麼像變了一個人?難道是因為……」
噓。
姐姐,這個以後再說。
我正看戲呢。
後來——
我爸來了。
他找人奮力救下了紀靈,紀靈最終被紀珩一把甩開。
當場大出血,流產了。
而蘇息……
她被紀珩掐死了。
紀珩松開手時,她的脖子全紫了。
這樣可怕的紀珩,我已經感受過一次。
而當初,她們都是知情人和慫恿者。
這一切,是她們應得的。
「紀珩會被定案。」
「瑛瑛,你大仇得報了。」
姐姐長紓了一口氣,說道。
我搖頭。
不……
這還不夠。
我再次點燃了火種,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燒了棺木,連帶著張瑛瑛。
「瑛瑛——」
紀珩踉跄了一步,看著火勢侵蝕了我的身體。
他沒有退縮一步,衝進了火海中。
當其他人逃離出來時。
他已經被火舌吞噬。
烈火燃燒著他和我。
我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後悔。
但是。
我也沒有絲毫動容。
紀珩。
我以前那麼愛你,你卻害死了我。
隻有你死在我面前,死得更慘烈。
我才能消氣——
32
我的遺體沒了。
媽媽近乎崩潰。
但幸好——
姐姐會一直陪著媽媽。
而我已經走了,最後的形式,又有什麼重要的?
「瑛瑛!」
「你瘋了嗎?你怎麼會想這麼做?幹嗎要跟那種混蛋同歸於盡?」
姐姐瘋狂地責罵我。
我說:
「姐姐,有人告訴我,隻要我親自燒毀自己的身體,了斷世上的一切,我的靈魂才能走出你的軀體。而你也能活下來,不用做植物人,而是做一個活生生的人。」
「不,他騙你。」
姐姐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舍不得我。
可是。
她要有自己的人生啊。
她有跟我不同的愛好。
她要走我全然陌生的路。
未來——
她可能還會遇到一個好人,組成家庭,生一個可愛的寶寶。
這些東西,都隻能是她一個人的。
一個軀殼。
怎麼能夠裝兩個靈魂?
「姐姐,我了卻心願了。」
「我走了,你和媽媽要好好生活,放心吧,我不會來做你女兒的。」
「你的女兒,肯定比我們倆加起來,都要優秀。」
這時。
目光盡頭照來一束光——
我的靈魂漸漸脫離了張瑣瑣的軀體。
張瑛瑛正走向屬於她的目的地。
「姐姐。」
「這一次,是真的不再見了。」
張瑣瑣番外
1
瑛瑛離開六年了。
我和媽媽始終沒走出那場陰霾。
那年——
家裡一場大火,我們甚至沒能留住瑛瑛的全屍。
就連她的骨灰,也被紀珩那個人渣玷汙了。
我和媽媽心裡一直不舒服。
而中間也發生了一些事。
紀靈失去孩子,瘋瘋癲癲中,把張鶴當成殺死她孩子的兇手,捅了張鶴一刀。
張鶴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
這種猶如天降的懲罰,我們也並沒有十分釋懷。
死的死,瘋的瘋。
但那又怎樣?
我們失去的瑛瑛,能回來嗎?
更何況。
當初紀珩奔赴火海而死。
很多人覺得他死於悔恨,死於贖罪,更死於對瑛瑛的愛。
呸!
全不是。
瑛瑛離開的第二天。
我在瑛瑛房間的抽屜裡,拿出了紀珩的藥。
紀珩患有先天性精神病。
隻要失去了藥物控制,他能做出任何瘋狂的,他想做的事情。
那一刻,他整個人是沒有理智的。
無論正反面。
他一旦打開,就會控制不住。
因此,他每天一顆藥,一天也不能少。
從前——
瑛瑛很關心紀珩的病情,擔心他不吃藥,每天都會留意藥丸的數量。
隻是,那天,瑛瑛數了好幾遍,38 顆。
距離她上次數的,隻差兩顆。
可是。
她已經去世三年了。
也就是說。
紀珩決定傷害她的那天,沒有吃藥。
在那之前。
瑛瑛估計還抱有一絲幻想,以為紀珩隻是病情嚴重。
可是……
他並不是因為自己有病,才去傷害瑛瑛的。
他是先有了這個瘋狂的想法,再利用自己的病,去大膽地, 無畏地,傷害瑛瑛。
所以, 瑛瑛走了他的路,也利用了他的病,掉包了他的藥。
故意搞出汽油, 激發他的情緒,破壞他的理智。
最終,帶他一起走了。
他死不足惜。
可惜。
其他人不了解情況,誤以為這是一個渣男回頭的故事。
這件事傳出去, 網上還有人在為紀珩惋惜。
女孩們什麼時候才能知道?
傷害過你的人, 永遠不會愛你。
2
六年後的今天。
我帶著媽媽到處旅行。
我也沒有結婚, 也沒有孩子。
我始終很後悔一件事。
當初嘴硬,說不要瑛瑛做我的女兒。
也本以為——
時間會消減死亡留下的創傷。
但很多很多個午夜夢回,我和媽媽都流著眼淚醒來。
因為瑛瑛不是別人,是我們至親的骨肉。
我們去了很多廟宇, 為瑛瑛祈福。
我跪在佛像前,心裡滿是對她說的話。
「張瑛瑛, 我改變主意了,我又想讓你做我女兒了。」
「我會對你很好的……」
「我會陪著你……」
「我保證, 你再遇見紀珩那種人, 我會一巴掌讓你清醒。」
我越說越偏了。
然而。
腦海中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張瑣瑣,你家暴啊?」
瑛瑛?
真的瑛瑛!
我馬上睜開眼睛, 心髒狂跳。
她又回來了,她又回到我身體裡了?
我不停地試探, 不停地問。
我卻再也沒聽見瑛瑛的聲音。
幻覺吧——
3
中午。
我和媽媽在寺廟吃齋飯。
我點了一份素筍面,媽媽看了一眼,「那是瑛瑛愛吃的。」
沒錯。
是張瑛瑛愛吃的。
我剛吃了一口,就感覺到有道目光盯著我。
環顧四周, 隻見一個肥嘟嘟的小女孩。
站在不遠處,流口水。
她眉心還有顆淺淺的紅痣,跟瑛瑛一樣。
我和媽媽看見她就覺得親切。
差不多了?
「(我」「你今年幾歲了?」
「你爸爸媽媽呢?」
我們剛問完,女孩子就嚶嚶嚶地哭了。
後來——
我們才知道。
她是被棄養在寺廟外的孩子,無父無母,主持好心收養了她。
她今天, 剛好六歲。
剛來寺廟,還是個嬰兒。
所以, 小名叫嬰嬰。
「你喜歡吃筍絲面?」
「嗯……」
「那你跟姐姐回家, 姐姐天天做給你吃。」
女孩眼睛微微放光,但又努了努嘴。
「不好, 姐姐打人,姐姐在大殿說,要打人巴掌。」
「沒有,你聽錯了, 那不是姐姐說的。」
我睜眼說胡話, 但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攥著媽媽的手,告訴媽媽。
我確定!
我確定她就是瑛瑛!
我一定要帶她回家。
而這時,女孩用肥嫩的小手給我擦了擦眼淚,「姐姐不哭, 我陪姐姐回家。」
我,媽媽,還有瑛瑛。
我們又在一起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