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輕語嘆了聲氣,一瘸一拐地去取了金瘡藥,仔細地塗抹在膝蓋上。
她這瓶金瘡藥還是陸遠給的,曾經她自制了一瓶敷傷口的藥粉,陸遠用過一次後便要走了,把這瓶用了一半的給了她。
這金瘡藥也不知是什麼做的,敷上之後傷口涼涼的,減輕了不少疼痛感,血也立刻止住了,簡輕語頓時好受了許多,同時又有些不滿——這藥如此好用,陸遠都舍得拿它換她配的藥粉,可見她的藥粉效果更佳,早知道今日會受傷,當初說什麼也不該給他。
簡輕語輕嘆一聲,仰面躺了下去,發了會兒呆後很快便睡著了。
她今日起得太早,又受了不少驚嚇,這會兒好不容易放松些,頓時睡得又香又沉,睡了許久後才輕哼一聲,慢悠悠地從夢中醒來,結果剛一睜眼,就猝不及防地跟英兒對視了。
“呀!
大小姐您醒了啊。”
英兒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簡輕語失笑:
“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呢?”
“奴婢想看看您醒了沒有,”英兒一邊說,一邊扶她起來,“晌午就沒用飯,您也該餓了吧,我叫廚房準備了些飯菜,悄悄送了過來。”
簡輕語頓了頓:
“準備飯菜而已,怎麼還要悄悄的?”
“您還不知道吧,夫人好像跟侯爺說了什麼事,侯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鬧得可厲害了,”英兒認真解釋,“現下闔府上下都戰戰兢兢的,咱們自然也要小心些,免得被人捏了話柄。”
簡輕語思忖片刻,想到什麼後笑笑:
“放心,他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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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英兒疑惑,“難道您知道侯爺為何會生氣?”
“無非是不想自家女兒低嫁折了他的面子,”簡輕語不甚在意,“待他想清楚耽誤在家比低嫁更丟人後,自然就答應這門親事了。”
“……
您在說什麼?
奴婢為何聽不懂。”
英兒眉頭緊皺。
簡輕語抬頭看向她:
“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若她猜得不錯,最多三日,寧昌侯便會來找她了。
大約猜到寧昌侯的決定後,簡輕語便安心在別院養傷了,陸遠那金瘡藥著實好用,敷了幾次後就結疤了,走路也不再像先前一樣疼。
她耐心地等著寧昌侯來找自己,然而一連等了好幾日,不僅沒等到寧昌侯,反而等到了秦夫人的侄子趙玉慶騎馬出遊時遇到錦衣衛、結果馬兒受驚摔傷的消息。
第21章
趙玉慶摔傷的消息一傳出來,南山寺一行的事也被泄露了,京都城頓時流言四起,不是議論他這次受傷是因為與侯府交往過密,才會被錦衣衛報復,就是嘲諷寧昌侯府如今已經窮途末路,竟連這樣的人家也看得上,更有甚者,說什麼簡輕語已經和趙玉慶定親,那日去南山寺就是交換庚帖的。
總之一時間流言紛飛,寧昌侯府處境愈發艱難,不僅寧昌侯夫婦成了笑柄,連簡輕語的名聲也受了影響。
英兒出門走了一圈,回來都要氣瘋了:
“那些人的嘴真是欠抽,什麼胡話都敢亂說,您是去過南山寺不假,可全程話都沒跟那個趙玉慶說一句,怎麼就成他未婚妻了?
他們這是汙蔑女兒家的名聲,真該報官將他們抓起來!”
簡輕語還是第一次見她發這麼大脾氣,一時間有些無奈:
“早就說別出去打聽了,隻會越聽越氣而已。”
“奴婢不想打聽,可如今整個京都都在胡說,不想聽也能聽到,”英兒還在氣憤,看到她波瀾不驚,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大小姐,現下外頭傳得這麼難聽,您真的不生氣嗎?”
“生氣啊,如何能不氣呢。”
簡輕語垂著眼眸,把玩手中的杯子。
英兒看著她安靜的模樣,頓時心疼得眼睛都紅了,猶豫半晌後還是忍不住小心地問:
“大小姐,如今種種,可都是陸九爺所為?”
簡輕語靜了一瞬,片刻後給自己倒了杯清茶,喝了半杯後才再次開口:
“今日初一,我去佛堂沒見著父親,你可知他去哪了?”
她沒有正面回答,英兒也沒敢再追問,聽了她的話後忙回道:
“侯爺一早就跟夫人去秦家了,奴婢聽說他叫下人去庫房拿了不少補品,想來是去看趙公子了,”她說完頓了一下,見簡輕語沒反應,忍不住又抱怨一句,“現下本就有些解釋不清,侯爺和夫人該遠遠避開趙公子才是,如今卻一同去探望,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簡輕語抿了抿唇,還未開口說話,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她頓了一下,叫英兒去查看情況。
英兒應了一聲,便急匆匆出去了,不多會兒一臉著急地跑了回來:
“大小姐不好了!
少爺與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在街上打了起來,錢公子帶的人多,少爺快被打死了,跟著他的小廝拼死才跑回來報信,侯爺和夫人都還沒回來,二小姐便自己出門了。”
“自己?
沒帶人?”
簡輕語愣了一下。
英兒先是點了點頭,又趕緊搖搖頭:
“就帶了個丫鬟和報信的小廝。”
“胡鬧!
她帶個丫鬟有什麼用。”
簡輕語略微有些煩躁,皺著眉頭站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去叫幾個身手好的護院,現在就隨我去找他們,記著帶上兵器,不要利器,最好是能藏在身上,如今侯府正值多事之秋,不可太過招搖。”
“是,奴婢這就去!”
英兒忙應一聲,小跑著去叫人了。
簡輕語獨自去了大門口等著,待叫的人都齊了才出發。
報信的小廝跟著簡慢聲走了,她不知道具體的地址,但一路上聽著百姓的議論,硬是找到了鬥毆的那條街。
簡輕語到時,街上一個百姓都沒有,顯然已經被驅逐了。
被綁著的簡震一嘴血,正被一個公子哥模樣的人踩在腳下,平日白淨的臉上全是灰塵和傷口。
而簡慢聲和丫鬟被幾個男子圍著,那些男子不知道小聲說了些什麼,氣得她整個人都在發抖,眼裡含著淚叱罵他們,卻隻招來一陣哄笑,更有不老實的,竟想去摸她的臉。
地上的簡震氣得嗚嗚直吼,結果被公子哥狠狠踹了一腳,頓時吐出一口血沫。
簡輕語是不喜歡這倆便宜弟妹,可看到這一幕也是火氣直衝腦門,怒斥一聲:
“撒開你的臭手!”
簡慢聲和簡震同時動了一下,看到簡輕語後都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她會來。
幾個紈绔子弟正在嬉鬧,乍一聽到有人說話沒反應過來,愣神的功夫侯府護院已經衝了過去,推開眾人將簡慢聲姐弟救了過來。
“震兒!”
簡慢聲跪在地上,將簡震扶到懷裡,看到他手上綁著的繩子後,眼角瞬間紅了。
簡輕語冷著臉走過去,順著簡慢聲的視線看過去,隻見簡震手腕上綁著的繩子,此刻已經快勒進他的肉裡,皮開肉綻的傷口觸目驚心。
她深吸一口氣,站在簡慢聲身側咬牙問:
“誰幹的?”
簡震嘴唇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十六歲的少年一臉灰和血,單是忍受痛苦就耗費了全部力氣。
“是、是他!”
報信的小廝一臉青紫,顫巍巍地指向公子哥,“就是他!”
“是我又如何?”
那人囂張地雙手叉腰,“他先動的手,還不許我還手?”
“……
明明是你先罵大小姐,少爺才會動手!”
小廝氣得臉都白了。
簡輕語怔愣一瞬,顯然沒想到他變成這樣,是因為替自己出頭。
那人嗤笑一聲:
“難道我說得不對?
本來就是你家大小姐不知廉恥,在南山寺與男子私通,還不讓說了?”
他說完頓了一下,不懷好意地看向簡輕語,“你這麼著急為他出頭,該不會你就是那個私德敗壞的女人吧?”
“肯定是了,你看她那狐媚長相,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也難怪還未出閣就做出此等醜事。”
“別說,真有做醜事的資本,這張臉我看了都動心,要不別跟著那鄉下來的土貨了,給我做外室……
那人說完,他的狐朋狗友們就開始汙言穢語,簡輕語深吸一口氣,剛要罵回去,就聽到簡慢聲嘶啞著嗓子吼:
“閉嘴!
你們算什麼東西,也敢詆毀寧昌侯府的大小姐,一個個腌臜玩意兒,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