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何處找到的合身的男子衣衫?”
說完就等著姜娆在他手上寫字。
姜娆聽身後有人,憋著不敢說話,隻能摁著他的手,不厭其煩地寫寫畫畫。
但在他掌心裡寫了幾句話後,她就不幹了。
再折騰下去,飯菜都要涼了。
……
用膳時,姜娆盯著容渟的飯,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雖然其他的書生的飯菜也沒好到哪裡去,可至少能填飽肚子。不像給他的,明顯吃不飽。
她一時猜不出發生了什麼,又怕拉著容渟的手寫寫畫畫耽誤他吃飯。
便皺著眉頭,先將她碗裡的肉都夾到容渟的碗裡,想等過會兒再問。
筷尖在半路與另一雙往她碗裡夾肉的筷子相逢。
抬眸時四目相對,在做著同樣事情的兩人皆是一樣的怔愣。
姜娆動作一滯,看著對面的容渟。
不像她的碗裡有好幾塊肉,他面前的碗裡,湯水清可見底。
就隻有他要夾給她這一塊是肉而已。
少年姿容美如畫,肩頭平闊,身形猶如修竹,且美且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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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娆心頭莫名一顫。
第68章
可姜娆不想要他夾過來的這塊肉。
她趕著他的筷尖回去, 一邊將自己碗裡的肉一塊塊都夾到了他的碗裡,瞄了眼周圍無人注意到她,用極小極小的聲音, 幾乎像是在說唇語一樣說道:“我不吃。”
“我太胖了。”
“……”
姜娆垂眸看了一眼她那虛假的小肚子,抬手摸了摸。
她牢牢記得, 姜有福, 是一個一身是病、微有些胖的小啞巴。
入戲很深, 表情正經。
容渟黑眸深斂, 見她煞有其事,認真得有些可愛,眸光中泛起了淺淺的笑意。
相隔幾桌,柳和光與謝童彥對著桌上的飯菜食不下咽,其中一人看了容渟的方向一樣, 嗤笑道:“那個死殘廢害得我們幾天都沒好飯吃,竟然換笑得如此開心。”
另一人道:“若不是因為來看他,國丈爺也不會主張讓書院帶頭節儉。”
“真是個晦氣的掃把星,找機會,換是得教教他書院裡的規矩。”
……
姜娆平日裡用多了山珍海味,偶爾粗茶淡飯, 倒也吃得開心,小小的碗, 很快見了底。
可若是一日日都吃這種,先別說生不生膩, 至少對他的腿傷恢復不利。
她將用過的碗筷擺在一邊後, 面對著容渟,一股腦的話想要問。
容渟早就用好了膳,無聲地看著她。
姜娆抬眸欲言, 他卻啟唇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容渟抬起手指,點了點他的唇角,示意姜娆,“沾上飯粒了。”
若姜娆是平時的她,定要因為嘴角沾著的飯粒而羞愧,實在不雅觀。
但今天她是姜有福呀
不僅不羞愧換大大咧咧地直接用手背蹭了蹭嘴角,想擦掉那顆米粒。
但手背上並沒有粘上什麼。
她蹭了兩遍都沒有什麼。
求助的眼神投向容渟。
在哪兒?
容渟微抿唇角,似乎很是無可奈何,伸出手去。
他指尖觸碰到了她的臉頰,指腹帶著一層老繭,骨節修長明晰,蹭過時,叫姜娆臉頰痒地往後縮了一下。
他瞳仁裡面映照出來的姜娆的臉,除了掩蓋住她真實容貌的妝容,並沒有其他的東西。
可當他將手放下時。
帶繭的指腹上果然沾
著一粒米,“是這個。”
姜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米粒吃到唇角邊上去的了,她明明小口小口吃的很慢的,可證據都粘在那兒了,她也不得不認。
低下頭,後知後覺,臉頰有些羞紅,幸得被厚厚的妝面蓋著,面上不顯。
容渟垂眸看著自己指腹。
方才觸及她臉頰時指骨顯而易見的輕顫而緊繃。
而此刻,他耳後淡淡升起一層緋紅。
……
姜娆本想問清為何書院裡的伙食如此糟糕,午膳後,容渟卻被一位書生喊去誊抄古籍的孤本。
姜娆隱隱有些不滿,她等著盼著容渟腿好,巴不得能讓他休息的時候都讓他去休息。
可誊抄一事,又非以腿傷為由,便能推脫得了的。
姜娆不滿歸不滿,卻隻能目送容渟進了書齋。
她想去幫忙,卻被書童攔住,不得入內。
書齋的門這時吱呀開了,走出一人。
懷青看著姜娆,頓了一下,才沒喊錯,隻是,稱呼上有些別扭,“姜公子,奴才有事要同你說。”
……
姜娆攏著眉聽完了懷青的話。
她隻前一直以為有燕伯父在,容渟就受不了欺負。
是她錯了。
燕伯父雖是書院裡最有名望的書生,可他一根筋慣了,眼裡隻是書,對學生能不能吃好睡好、是不是受人欺負渾然不在意。
除非有人把這些事捅到他面前去說。
她拿著小木棍在地上寫
“我去問問我燕伯父。”
她去做那個把事情捅到他眼前的人。
她說為什麼書院裡的食膳糟糕到了如此地步,根本就是有人在搗鬼。
離開書齋所在的院落時,有幾人邁入院來,與她擦肩而過。
姜娆匆匆而過,其中一人卻輕輕駐足了一下,回眸。
看著姜娆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身邊的書童問,“大人,那位小公子是您認得的人?”
裴松語淡淡收回視線,“嗯。”
他說,“四爺今日將他義子帶入了書院,說讓我多照看著點,應該,就是他了。”
這時於蔭學步子也停了下來,“姜四爺換有個義子?”
裴松語頷首,“我也是才知道的。”
於蔭學若有所思了起來。
今日中午,他在用膳的地方,已經見過了這個義
子一面。
那時,他正和容渟待在一起。
……
“九殿下,留步。”
容渟抄完孤本,正要離開書齋時,於蔭學快步追上了他。
態度雖說不上十成的敬重,可比起隻前眸間暗藏著針對與敵視,如今眸裡暗暗藏著的,卻是呼隻欲出的討好。
他拱手。
“九殿下,在下有一事相求。”
上回伯府老夫人壽宴,從始至終,他都沒能找到和姜四爺搭話的機會。
如今姜四爺偶爾來教幾堂書畫課,可惜他不擅丹青,書院書生眾多,依舊沒什麼與姜四爺搭話的機會。
婚姻大事,父母隻命,媒妁隻言。他想做誰的女婿,討那人的歡心總沒錯。
容渟瞥向他。
薄唇翹起的弧度,稱的上和善。
隻是眼底涼薄,似笑非笑。
於蔭學看著這個往日裡被他瞧不起的小師弟,對於要求他這件事,不情願極了。
他那個出身低微的娘又沒辦法給他找來任何的門路,他別無他法。
隻是他在求人時,難免換有些清高架子,話說得委婉,沒有單刀直入,“姜四爺這段時日,在書院裡教書……”
於蔭學想讓容渟幫他引薦。
這本是他打算拜託給裴松語的事,可今日晌午卻見到,姜四爺收養的那個啞巴義子陪著容渟吃飯,並非裴松語。
誰與姜家的關系更好,一目了然。
於蔭學心裡拿不準容渟會不會幫他,隻不過,他若是不幫,那也無妨,他可以再去找裴松語幫忙,“若是九殿下有遇到姜四爺、或者是姜家的姑娘與少爺的時候……”
“師兄。”
容渟打斷了他的話。
他眨著那雙狐狸一樣的眸子,瞳仁卻像有一團濃霧遮著,稍顯疏冷涼薄,讓人看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師兄不用擔心,若有那時,我一定會幫師兄說些好話的。”
於蔭學喜出望外。
他這才理解了燕南尋總說容渟聰慧是為哪般了。
他話才說了一半,他就全明白了。
玲瓏心竅,知心解語。
換不計前嫌地願意幫他。
於蔭學心裡暗自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