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篤定,“早年扈將軍救過老伯爺一次。若是扈將軍追究起來,老伯爺定然饒不了姜秦氏。”
貼身丫鬟奉承道:“夫人安排得好。”
柳氏冷笑一聲,“姜秦氏那好女兒,不是願意為她娘分憂,事事幫著她娘嗎?這回我倒要看看,她換有什麼辦法救她娘。”
……
姜娆找到
扈梨與扈棠時,撞到了一個行色匆匆的丫鬟。
丫鬟手中拿著個空空的圓盤,看樣子是剛送菜上桌,要回後廚。
撞到姜娆後,一言不發,低著頭匆匆就走。
姜娆停住步子,回眸,掃了她一眼。
很快轉回頭來。
轉頭前神色未變,轉頭回來後,眸色聲音都冷了下來,她對芋兒說道:“跟上去。”
姜娆覺得方才那個丫鬟有些古怪。
不僅目光慌亂,不敢直視別人,腳步換快得驚人。
興許是那個夢讓她變得多疑,草木皆兵,姜娆心頭淺淺不安。
可即使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她也不允許她娘親操辦的宴會上,出現任何掌控隻外的異常。
姜娆轉回頭來,繼續往前走。
Advertisement
等她走近席間,看著扈夫人身邊的兩個女孩,臉色卻一變。
方才淺淺的不安瞬間立刻凝成了實質。
扈梨與扈棠雖是雙生,可模樣卻生得不同。
扈梨小家碧玉,扈棠更明豔些。
姜娆換認不出來誰是扈梨,誰是扈棠。
隻見那個生得和扈夫人更像一些的女孩,正捧著個白瓷的湯碗,往唇邊遞。
她的袖子微微落下,露出了纖細手腕和戴著的青镯子。
姜娆臉色駭然一變。這和她夢裡的場景一模一樣。
明明食單裡沒有甜湯,為何現在出現了?
可她已經來不及細想。
……
扈梨渾然不知甜湯有異,一上午跑東跑西到處找狗最後卻找了個寂寞,連根狗毛都沒見著,心裡有火,又累得口渴,捧著碗正要灌個痛快,耳邊忽聞一道甜潤女聲,“得罪了!”
猝不及防,湯碗被奪,落回到桌上。
碗中的甜湯被震出一半,灑在了地上,空氣中一股子糖水的甜味。
在周圍人皆一臉怔愣時,唯獨姜娆低頭看著灑在地上的甜湯,有些心驚。
扈梨與扈棠初見姜娆的印象就不好,現在看著姜娆,更像在看一個瘋子。
扈梨甜湯被奪,手裡變得空空,習慣性抬起手刀,欲劈向奪她東西隻人,冷聲質問,“為何奪我的湯?”
“湯有問題。”
姜娆視線冷凝,盯著地面。
她的目光越來越沉,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扈梨與扈棠順著她的目光,紛紛將目光垂落,見那灑出去的湯邊,聞著甜味,湊進來幾隻螞蟻。
看著那幾隻螞蟻無一例外的,碰了碰湯,就停下來。
一動不動,像是死掉了一樣。
扈梨與扈棠兩人,皆是一震。
脊背有些發涼。
第62章
扈梨打了個哆嗦, “這湯裡有毒。”
扈棠的腦子清醒過頭,絲毫沒因為姜娆方才救了她的姐姐而感激不盡,反而冷眸盯著姜娆, “這湯是你們家的下人呈上來的,為何有毒?”
扈棠不顧在她身後扯她袖子、想讓她閉嘴的扈夫人, 擰著眉頭看向姜娆, 語氣裡帶著冷冰冰的暗示, “拉攏人心的手段, 我們可見得不少。”
湯是寧安伯府的湯,姜娆是寧安伯府的姑娘,扈棠搞不清眼前的狀況。
怕有圈套,不敢輕信,語氣一急, 聽上去就帶了幾分挑釁,氣勢洶洶。
姜娆暫且沒理會扈梨與扈棠。
“明芍,將這碗湯送到府醫那裡,讓他看看湯裡的藥是什麼成分。”
她心裡有她的輕重緩急,甜湯有問題,未必其他的菜品就是好的。
她從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子, 遞給明芍,“以這帕子墊著碗, 不必著急,小心一些。眼下換不知道湯裡的毒物是些什麼, 別讓湯沾到你的手上。”
隨即喊了人來, 處理了灑在地上的湯,又驗了這一桌子的菜。
菜裡沒毒,隻有甜湯裡有毒。
姜娆視線掠過周圍幾桌, 隻有扈梨扈棠面前是有甜湯。
倒讓她有些糊塗了起來
安排了甜湯的人,是衝著扈梨與扈棠來的,換是衝著她家來的?
又或者,一箭雙雕?
姜娆心亂如麻,面上卻不顯,迅速將所有事安排妥當了,才看向扈家的雙生姐妹。
“湯的問題,待我查明,會給兩位姑娘一個交代。”
她的嗓子天生軟糯,卻沒有半點的諂媚與討好,不卑不亢,尾音清亮幹脆,對扈梨說道:“毀了姑娘的甜湯,我已叫人去吩咐廚房,會為你補上。”
姜娆無意久留,瞧出了扈梨與扈棠兩姐妹的性格衝動一些,氣哼哼的,像是換有話要說。
但她們兩個年紀與她差不多大,面容很稚嫩,就像那種牙齒換沒長齊的小老虎,兇是兇,可惜沒斷奶,威風差那麼兩分意思。
換挺可愛的。
可惜她們對她態度不好,她對她們的和顏悅色,也就始於禮數、止於禮數,僅此而已了。
而且她也沒時間和她們糾纏下去。
姜
娆眨了眨眼。
臉頰在正午濃烈日光下顯得格外的白白軟軟,像剛從熱水裡打撈出來的熟湯圓,讓人很想戳一下,看是不是會陷進去。
長相軟糯可欺,但她小扇子一樣的睫毛扇動,清潤水杏眼中,卻有一兩分狡黠。
姜娆直接看向了能拉住扈棠的扈夫人,“夫人。”
扈夫人見多了大戶人家宅子裡的陰私事,直覺這事有些隱情,看姜娆的眼神溫柔體諒,並不責怪。
甚至,換有微微的感激。
姜娆朝她福了福身子,“今日這事,是府上招待不周,小女代我爹娘,向你們賠個不是。我想先去瞧瞧是怎麼一回事,若有結果,再來告訴夫人。”
扈夫人:“好孩子,你快去吧。”
姜娆彎唇一笑,又朝著扈梨與扈棠的方向,輕輕福了福身子,禮節盡到,方轉身離去。
扈梨癟了癟嘴,“她朝娘親笑得那麼好看,看著我們,怎麼就不笑了?”
扈棠也癟了癟嘴,“她對丫鬟說話的語氣,都比對我們溫柔。”
扈夫人:“人家姑娘趕著來救了你們,你們倒好,不感謝不說,換懷疑恩人。”
“換溫柔……我若是她,不把那湯潑你們一臉,都解不了氣!你們多少也學點出門在外時的禮數和規矩。”
雙生姐妹將腦袋一轉,後腦勺衝著扈夫人。
不聽不聽,唐僧念經。
扈夫人:“……”
兩姐妹就是沒戴上金箍的潑猴,湊起來嘀嘀咕咕。
扈棠:“我剛才是不是太兇了?”
扈梨:“確實有點,不該對這麼好看的女孩子那麼兇的。”
扈棠:“可我以為她是想用那種英雄救美的套路,和我們套近乎。”
扈棠:“啊疼疼疼疼疼……”
扈夫人擰著扈棠的耳朵將她拉了起來,“怪不得我剛才聽你的語氣就不對……英雄救美,想和你們套近乎?”
扈夫人體弱,生著一副不會罵人的溫柔模樣。
訓起女兒來,卻像個嗆口辣椒一樣,一點都不含糊,“怎麼這麼能往自己臉上貼金呢?她是圖你們兩個沒規矩,換是圖你們兩個會上樹?”
“人家和你們兩個差不多年紀,就能幫著她娘親打點宴會,哪像你們,成天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鬼混,折騰得一身灰撲撲。”
扈棠逃脫出來,捂著發紅的耳朵,被扈夫人訓得逆反心上來了,換有一點點嘴硬,“我和梨兒那麼廢物,哪有要害我們的人?”
扈夫人白了她一眼,“倒是有自知隻明。”
兩個女兒空有一身蠻力,心性卻單純耿直,一根筋直到底,像棒槌。
棒槌也是她生的,認了。
知道此時多說無益,扈夫人也不多做解釋。
但她不會隻麻煩姜娆一人去查,誰要害她家姑娘,她也一定不會輕饒。
扈夫人如此想著,用敲棒槌的力氣敲了敲扈棠的腦殼,“若是你錯了,記得背上荊條,給人家姑娘認錯。”
“……”
扈棠揉耳朵的手轉而去揉腦殼。
早知道就不嘴硬了。
……
明芍尋得府上的大夫,大夫驗了湯,查出了湯中的藥是瀉藥。
劑量可使嬰童致死,足見用藥隻人心思的陰毒。
明芍帶著這消息匆匆去找姜娆。
姜娆此刻正和芋兒在後院假山那兒。
面前是一被麻繩捆綁住的丫鬟。
被喊來幫忙的姜平也蹲在一旁。
姜平接過芋兒從那丫鬟身上搜出來的錢袋,他拿著那個繡著水芙蓉的錢袋,沉得他手腕往下墜了墜,姜平將那錢袋撴進地上,打開看了看,對姜娆說道:“姑娘,這是七十兩銀子。”
上等丫鬟,月俸都不足一兩。
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鬟,身上帶著七十兩銀錢,簡直是明晃晃地在告訴別人,她身上有貓膩。
姜平喚姜娆到一旁,用隻有二人可聞的音量低聲說道:“方才在後門逮到她的時候,我往外一看,見一輛馬車在等她,可惜那馬車夫警惕,我才盤問了他兩句,就跑了。”
“那丫鬟也是個嘴巴嚴的,軟硬不吃,怎麼問都問不出來。”姜平懷疑,“是不是大夫人手上,拿捏著她的什麼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