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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洛吃了午飯才與寧玄驅車回家。
對於昨夜他們為什麼跑去寧玄的老房子睡,還起的那麼晚,家裡幾個人老人什麼都沒問,隻是笑得一臉慈愛,餐桌上特意擺上好幾道補品。
丁母更是時不時就盯著阿洛的肚子看,笑的那叫一個燦爛,好像她想要的小孫子孫女,已經在媽媽肚子裡著陸了似的。
阿洛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寧玄反而鎮定地不得了,看不出來半點羞澀。
這男人一向這樣,不管做什麼都是一副沉著冷靜的樣子,任何場面下都能保持面無表情。
阿洛曾經還懷疑過他是不是面癱,後來出來個副人格,才打破她這個猜想。
回去是寧玄開的車,阿洛昨晚折騰大半夜,整個人都累到不行,吃完午飯更是困意上湧,上車就閉上眼睛開始昏昏欲睡。
從市郊到市中心,開車差不多要一個多小時,阿洛歪頭靠在椅背上,懶洋洋說:“老公,到家了叫我。”
寧玄將她的座椅下調,向來清冷的語調變得柔和低沉:“睡吧。”
汽車平穩行駛,寧玄開得不快,這車子性能更是好,幾乎沒有任何顛簸,阿洛很快就在微微的震動中睡了過去。
半小時後,就在她沉入夢鄉之際,突然一陣突兀的剎車聲傳來,伴隨著強烈的搖晃感。
阿洛猛然驚醒,她還沒回過神,就看見駕駛座上的男人迅速向她撲過來。一貫的平靜自他臉上消退,就如同一面鏡子被打破,他漆黑的眼眸中,透出劇烈的恐慌與驚懼。
他將她重重壓在座位上,整個罩在她身上。
車輛在一陣猛烈的撞擊中往綠化帶而去,透過破碎的車窗,阿洛看到車輛右側後方,一輛大型卡車失控了一般朝這邊衝來。
電光火石之間,阿洛的腦海中浮現一行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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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玄的妻子早年因為車禍,意外喪生,年僅二十六歲。自那以後寧玄便性情大變,整個人喜怒無常,陰晴不定。
這是宿命,還是她必經的劫難?
不,不一樣。這一次,還有寧玄。
阿洛可以看出,那輛卡車原本應該直接撞向副駕駛座,但應該是寧玄及時打了方向盤,最後它撞向的是後車廂。
而且,他撲過來了。
就像在文中救女主那樣,他撲上來救了她。
又是一下劇烈的撞擊,車子整個翻倒在綠化帶裡,阿洛被安全帶勒著,全身都是一陣疼痛。但她的思維還很清晰,她能感覺到自己隻受了輕傷,沒有骨折沒有內出血。
男人伏在她身上,一股溫熱的液體不知從哪裡流下來,滴在她手臂上。
“別怕,別怕,你會沒事的。”他輕輕地說。
她會沒事,那他呢?
第110章 第十九章
“寶貝,哭什麼?”
一隻微涼的大手艱難撫上她的眼角,阿洛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不知不覺落下了淚。
男人面色蒼白,神色間卻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笑意,烏黑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她,失色的薄唇微微勾起。
阿洛張了張口,說話時聲音都在抖:“你怎麼出來了?”
她心中一片慌亂,全身止不住地發冷,她想問他,他為什麼出現,是不是主人格出了什麼事?
男人唇角笑意始終未曾消散,他修長的指尖抹去阿洛眼角的淚水,仿佛看透她的所思所想一般,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寶貝別怕,那家伙沒事呢。他反應還是很快的,沒受多嚴重的傷,我是自己強行出來的。”
阿洛才不信他,癟著嘴忍住沒哭出來,可嗓子裡的哭腔還是忍不住,“怎麼現在連你都開始騙我,你告訴我真話。”
男人垂下腦袋,額頭抵著阿洛的肩膀,慢慢說:“寶貝,你明知道我無法拒絕你……”
阿洛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車子側翻著,她被他壓在身下,看不見他哪裡受了傷,被他靠著動都不敢動。
“你跟我說真話,到底怎麼回事?”她輕輕伸出手,觸碰到他的掌心,男人慢慢屈起手指,將她的手松松攏住。
“好。”男人聲音悶在衣服裡,模糊傳出來,顯得越發虛弱無力,他緩聲道:“寶貝還記得副人格融合的辦法嗎?一個是雙方達成共識,一個是消滅另一方,讓副人格死亡,將其吞噬。怎樣才能證明副人格死亡呢?那就要讓他產生自己已經死去的觀念。”
他的話語聲逐漸降低,變得斷斷續續:“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不論他這次會不會死,都將由我代替他死去。隻要我的意識泯滅,他就能將我融合了……”
男人說話時吐出的氣息噴灑在阿洛的頸部,熱度滾燙,仿佛要將她灼傷一般。阿洛卻感覺渾身發寒,一陣陣冰冷襲上心頭。
“寶貝,最後叫我一聲老公好不好?”低啞的嗓音裡依舊是不著調的懶散,即便面對自身的消亡,他也沒有半分畏懼。
阿洛喉嚨如同梗著一粒石子,她想說什麼,可最終卻什麼也沒說,隻是低低喚道:“老公……”
男人低笑一聲,笑聲愉悅又滿足:“寶貝是在為我哭嗎?不要哭哦,我就算離開,也是和那家伙融為一體,以後就能得到寶貝全部的愛,雖然沒有自己的意識,但也是我一直盼望的哦~”
阿洛眼前一片模糊,眼淚不停滑落,說不出話來。
男人突然撐起身子,漆黑的眸子猶如春風拂過的湖面,蕩漾著溫柔多情的漣漪,他抬首在她唇角印下一個清淡的吻,這個吻不包含任何欲念。
“我愛你。”
他低低地,似乎在喃喃自語一般說。
隨後,他便脫力一般壓下來,沉沉趴在阿洛身上,那雙深邃的黑眸緊閉,再也沒有睜開。
阿洛抖著手用指尖觸碰他的手腕,感知到一下下沉穩有力的脈搏跳動,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這輛車配備車載智能系統,一旦遇上事故會自動報警,阿洛沒等多久,便等來了急救車。
她傷勢不重,隻有一些磕碰和被玻璃劃破的小傷口,被抬著上擔架後,還能和醫護人員交談。
救護車開往醫院的路途中,阿洛就坐在旁邊,看著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給寧玄做臨時急救。
男人沉沉躺在擔架床上,臉色慘白沒有血色,襯得一雙眉眼越發黑沉。
他今天穿的是黑襯衣和黑色西裝褲,之前還看不出什麼來,可一到這邊的救護車上,白色的床單就被鮮血染得鮮紅。
“醫生,他沒什麼事吧?”
阿洛瞧了半天,還是按耐不住心底的焦急,出聲問道。
一個護士安慰她說:“病人目前情況穩定,就是有些失血過多,我們給他做了止血,還掛上了血漿,目前檢查來看隻有幾處骨折,至於有沒有內傷還得回去再看,別擔心,這點傷很快就會好的。”
阿洛聽得怔怔,骨折應該很疼吧?可當時他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著安撫她。
救護車行駛在路上,經過的車輛都會避讓,沒多久便回到了醫院。
兩人被送往急診室,雖然阿洛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事,但還是認真做了一番檢查,最後確認她的確沒受多大傷,就身上幾處撞青的地方。
寧玄將她保護地很好,她完好無損,他卻在手術室裡躺了八個小時才出來。
最後的診斷結果為全身四處骨折,撞傷、割傷無數,頭部也受到撞擊,有輕微的腦震蕩,幸運的是沒有內傷。
他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丁家也得到了消息,丁大哥最先趕過來,阿洛尚且心神不寧無法冷靜下來,丁大哥給兩人辦好手續。
之後丁父丁母寧叔也來了,順便還有警察,對方過來是告知他們這起事故的調查結果。全責在於那輛卡車,卡車司機疲勞駕駛,行車中途睡過去,才撞上了寧玄的車。
對方傷勢不重,表示會全額賠償損失,阿洛籤字同意了。
隨後就是漫長的等待,阿洛與丁大哥輪流守夜,幾個老人年紀大了,被兄妹倆勸回去休息。
寧玄是第二天早上醒的,阿洛當時趴在床邊打盹,被一隻冰涼的手輕輕碰了碰手心,才猛地驚醒。
睜開眼便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男人靜靜躺在床上,冷峻的眉目罕見柔和下來,恰似冰雪消融一般,默默注視著她。
阿洛瞧著他,幾乎是瞬間,便紅了眼圈。
男人嘴唇有些發幹,嗓音嘶啞道:“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麼?”
阿洛想罵他,可又不知從何處罵起,罵他不該保護她?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當時是她遭遇了這件事,她也會撲上去保護他。
愛是相互的,他愛她,她也愛著他。
因為愛,才想要保護自己的愛人,這無可指責。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碰了碰他側臉上的一個紅腫傷痕,那是玻璃碎裂時迸出來的傷口。
“疼不疼?”她輕聲問。
寧玄:“不疼,感覺不到。”
不僅不疼,他還感覺頭暈目眩,腦袋稍微動一動,多說兩句話,眼前便一陣天旋地轉,一股惡心感直衝腦門。
阿洛捧起他的手,將自己的臉貼在他寬大的手心,低聲說:“從前看見一句話,說世界上沒有感同身受這個說法,可現在看著你受傷,我身上不疼,就是心裡止不住地疼,忍不住想哭。”
寧玄沒說話,隻有那隻修長的大手,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以後,我們都要好好的,好不好?”
男人看著阿洛,慢慢眨了兩下眼睛,無聲表示自己的贊同。
阿洛噗呲一笑,她心中有預感,那個離去的人格,似乎已經和寧玄產生了融合,他的神情與舉動,都較從前有了細微的改變。
考慮到寧玄此時身體狀況不佳,阿洛沒和他說多少話,按照醫生的囑咐喂他喝了一點溫水,之後他便又睡了過去。
寧玄車禍住院,要處理的事情有很多,阿洛一一和他的幾個助理聯系,讓他們先處理公司事務,處理不了的先放著。
還有一些合作伙伴,和兩人的朋友,也需要另行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