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嚇得不輕,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怎麼回事啊?”
男人低沉沙啞的話語聲傳來,語氣中透著一點無奈的縱容:“公主,不要亂動。”
阿洛瞪大眼,不忿道:“我沒動!”
十一遲疑了一會,才道:“不要碰屬下的耳朵。”
阿洛:“???”
難道這人的耳朵是什麼不可觸碰的地方?還是什麼隱藏的開關?反應竟然這麼大?
阿洛一旦好奇起來,可就不會那麼輕易善罷甘休,她可是任性妄為的小公主,十一叫她不要動,她當然不可能答應。
事實上,十一剛說完這話,阿洛的罪惡之手就伸了過去。
她輕輕捏住了他的耳垂,下一瞬身下人的身體頓時便是一僵,阿洛趴在他背上,幾乎瞬間就感知到這一點。
這一次他穩住了,沒摔,隻語調平板道:“公主,這樣很危險。”
阿洛笑嘻嘻的:“哪裡危險了,我隻是摸了摸你的耳朵。”
“我不喜歡他人觸碰,可能會把你摔出去。”十一直言道。
阿洛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罪惡之手,安分下來不動了。
過了一會兒,或許是為了緩和氣氛,十一道:“最多再走兩天,我們就能抵達炎國境內。”
“知道了。”阿洛漫不經心應著,把下巴擱在他肩上,伸出手去抓路上能碰到的一些東西,樹上垂下來的枝條或是開著的花,還有什麼奇特的植物,偶爾撞見小鳥或是蝴蝶,她也想去抓一把,像個幼稚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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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一根枝上摘下一朵小紅花,然後把小紅花塞進十一的發髻裡。
他的頭發重新绾了起來,绾發用的還是隻樸素的木簪,簪頭是一朵流雲的形狀。
那天在湖邊,阿洛看見他用隨身帶的匕首,削開一塊木頭,最後雕出來這一隻木簪。
她摘的那朵花就貼在木簪邊,仿佛他頭上的簪子枯木逢春,重新開出了一朵花。
阿洛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起來。
夜裡十一一般會找適合休息的地方歇下,這天他們找到一個小山洞,山洞裡有生火的痕跡,十一說這是周圍獵戶來林子裡打獵。
也就是說,他們馬上就要走出去了。
晚上睡覺睡到一半,阿洛又一次被寒冷凍醒。
還未到盛夏,這裡又是水汽濃重的山林,夜晚總是陰涼。尤其是後半夜,露水下來,寒氣越發濃重。
阿洛剛坐起來,黑暗中便響起男人低啞的聲音:“公主,怎麼了?”
“十一,我好冷。”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響起,然後是微不可查的腳步聲,透過洞口照進來的銀色月光,阿洛看見一個黑乎乎的颀長身影。
她伸出手去,那人握住了她的手。
阿洛的手冰涼,男人的手卻溫暖而幹燥,她下意識抓緊了他的手指,兩隻手都蹭了上去。
“你過來一點,給我暖一暖。我冷的睡不著。”她低聲說。
“是,公主。”
十一的手很粗糙,阿洛的手皮膚細嫩,撫摸他的掌心時,甚至有一種被摩擦的疼痛感。
他靠近了過來,倚著山壁坐下,阿洛自發偎進他懷中。
因為腰後有傷,白天有時他也會抱著她走,那時候都沒有其他想法,可此時此刻,阿洛的心跳卻快的不正常。
或許是這漆黑的夜晚遮住了一切,或許是寂靜的氛圍裡隻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或許是那幽幽的月光,更能引發心底的某些綺思。
她身上沾染了他的溫度,仿佛船舶停在港灣,整個人被溫暖與安心環繞。
“十一。”她突然叫他。
他應得很快:“公主?”
“你說你的臉不能給人看,是不是?”
男人沉默一瞬,背書一般道:“暗衛守則第十條——”
阿洛迅速打斷了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隻有死才能看你的臉。”
似乎是感到有些無措,男人啞聲道:“抱歉,公主。”
阿洛指尖往上摸,摸到他的臉,道:“既然不能看你的臉,那我就不看了,我就摸一摸,可以嗎?”
還沒等他回答,她又口氣蠻橫道:“不許說不可以,我可沒看,你也沒違反你的那個什麼暗衛守則,不算違規的!”
十一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可以。”
少女的指尖柔嫩極了,觸碰在他臉上,就像一朵花親吻了他的臉龐。
她先是摸他的眉眼,十一無聲閉上了眼睛,她的指尖輕輕刮過他的睫毛,他無意識顫了顫眼睫。
他能感覺到她在拉他的面罩,他沒有阻止。
指尖順著堅毅的鼻梁滑下來,滑到男人的鼻尖。他的鼻骨很正,又直又挺,光憑觸感阿洛便能想象他鼻子的模樣,一定很好看。
高挺的鼻子下方,是他的唇。
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阿洛想象中那麼薄。他的唇有一些稜角,在她觸碰時不自在地抿起,柔軟又溫暖。
阿洛指腹擦過他的唇角,輕輕摩擦了兩下,然後移到下巴。
下巴就和她想象的差不多了,很堅硬,不是那種尖銳的形狀,有一點方,應該是有點硬漢的那種。
每一處,阿洛都沒有放過,仔仔細細摸了個透徹。
與此同時,一張堅毅俊美的臉龐隨著指尖的勾勒,逐漸在腦海中成型。
黑暗中,她悄悄彎了彎眼睛,露出一個無人可見的笑容。
“公主……那裡,不是臉。”沙啞的男聲磨砂一般響起,勁瘦有力的手指抓住了阿洛不安分的小手,將她從他頸間拉了下來。
“小氣。”她低低嘟囔了一句,在心中回味男人喉結滑動的觸感。
十一沒說話,他重新將面罩蓋了回去,夜色掩蓋了所有,包括男人通紅的耳尖,一片暗沉的眼眸。
“睡吧,公主。”他沉聲說。
阿洛心情飛揚,被男人籠在臂彎裡,沒一會便沉沉睡去,就算睡著了,高高揚起的嘴角也沒落下。
一天後,兩人走出這片森林。
樹木越來越稀少,遠遠能望見林邊一處不大的村落,有嫋嫋炊煙升起。
十一背著阿洛進入村莊,村子裡有幾個玩鬧的小孩,看到兩人,都目不轉睛看了過來。
不論十一還是阿洛,看起來都與這個淳樸的小村子格格不入。
“找個人家,付些錢收拾一下,明日我們就去炎國都城。”阿洛吩咐道。
十一沒說話,他似乎變得有些沉默,但還是按照她說的去做了。
這世上,隻要有錢就很什麼都方便,十一順利找到一家願意收留他們的農戶,對方收了錢,態度便十分殷勤,收拾出幹淨的房屋,端來煮好的熱茶和熱飯,阿洛說要洗澡便去燒水。
失序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軌,失序的關系也重歸原位。
這一晚阿洛睡得很安穩,黑衣的暗衛藏在屋內的暗影中,靜靜望著床上那隆起的影子,一夜到天明。
第二天阿洛找農戶家要了一定籬帽,戴在了頭上。
垂下來的白紗將少女嬌豔的面容蓋住,隔著這一層屏障,她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仿佛也帶上了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距離。
少女平靜道:“十一,走吧,送我去與炎國國主和親。”
第145章 第九章
從炎國邊境到炎國國度赤焰城,他們足足走了五天,由此可見炎國地域之遼闊。
炎國是當今世上佔地面積最大,人口最多也最強大的國家,三百年前炎國甚至統一了諸國,之後開啟分封制才令各屬國林立。
時至今日,它仍然是所有屬國的宗主國,每到國慶之日,便有萬國來朝。
今年老國主六十大壽,他沒有叫其他國君前來,而是令各國派遣皇子皇女過來祝壽,一是怕國君來此威脅到他,二是皇子皇女能夠作為質子留下。
老國君不是沒有發覺眾屬國的不臣之心,他即便老了,也有應對的手段。
赤焰城是一座無比龐大的城池,遠遠就能望見它高聳的城牆,幾近遮天蔽日。因為當地土質發紅,乃是難得一見的赤土,因此那高大厚重的城牆,也通體火紅,給所有第一次來到這城中的人帶來巨大的威懾力。
阿洛騎在一匹馬上,身旁一黑衣男子牽著馬韁,走著走著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不走了?”
男子轉頭看向她,一雙黑眸沉靜無波,聲音沙啞:“公主,隻要您開口,我可以帶您去任何地方。”
阿洛垂眸,透過白色的薄紗,她分明看見男人眼底那一分不明顯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