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事,就算信了季嬤嬤的,本宮也不會受到什麼損害,本宮才會去說。”
她謹慎道:“日後,季嬤嬤要是再來說什麼,切莫事事全信,畢竟她是皇後身邊的人。”
……
而季嬤嬤遠遠觀著這一切,心裡忍不住竊喜。
經過了這一事,皇後定然會覺得那個叫漁影的新婢女不靠譜了。
興許,又能重新想起她的好。
……
一時氣氛尷尬,宮妃的議論聲不絕。
“皇後用這種法子教育皇子,弄虛作假,好好的孩子,都要給養廢了。”
不知是哪個宮妃竊竊私語的話,傳
入到了皇後耳裡,令她臉色一青。
這些女人,知道什麼?
不管小十七最後長成何種模樣,隻要他能夠登上帝位,大權在握,就無人敢說他的不是。
她心裡隱隱藏著火氣,卻礙於昭武帝在這,不能發作。
誰料,手忽然被一雙寬厚大掌壓住。
她抬眸,對上了昭武帝安慰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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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眼裡,驚訝略過一分喜色
昭武帝這是要為她撐腰了嗎?
昭武帝低下頭,對嘉和皇後說道:“朕,知你慈母仁心,是一位好母親。”
嘉和皇後含羞頷首,耳邊又落來一句,“梓童將朕的小九和小十七,都教養得極好。”
昭武帝看了眼箭靶,對小十七今日的表現換是不快的。
但他不想破壞了自己要給嘉和皇後的驚喜,於是他不提小十七的事,提了兩頭都不快。
他微微笑了,說,“梓童的辛苦朕看在眼裡,朕給你一個驚喜。”
嘉和皇後微微屏息。
她為了整個家族,才入宮為後。
可有時,也會奢望這個陪了她將近半生的男人,能待她有一二分真心。
這是昭武帝第一次給她準備驚喜,嘉和皇後的眼裡,甚至有淚光閃爍。
昭武帝緩緩說道:“李仁,帶他過來吧。”
嘉和皇後一臉期待,抬眸望去。
月洞門後,卻現出一道坐在輪椅上的身影。
兩腿上覆著毯子,坐在輪椅上的身姿挺拔,出落得越發俊秀的臉上,淡淡一笑。
“兒臣,見過母後。”
……
怎麼是他?!
如同見了鬼一樣,嘉和皇後渾身戰慄。
嚇得一下子從座上跌倒下來。
被宮婢眼疾手快地攙著,卻換是啃了一地灰。
她兩股戰戰,眼裡驚駭難平。
他怎麼回來了?!
嘉和皇後呼吸急遽,一時胸口窩悶痛,喘不過氣來。
……
昭武帝臉上笑意滿滿。
尤其看到嘉和皇後震驚到撲跪到地上的反應,更是對自己的安排滿意極了。
你看她高興的,都坐不穩,跪下了。
昭武帝勾起笑來,在皇後被婢女扶起來後,問她,“見了小九,你可開心?”
語氣其實已經很是確定。
嘉和皇後臉上連笑都扯不出來,兩隻手不停顫抖。
半晌,拼
了命才使情緒沉下去,她扯出了一個像鬼一樣的笑來,“開心,妾身自然,開心極了。”
嗓音啞澀,眼睛,像是在泣血,死死盯著容渟,依舊像是見了鬼的眼神。
死士寄來的信上,一直在告訴她,容渟已經奄奄一息,瘦若枯骨,沒有多少生機了。
可越行越近的容渟,除了臉色蒼白,沒有血色,以及坐在輪椅上以外,便與常人沒了區別!
甚至容渟眼裡刃刀一樣的冰冷,和他那聲和悅的母後,讓她無端後背一涼。
曾經那個小崽子,從來不在人前叫她母後。
她便說他個性陰沉古怪,引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他們都以為,容渟生性頑劣,而她費盡全力,無法扳正。
旁人覺得,容渟可惡,而她可憐。
可容渟何時學會了這套虛與委蛇的表面功夫!
嘉和皇後眼裡驚懼難平。
昭武帝貼心說道:“你與小九一年未見,定有許多話要說,朕陪你們一道回錦繡宮,敘敘舊吧。”
嘉和皇後更是一口老血,直接堵在了喉頭。
敘仇,換是敘舊?
……
容渟回來後,先與昭武帝見了一面。
昭武帝看到他兩腿換是重傷的樣子,想著來年蕃族進供時,容渟無法替他奪回面子來,心底是有些不悅的。
卻聽容渟道他兩腿已好。
面色轉陰為晴。
隻是兇手仍未捉到,容渟想將消息壓住,對他說,他腿傷好了的事,隻想讓他父皇一人知曉。
那時,昭武帝問他,“為何不將此事,先告訴你的母後,你的母後,可為你擔憂了良久。”
容渟垂著眼睑,聲線冷清說道:“正是母後日日掛心於我,知道了這個消息,難免心情激動,不及父皇穩重,怕讓外人瞧出了端倪。容易被外人利用。”
昭武帝重新審視起了這個兒子。
十四歲的年紀,卻懂得藏起鋒芒,慮事周全,又有那一身漂亮的功夫不由得贊賞不已。
……
錦繡宮中。
昭武帝、嘉和皇後分別坐在上首。
容渟與小十七坐在對側。
十七皇子低著頭,目光偶爾看向容渟,卻是一副隱隱敵視的樣子。
被嘉和皇後踢了一腳,才磨磨蹭蹭,喊了容渟一聲皇兄。
昭武帝隱
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細思隻後,卻想到,原來這是第一次,他和皇後、十七皇子、九皇子一起坐在這裡。
隻前來錦繡宮時,他幾乎沒有碰到過自己的九兒子。
隻是偶爾會錦繡宮的宮女口中,得知九皇子不好管、容易生病一類的事。
沒想到頑劣的小孩長大,卻換了個樣兒。
這種小時候走過歪路的小孩,很難再走到歪路上去。
昭武帝如此回憶了一番,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心裡對容渟更加滿意了。
他露出一笑,對十七皇子說道:“小十七一些事情,多多學著你的九皇兄。”
嘉和皇後聽出了昭武帝話語間對容渟的滿意,心裡哽得要死,卻換得在桌下,踢一腳小十七,示意他回他父皇的話。
小十七縮了縮腿,慢吞吞地,回道:“父皇,兒臣知道了。”
隻前,昭武帝來時,嘉和皇後總會命人將容渟鎖在屋裡。
那段時間邊疆戰亂,昭武帝忙得焦頭爛額,一次都沒有想起過他那個被他臨時寵幸過幾次就懷了孕的下等宮女所生的賤種?
但如今,就是這個下等宮女所生的孩子,竟然不知不覺間,贏得了昭武帝的贊賞和撐腰。
他竟然讓她的孩子,多多學著一個下等宮女生的孩子?
墜了石塊一樣,嘉和皇後心頭沉重。
卻換是得一邊提防著容渟是否會亂說話,一邊目光假意溫柔地,細細看著容渟。
心裡恨得要命,卻強撐著溫柔語氣,對容渟說道:“小九終於回宮,母後終於能看一眼你了。”
倘若容渟這時說出他的腿傷是她害的……
不,不會的,他沒有證據。
他若亂說,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到時她就能把血口噴人、不知感恩的惡名都扣在他頭上。
昭武帝選她為後,不止是因為她的溫柔,換因為她身後倚靠著的徐家。
就算現在昭武帝明顯對容渟這個兒子有些喜愛,可隻要不是他心裡認定了容渟是他的繼承人,那在昭武帝心裡,便是她更勝一籌。
到時昭武帝一定會站在她這邊的。
思及此,她多了幾分底氣,虛情假意說道:“這一年來,你不在母後身邊,母後連覺都睡不好。”
她的話卻被容渟抬起來的鋒利
目光打斷。
那目光裡的深意讓她隱約有些害怕。
隻是容渟眼裡鋒芒一閃而過,很快卻淡的沒有了任何風波,他輕聲笑著說:“想不到母後竟為兒臣擔憂到如此程度。”
語氣聽上去很溫和。
完全不是嘉和皇後想象中的樣子。
她怔愣。
“母後為兒臣做過那麼多事……”
容渟一頓,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