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她轉頭將小孩子交到奶娘的懷中,跟著韓嘯風進了院子。奶娘抱著孩子趕緊跟上。


這小院子不大,院子裡一棵巨大的榕樹,榕樹下一口水井。三間的小屋,加一個獨立的廚房。院子裡隻有三個人。韓嘯風加張媽媽,還有另一個粗使的婆子。


韓嘯風引著王姝進了堂屋坐下,張媽媽聽到信兒從廚房趕緊跑過來。


她也不敢打攪主子們說話,就伸著脖子在一旁偷偷往倆孩子的襁褓裡偷看。一邊看一邊紅了眼睛,嘴裡嘀嘀咕咕地稱贊:“哎喲哎喲,娘娘保佑,兩小主子長得可真好啊……”


王姝其實有些鬧不準蕭衍行的用意,抬頭看了韓嘯風。韓嘯風從懷裡掏了掏,掏出了兩個小金鎖,一個孩子給了一個:“小嫂子莫嫌棄,一點點心意。”


她從贛南被救回來,身無長物。曾經出嫁時十裡紅妝,嫁妝豐厚。但在鄒家這六年,被揮霍的早已什麼都不剩下。這兩塊小金鎖,還是她換了自己貼身首飾得來的。


“哪裡哪裡,很精致。”王姝替小孩子收下了。她聽姜嬤嬤說過表姑娘的生平,也猜到她經濟局促。


韓嘯風見王姝眉眼中沒有半分嫌棄,心倒是放下了。


這次來見韓嘯風,是蕭衍行有意促成的。王姝大約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這位是他在母家唯一的親人。希望她能與韓嘯風親近一些。按理說,這種親近該由他正經妻室來,不過既然已經來了,王姝便也沒有故意表露出不願意的態度。這韓嘯風真的,王姝一眼就喜歡。


王姝是那等熟人跟前話很多,生人跟前說不出話的性子。韓嘯風也是個不多話的性情。不過兩人倒也不尷尬,挺和諧。韓嘯風特意一大早做了拿手點心,用來招待王姝。


老實說味道不怎麼樣,但王姝還是全吃完了。


兩人沒怎麼說話,不過王姝還是感覺得出來,韓嘯風對她還是對兩個孩子的喜愛。


沒坐多久,隻是過來看看,認識一下。


臨走之前,王姝看了眼送她送到門外來的韓嘯風。


這位表姑娘比王姝大五歲,其實也才二十有三的年紀。不知為何,王姝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暮氣。一種仿佛被命運和人生摧殘到心力交瘁隻能渾渾噩噩度日的暮氣。王姝想了想,還是多嘴問了一句:“表姑娘平日裡有什麼小喜好或者消遣麼?”


“嗯?”韓嘯風沒想到王姝會突然問她,一時間卡住了,有些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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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嘯風低頭細細想了下,心中一片茫然。似乎是覺得不回答王姝的問題不太好。她張了張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妹妹已經過了玩樂的年歲,沒什麼消遣……”


“幼年的喜好也沒有麼?”王姝發現最近她好想經常問人這個問題。


韓嘯風眨了眨眼睛,幹巴巴地回:“長在閨中時,曾隨家中兄長一起自幼習武。不過如今身體殘破不堪,多走幾步路都氣喘籲籲。早已將這個妄念放下了。”


“妄念?”


韓嘯風笑了笑,現在她這半死不活的模樣,對她來說什麼都算是妄念。


見韓嘯風笑得蕭瑟的樣子,王姝讓奶娘先抱著小孩子上馬車:“表姑娘想掙錢麼?”


“嗯?”韓嘯風傻眼,沒想到王姝會這麼問。


王姝笑道:“表姑娘盡快將身體養好吧。身體養好了,做什麼都可以。你既然已經自由了,就可以盡情地做自己喜歡的事。反正在這西北,有蕭衍行在,也沒有任何人能對你指手畫腳。重拾武藝也好,自己站出來賺錢養活自己也罷,隨你喜歡。”


韓嘯風有些怔忪,怔怔地看著王姝。


王姝轉身往馬車走,臨上馬車前回過頭道:“反正我就是這麼活的。便是重擔壓在肩上,被人關在後院,也依舊會選擇繼續喜歡的事業。我一直是這麼活的。”


馬車簾子驟然放下,來回劇烈地晃動了起來。裡頭傳出輕輕一聲‘走吧’,馬車才緩緩地動起來。


韓嘯風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彈,一直目送著王姝的馬車走遠。倒不是說有受啟發,而是這是她頭一次遇到王姝這種性格的女子。看起來柔弱單純,卻意外的瀟灑。


“姑娘,姑娘?”張媽媽一直在旁邊站著,見她失神,忙推了推她的手臂。


韓嘯風笑了笑,嘀咕了一句:“怪不得表兄喜歡她……”


王姝沒去想韓嘯風對她的態度,她方才情緒上頭才多說了一句。也確實是韓嘯風對了她的審美。可這位韓家表姑娘看起來太消沉了,有種抑鬱症的感覺。這個時代還沒有抑鬱症的說法,隻是王姝能感受到她身上濃濃的頹氣,仿佛沒什麼活著的盼頭。


蕭衍行曾說過韓嘯風的傷勢很重。外表上卻看不太出來哪裡傷。但能讓蕭衍行那麼憤怒,命人對懷孕的弱女子下了重手的,估摸著那傷的地方十分羞辱人。


這個時代能夠羞辱女子的傷勢,王姝不敢想。


“唉,蕭衍行這狗東西的心機啊,”王姝嘆了口氣,捏了捏女兒的小臉蛋,“你爹大大的心機男哦……”


本來隻是順著蕭衍行的安排來看韓嘯風一次,算是半個任務。後面王姝倒是抽空就會去看看她,偶爾會跟她聊一點自己田地裡的活計。


王姝本是沒話找話,誰知韓嘯風對農學還有點了解。竟然能聽得懂。


“我曾養過一段時日的蘭草。”韓嘯風笑容淡淡的,“養的不好,隻能算是打發日子。沤花肥我也學過一些皮毛,不敢說懂得多。”


王姝愣了愣,雖說沤肥不算多難的事情。但懂的人總比不懂的人成功率多。


自打王姝接手家中的祖業以後,田地裡的活計自然也成了她關注的重要項目。雖說佃戶們有自己的一套種植方式,但王姝既然已經要改良,幹脆也慢慢將施氮肥推廣到種田中。去年算是王家名下田產使用氮肥的第一年,今年自然要繼續更科學地使用肥料。


現在的問題是,懂沤肥的就隻有王姝,其他人都隻是聽她的吩咐做事。王姝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也不可能做到一絲不漏的全部都能兼顧上。


“表姑娘若是得闲,正好能幫忙指導下面人沤肥。”王姝開玩笑,“我正愁沒人懂沤肥。”


王姝本是開玩笑,說完就沒放心上了。韓嘯風倒是把這件事掛在了心上。王姝當日走後,從未主動聯絡過蕭衍行的她,頭一次讓張媽媽幫她尋蕭衍行的人去找幾本沤肥的書。


她沤過肥,清楚不同的植物用不同的肥。這肥料其實是十分講究的。用得好,能讓種植的花草長到最好。用不好,就是燒根爛根。一些精品的蘭草便是如此,用肥仔細得不得了。韓嘯風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討好表兄的心思在,但王姝既然提了,她就去看。


王姝跟韓嘯風的關系莫名親近起來,此時姑且不提。


就說,六月中旬,大熱的天氣,隋家的馬車慢悠悠的抵達了臨安縣城。


這回是隋家姑娘親自來西北。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千裡迢迢的北上,路上自然是要小心謹慎。為了既不引起過多關注,又要保證姑娘家的安全,這隊伍隨行了不少武力強悍的護衛。幾乎車隊一進涼州府,就引起了各方的關注。不過隋家人出發前,事先給蕭衍行打過招呼。隋家的馬車隊伍進來的倒是暢通無阻。


抵達臨安縣的當日,隋暖枝並沒有著急給蕭宅送消息。而是先到隋家一個月前置辦下來的莊子上安置。而後才命人去縣城裡轉悠,打聽打聽消息。


蕭衍行在臨安縣一直都很沉寂,除了縣令和溫家主知曉他的身份,沒有任何人知曉。


隋暖枝能打聽到的消息自然就很少。最突出的便是疑似龍陽之好,常年深居寺廟。不過即便是這零星的信息,她也差不多推斷出蕭衍行的性情。冷情,寡欲,對女色沒有太大的興致卻不屑於欺辱女子。秉性上可以論一句君子,但當丈夫,可以說是令女子辛苦的一類。


不過隋暖枝也沒將他視作夫君。比起兒女情長,她更在意的是皇長子妃的身份。隋家要的就是一個長皇子妃的身份,一份體面和尊榮。


若是真想求得夫婿的溫柔,那她還不如回去跟青梅竹馬成婚。


“姑娘,咱們何時約見殿下?可要準備什麼?”隋暖枝的貼身侍女,自然也知曉主子的心思。隋家將自家姑娘當成維護家族昌盛的工具,不顧自家姑娘的死活。可自家姑娘也才十六歲,花兒一樣的年紀。侍女還是盼著自家姑娘能得皇長子的喜歡,一輩子還長呢。


“不慌。”隋暖枝雖然答應了主動過來,卻也不想表現得太緊迫。蕭宅的消息雖然少,但多打聽打聽應該還是能打聽一些的。隋暖枝總覺得,大皇子在西北這麼多年,不可能一點動靜打聽不出來。


隋暖枝耐著性子等了小半個月,才不慌不忙地聯系了蕭衍行身邊的人。


事實上,隋家的車隊一進涼州府就被蕭衍行的人監視了起來。蕭衍行並非是懷疑隋家,而是進入了他的地界,他自然要謹慎。任何異動,都有可能發生在細微之處。千裡之堤毀於蟻穴,道理是人人都懂。卻不是人人都能警醒的。


再來,皇帝的平冤詔書已下,皇長子卻沒有返京。這件事不僅僅蕭衍行一脈的人震驚,不少盼著蕭衍行復位,將現太子蕭承煥頂下來的朝臣也表示了不解。他們不停地上書詰問皇帝。


皇帝找不出安撫的理由,隻能留中不發。但這個陣仗鬧得有些大,皇帝難免就會心虛。


蕭衍行這段時日,正趁著皇帝心虛,朝堂上下群臣激憤。蕭衍行這麼多年頭一次給京城上書。他以一個在邊遠地區擔驚受怕受盡磋磨的口吻描述了西北如今境況的不安定。並以暫時不返京做交換,請求朝廷允許他養護衛保衛自身的安全。向皇帝請求了一萬名私兵名額。


蕭衍行言之鑿鑿,且西北前段時日確實發生了戰亂。如今邊境確實不安全。


可大慶史上雖然有過藩王,也會給一些皇室子弟賜封地。但一直是不允許豢養私兵的。即便是有,也都是極少數的名額,不超過五千的數量。但這些人向來不被稱之為私兵,而是以王府的護衛來論。


蕭衍行這一萬名私兵的名額,可以說是嚴重超了標準。


可皇帝本身就心中有虧,八年前的案子已經翻案。中宮嫡子的身份都已經恢復。按照祖宗規矩和大慶的禮法,這太子之位就應該原原本本地回歸到蕭衍行的頭上。是他先打破了祖宗立嫡不立庶的規矩,也無視了律法公平,強行不允許蕭衍行返京。此時倒是沒有斥責蕭衍行獅子大開口的立場。


可沒有立場不代表不生氣,皇帝收到這份上奏,氣得差點沒把大明宮裡的東西全砸了個幹淨。


太監宮人們,沒有一個敢勸。這事兒是朝堂大事,敢私自論一句都算是逾矩。他們除非是不想要小命了,才敢對太子和皇長子的事情指手畫腳。


皇帝在宮裡氣了一場,咽不下這口惡氣,扭頭又去了後宮。


如今後宮盛寵的人換了,從一開始的葉慧瓊到靈妃呂黎,如今又變成昭妃。昭妃的肚子一日一比一日大,眼看著就要臨盆。她的性情卻還是保持著小姑娘的天真爛漫。對外頭的大事漠不關心,就喜歡拉著皇帝摸孩子胎動。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活潑的很,每次皇帝伸手去摸,總是很給面子的踢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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