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你人真好!李大哥也好!太感謝了!”崔桃嘴甜地攀親戚,連忙給王釗和李遠行謝禮。
“行了,別客氣,知你人不壞。”王釗不禁想起崔桃努力要救治仇大娘的畫面,多純厚的性子。
崔桃終於洗上澡了,在柴房!
雖說柴房的環境也不怎麼樣,但總比在腐屍環繞的屍房好很多。
人嘛,就要懂得知足,相信日子會一天天變好。看看她現在,吃到肉了,也洗上澡了。如今就盼著那個心眼壞的韓琦能小人有大量,放她一馬。
崔桃洗完澡,換身新囚服,幹幹淨淨地回牢房。她剛進門,就聽見哼哼聲和哭泣聲齊飛。
巧不巧,萍兒也被關到了她這間。哼哼聲是挨了打的王四娘還嫌屁股肉疼發出的聲音;哭泣聲自然就是萍兒了,也不知為了她師父的死哭,還是為了自己受委屈哭。
等崔桃一進牢裡,王四娘和萍兒就不約而同地看向崔桃,又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各自發出的聲音。
王四娘斷然不敢惹崔桃了,馬上轉過頭去,默默趴著。萍兒則一臉防備又憤怒地盯著崔桃,似乎想和她打一架。
崔桃全然不管這倆人如何,找了來找去,尋了一處看起來稻草最幹淨的地方坐下,閉目打坐。
許久之後,忽聽隔壁劉氏小聲問王四娘,她那個案子怎麼樣了。
“人沒抓到,今兒提審我,隻問我和我大哥是否結過怨,他還會在哪兒藏身。可我哪知道他為什麼要殺我,藏、藏身在哪兒啊?氣死我了,我怎麼都想不到,他居然敢下毒害我!”王四娘說到最後一句恨得要把牙咬碎了,雙眼噴火。
崔桃睜開一隻眼睛,偷瞄了王四娘幾眼後,又把眼睛閉上,繼續打坐。
第二天一大早,崔桃就被提審了。
說是提審,其實並沒有帶她去公堂,而是一間側堂。韓琦正端坐在上首位,手持案卷在看著。
崔桃行禮之後,見韓琦不吭聲,看看四周,也沒什麼外人,就問韓琦:“這真兇已經找到了,可以斷定殺人兇手肯定不是民婦。現在已經沒有罪在民婦身上了,那韓推官是否該放了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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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琦翻閱案卷的手突然停住,這才抬眼打量崔桃,想必是發現崔桃已經洗澡整理過了,所以看她的眼神稍微久了一會兒。
崔桃不想給好心的王釗添麻煩,忙解釋道:“昨天為了救仇大娘,我沾的滿身都是血。”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不能放。”顯然,韓琦並沒有深究崔桃衣著的意思,隻回答了她的問題。
“為何?”崔桃不解,外加不忿。
韓琦將鹽運圖放在桌上,“你既知曉這鹽運圖藏在何處,必定和它脫不了幹系。你可知覬覦此物,所犯何罪?”
這覬覦官府的鹽運圖,自然是比謀殺更重的大罪,死八次都不足惜。
崔桃深吸口氣,這個韓琦果然不可能輕易放過她,“大人可有實證證明這鹽運圖我跟一定有關系?我隻是碰巧發現而已。”
“碰巧跟孟達、於氏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碰巧在他們死時,你不哭不鬧不喊人,非要替某人頂罪?碰巧你失憶什麼都不記得,偏到了兇案現場就直奔銅鏡而去?”
崔桃:“……”
他大爺的,這個姓韓的怎麼問題這麼多,他是好奇寶寶麼!
“待案子徹查清楚,方可定奪。”韓琦隨即問崔桃還有什麼話補充,若她肯早日招供,倒是可以酌情減輕對她的處置。
“民婦什麼都不知道,不知招供什麼。”崔桃氣鼓鼓道,在心裡悄悄問候韓琦八百遍。
韓琦便示意李遠,先將崔桃押下去。
“韓推官,不好了!王巡使昨日夜探天機閣分舵,中了毒鏢,現在人快不行了!”衙役氣喘籲籲跑來稟告。
韓琦立刻起身,去看情況。
就在韓琦從崔桃身側急速走過的時候,崔桃緩緩地抬起頭,聲音響亮。
“大人,我會解毒!”
第8章
韓琦略停頓,側首睨一眼崔桃,便拂袖去了。
李遠也焦急於王釗的傷勢,但他要負責先將崔桃押送回大牢才能過去,所以就催促崔桃快走。
崔桃立在原地不動。
“暫且留這為好,牢房離得遠,一來一回很可能就耽誤了救命的時間。”
李遠愣了,“怎麼,你覺得韓推官還會改主意來找你?你真會解毒?”
崔桃點頭。
這事若換到其他任何一名囚犯身上,李遠隻會嘲笑不信。但崔桃不一樣,昨天他已經見識過崔桃的能耐,故而看她回應得如此肯定,李遠倒是願意信她。
等待的時候,李遠不禁又問崔桃:“崔娘子為何總喜歡叫韓推官‘大人’?人家韓推官還沒成婚呢,連孩子都沒有,你這一叫豈不惹人家不快?”
“口誤,絕沒有跟他攀親的意思,我巴不得這輩子都見不著他。”
這案子如果換個腦袋稍微不那麼聰明的官員,她此刻早就被釋放了,何苦還在開封府大牢裡熬著。
這邊話音剛落,韓琦的隨從張昌就衝進屋,喚崔桃快跟她走。
李遠也趕緊跟上。
王釗嘴唇青紫,已經昏迷不醒。
崔桃先為他把脈,再查看傷口。
此時屋內已有兩名已經為王釗診過脈的府衙大夫,倆人都不確定王釗所中何毒,想等著下一位大夫來看看是否有辦法,實在不行就三人一起商量,或許就會有頭緒了。倆人卻怎麼都沒料到,這位剛上任的韓推官再喊來的人居然是個女囚。二人都不禁蹙眉,面露鄙夷。開封府沒了規矩不成?韓推官瘋了不成?
“銀針。”崔桃伸手。
屋裡隻有倆大夫有銀針包,但倆人都沒動,甚至還用打量畜牲一樣的眼神嫌棄崔桃。
李遠急了,忙看向韓琦。然後在韓琦的允準下,他一把搶走了大夫手裡的銀針包,遞給崔桃。
崔桃用力擠出了王釗傷口處的黑血後,以銀針封穴。
“你……你怎能刺人迎穴?刺中此穴輕則氣滯血淤,重則可是要人命的!”老大夫孫志久大喊道。
另一位大夫錢同順也跟著激動地附和,轉而重聲對韓琦道:“韓推官豈能讓女囚給王巡使瞧病?這女囚根本就不會使銀針,會害死王巡使的!”
韓琦扯起嘴角,溫言反問:“二位能救了?”
誰都知道,此刻若無辦法,王釗要不了多久就會斃命。這種時候何談是‘害死’?韓琦這一聲反問,意在譏諷二人是無能之輩,卻還在鸱鸮弄舌。
張昌和孫志久啞然,但他們還是無法接受韓琦居然因一個女囚譏諷他們。
孫志久性子衝動,仗著老資歷,沒忍耐多久,就再度跟韓琦道:“便是我們醫術不精,也該請更好的大夫來,而非是讓她胡亂在王巡使身上亂扎。本就身中劇毒,命不久矣,這若是……”
張志久還要再嘮叨,見韓琦對自己態度不耐,便知道這些話跟韓琦說了也白說。本以為這位韓推官為管家欽點的榜眼,會是個聰明人物,沒想到隻是虛有其表罷了。
張志久隻得話鋒一轉,警告韓琦的如果再不阻止,這事情他們一定會如實上報給包府尹。
崔桃則一直專注於解毒,直接無視外界噪音。再說面對這種質疑根本沒必要解釋,直接拿技術說話就是。她施針完畢之後,割破王釗的左右手食指放血,再開一劑解毒方,命人去抓藥,這才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眾人見王釗青紫的唇色減淡許多,氣息比起之前也平穩了,都知道這解毒有效果了。
孫志久和錢同順二人當然也都看清楚了這情況,尷尬地紅了臉,磕磕巴巴地驚嘆這不可能。
“這……這……這……”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韓琦看一眼張昌。
張昌早就不忿倆大夫指責他家主人,立刻把倆大夫轟了出去,故意當著府衙眾人的面兒對二人破口大罵。
“自己沒能耐,卻怪別人不行,竟還威脅我家主人告到包府尹那裡去!告啊,你們現在就去告!你們算哪根蔥,啊?真本事一樣沒有,放起屁來倒是一個比一個響!”
這會兒屋外面有不少人,因大家都聽說王釗中毒,過來探望他。
張昌的一番訓斥,讓孫志久和錢同順在府衙眾人面前丟了大臉。倆人雖心裡氣,但不得不服軟地給張昌賠罪,請他幫忙傳話,他們這就去給韓推官賠罪。
張昌冷笑,“快滾吧你們,還有臉賠罪!”
倆人無法,隻得灰溜溜地退下。
包拯隨後趕來,問了王釗的情況,隨後又從韓琦口中得知倆大夫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