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沒有殺害白休?斯坦。”依蘭定下心神,很平靜地解釋,“我今天的確見過斯坦先生, 但我隻是替他的兒子馬裡森給他送一封信, 他簡單地向我打聽了一下馬裡森的情況,之後我就離開了。我走的時候斯坦先生還好好的, 我想,當時替斯坦先生修理窗戶的兩位魔法師都可以作證。”


  “得了吧!誰也不會當著別人的面行兇。”弗雷身邊的副手義憤填膺,“然後呢?之後四個小時, 你又去了哪裡?想必是用了一個小時潛回白休的屋子殺害了他,再花費三個小時的時間處理好身上的痕跡。”


  依蘭微挑著眉梢看向這個聲音很大、話也很多的人。這是一個年紀在三十上下的人,身上的魔法長袍用料特別考究,項鏈上明晃晃地垂著一枚巨大的魔法寶石,兩隻手上一共戴著七枚魔力增幅的戒指, 就差在額頭寫上‘有錢’兩個字。


  “想必?”依蘭笑了, “這位魔法師先生, 想必你和白休有什麼灰色的利益關系吧。”


  很有錢的副手瞬間瞪圓了眼睛:“你敢空口汙蔑!”


  “跟你學的。”依蘭微笑。


  “你!”


  “好了。”弗雷阻止了這場口舌之爭,他皺眉望著依蘭, 沉沉地說,“或者你可以說出目擊證人,證明案發的時候你不在那裡。”


  依蘭煩惱地抿住了唇。事實上的確有目擊證人,比如看守正義之塔的那兩個光明神使。


  但是那件事更不能說。


  她想到自己編的那句‘弗雷統領讓我來檢查一遍正義之塔’的瞎話,嘴角不禁狠抽了一下——這就是說謊的報應嗎?


  她清了下嗓子,面不改色:“法師塔是每一位魔法學徒心中的聖地,我剛到聖地,當然會忍不住四處逛一逛。我想應該有不少人看到過我,隻要沿途查問一下,很容易就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得了吧!”弗雷身邊的副手再一次不服氣地高聲打斷了依蘭,“證據確鑿,還想狡辯什麼!如果不是你,白休為什麼要在臨死前寫下你的名字,扔出窗戶?”


  噢,原來有這樣的‘物證’。


  她聳聳肩:“如果我是兇手,我會讓他寫下我的名字嗎?這顯然是嫁禍。”


  “還敢狡辯!”這名副手臉紅脖子粗。

Advertisement


  “查案是比誰聲音大嗎?”依蘭凝神望向弗雷,留意著他的神色,“統領大人,我沒有殺過人。如果隻要留下一個名字就可以把罪責輕易推到別人身上的話,我想這個世界早就已經亂套了吧?”


  弗雷那雙碧色眼睛冷漠地動了動:“在外面也許是這樣,但是在法師塔不會。因為賢者懂得測謊之術,你做過或者沒做過,賢者一問即知。在法師塔,正義永遠不會缺席,沒有一個罪犯可以逃過制裁。”


  他身邊的副手再次忍不住插嘴:“沒想到吧?呵,法師塔已經很多年沒人敢犯事了,也就你們這些不知深淺的新人……”


  “夠了。帶走。”弗雷冷冷地打斷了他。


  依蘭有一點緊張和激動,因為聽到了‘賢者’這個稱號。夢境中那位親切熟悉的老太太,正是一位賢者呢。


  弗雷要帶她去見這一代的賢者嗎?懂得測謊之術的賢者,難道是一位讀心術大師?


  依蘭定睛看了看弗雷,然後微笑著說:“我非常願意去見賢者,有人能為我證明清白那是最好不過了。我想,紳士們一定不會為難一位願意配合調查的淑女吧?”


  聽她這麼說,弗雷稍微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示意魔法師們把依蘭帶走:“不用捆綁。”


  依蘭被一群戰鬥法師圍在中間,走向被稱為上層塔的區域。


  她一直盯著弗雷的背影。


  眼下的情況雖然看起來有些糟糕,但也打開了一點局面。


  如果弗雷想要把她帶到哪裡去滅口的話,那可真是送貨上門,省得她繼續費力查證;如果他真把她帶到賢者面前洗刷了清白的話,那麼基本上可以肯定白休撒謊了,賣藥給他以及殺他滅口的人,另有其人。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可以向真相邁進一大步,危險,又讓人期待。


  自從走上這條路,前方就注定密布著荊棘、陷阱以及危機。她無法讓自己不害怕,但她可以逼著自己克服恐懼迎難而上。


  依蘭悄悄調動了所有的力量。


  心不在焉地步行,感應周圍所有能感應的元素,將它們激活。


  同時聚集信徒們的力量,隨時可以發動雷霆之擊。


  爬上一道非常長的斜坡之後,眼前出現了一間非常寬敞的白色大建築。它看起來像一座教堂,不過裡面並沒有陳列著任何光明之物,牆壁也沒有漆成金色。


  這是魔法師的地盤。


  進入了大廳,弗雷和周圍的魔法師們全部放低身段,微垂著頭,輕步踏上巨大而光滑的白色方形地磚。


  正對大門的是一幅巨大的星空壁畫,星空深邃幽遠,望上去不會令人感到恐懼,隻會體味到大自然的神秘玄奧。壁畫下方砌了高高的法臺,法臺上放置著一把白色的高背椅子。


  一個身穿純白色法師袍,頭上戴著鬥篷兜帽的人負手站在椅子旁邊,他背對大門,專注地凝視著主牆上那幅巨大的星空壁畫。


  依蘭環視一圈,心裡悄悄地想:‘弗雷還真把我帶到賢者這裡了,看來他的嫌疑可以排除掉百分之八十。隻是有一點很奇怪,難道那個殺了白休想要嫁禍給我的人,竟然不知道賢者可以測試謊言嗎?或者說……兇手幹掉白休之後本來想對付我,卻沒想到我跑到地底去了。’


  她一邊暗暗琢磨,一邊跟隨弗雷來到了臺階下方。


  通往法臺的高臺階帶來了難以逾越的距離感。弗雷停下腳步,抬起頭來,仰視法臺上的白袍人。


  “賢者,我把嫌疑人依蘭?林恩帶來了。白休?斯坦死亡之前單獨接觸過的人隻有她,在她離開不久之後,白休就被燒死在自己的書房裡。”弗雷微微壓著嗓音向那道背影報告情況,刻意平靜放緩了聲音,仿佛害怕驚擾到那個人,“證據在此,我為您呈上。”


  其餘的魔法師都垂著頭,呼吸輕得無法察覺。


  依蘭好奇地盯住那道看起來有些瘦削的背影,很顯然,魔法師們對賢者充滿了敬畏。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道瘦削高挑的背影,看起來十分眼熟。


  弗雷邁著均勻沉穩的步子,順著臺階側邊踏上法臺。


  他捧出一張羊皮紙,遞到那個人身側。


  “這就是物證。白休?斯坦在死之前,曾寫下了依蘭?林恩的名字,扔出窗戶。經鑑定,正是白休的字跡。”


  白袍下面伸出一隻手,輕飄飄地從弗雷手裡接過物證。


  賢者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側頭看一看弗雷。


  他把羊皮紙拿到面前看了一會兒,聲音輕輕地響起:“看起來寫得很匆忙,然後呢。”


  依蘭發現這個人的聲音有點熟悉,但語氣非常陌生。


  “兇徒拒不認罪。”弗雷雙手接回了羊皮紙,“請賢者判罪。”


  “請賢者判罪。”魔法師們齊聲說。


  “我沒有殺過人,當然不會認罪。”依蘭抬起眼睛,看著賢者的背影,“如果您懂得測謊術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白休不是我殺的。再問十遍我的答案也一樣,我沒有殺人。”


  賢者的聲音平淡地飄下來:“被稱為賢者,是因為我在魔法上的造詣遠超眾人,我的水系魔法可以感應到你體內心跳、血液以及體溫的最細微變化,從而判斷你有沒有在說謊。想要在我面前隱瞞真相,除非你的魔法水平與我相當。另外,自首和判罪,受到的處罰區別很大,最重要的一點是,自首可以免除死罪——你仍堅持自己沒有殺人嗎。”


  他的每一個字用的都是陳述的語氣,依蘭覺得這個人根本沒有任何情緒。


  “我沒有殺人。”依蘭不自覺地用上了同樣平靜的語氣。


  他轉過身。


  依蘭周圍的戰鬥魔法師們立刻齊刷刷低下了頭,身姿無比敬畏。


  站在賢者身側的弗雷也第一時間垂下頭。


  大廳裡面隻有依蘭仍然揚著臉蛋。


  一張濃墨重彩的東方臉孔撞進了依蘭的視野。


  依蘭:“……???”


  怎麼會是他!


  這不是地下廢墟裡面遇到的白袍劍客嗎?


  他一步一步從臺階上面走下來。


  依蘭呆呆地看著他,忘記了眨眼睛。她百分之百確定是這張臉,這副長相太特別了,見過一次根本忘不了,更何況此刻距離她和他告別還不到半個小時。


  但奇怪的是,除了長相之外,他和在地下的時候根本沒有絲毫相似。


  他微垂著眼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和他剛才的語氣一樣,整個人像一潭沒有任何波紋的水。


  用死水來形容他也不恰當,他更像平靜淡漠的星空,沒有情緒和喜惡。


  動作氣質與地下那一位判若兩人。


  他走到了依蘭的面前。


  依蘭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眉頭漸漸皺緊。她的心裡浮起了濃濃的疑惑。那些自戀跳脫飛揚的記憶先是凝在面前的這張臉上,組成了地下那副模樣,然後再碎成一片片塵埃,從眼前這個人的身上剝落。


  依蘭提起了十二萬分警惕。


  “放松。”他抬起了一隻手。


  淡藍的波紋從他的手掌正中蕩開,依蘭忽然就沐浴在了清涼舒爽的水之微粒裡面。


  這是純淨的魔法。她感覺不到任何敵意,於是沒有反抗。


  “你殺了白休?斯坦嗎?”他平靜地問。


  “沒有。我沒有殺他。”


  他看著她,眸中沒有任何波動。


  依蘭感覺到弗雷和魔法師們的視線都聚了過來,他們也在緊張地等待結果。


  過了一會兒,他平淡地開口:“真話。”


  依蘭微微松了一口氣。她本來還有那麼一點擔心賢者和弗雷狼狽為奸來著。


  “噢……”眾人發出失望的嘆息。


  “賢者,”弗雷快速小步跑下了臺階,侍立在賢者身後,“請問一問她,失蹤的四個小時到底去了哪裡。就算她不是兇手,也有可能是幫兇。”


  依蘭的心髒微微收縮。那四個小時……是不能說的秘密。


  不過,這個秘密好像不僅是她一個人的秘密呢。


  賢者眉目不動,繼續平靜地問:“你是否幫助某人,對白休行兇?”


  “沒有,”依蘭懸起的心髒放下了一小半,“我沒有協助任何殺人犯,我也和您身後的這位弗雷統領一樣,想知道誰是兇手。”


  “真話。”


  弗雷不甘地再次出聲:“那四個小時……”


  做統領十幾年了,他已訓練出了鷹一般的直覺。直覺告訴他,在那幾個小時裡面,依蘭一定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遺憾的是,賢者對那四個小時沒有半點興趣。


  他撤去魔法,把瘦白的手指收回了袖子裡面:“弗雷,繼續去查找真兇。”


  “是。”


  弗雷率著魔法師們,倒退出十幾步,這才轉身離開了賢者的大廳。


  賢者沒讓依蘭走,於是滿肚子疑問的依蘭很自然地順勢留了下來。


  她目送弗雷等人的背影消失,轉過身盯住賢者:“請容我冒昧問一句,您有沒有兄弟?”


  賢者眼睛下方的肌肉輕輕一跳。


  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怎麼辦,我的形象。”


  “噢!”依蘭捂住嘴巴跳了起來,“真的是你!”


  “唉……”他轉過眼睛,很喪氣地看著她,“這是我的希望落空得最快的一次。沒有之一。”


  依蘭撓了撓頭,想起告別前他說的那句話——“我希望最好不要再次見面。”


  這個希望落空得真是很快啊!


  “原來如此。”


  一切謎題似乎都解開了,他為什麼會在地下,為什麼這麼清楚惡愛領主的事情,為什麼擁有那麼強大的實力。


  因為他是賢者呀。


  依蘭重重地點了下頭:“難怪您雖然長得好看,卻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您思想上的包袱太重了!其實您擁有這樣強的實力,何不做回自己呢?”


  賢者的眼角再次抽了兩下。


  “你不懂。”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要帶領這麼多人抗衡光明神殿,當然得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人啊!不要用敬稱啦,反正在你面前我已經毫無形象可言!”

推薦書籍
我被魏昭娶為正妻的時候,整個上京城都在笑。昔日眼高於 頂的魏家大少爺,落魄鳳凰不如雞,最後隻娶了一個燒火做 飯的丫頭為妻。後來魏昭功成名就,想嫁他的世家貴女多
2024-12-02 13:42:44
和男朋友撒嬌時,他忽然沉著臉對我說:「下去。」 回頭就看到他的小青梅從門口進來。 他跟我解釋,說在外人面前過於親近,影響不好。 我信了。 直到後來,我在他微博小號上看到他和小青梅的打啵照,終於明白。 原來,我才是外人。
2024-11-18 16:13:12
和男友訂婚第當天,吃了菌子,沒煮熟,中毒了,醒來後我發現我好像能看 見彈幕了。
2024-12-03 14:40:34
我夫君來給我送休書那晚,我們身體互換了。 我替他領軍北荒,他則代我留在這四方宅院,被他母親罰跪、被他姨娘算計。 我得勝還朝時,一眼沒有望向他,一如他當日。 這次,是我要和離。
2024-11-11 13:34:17
發熱期那天,系統告訴我,我舔了三個 月的攻略對象搞錯了。
2024-11-28 17:05:47
我叫宋明月,從小沒爹。打我娘死後,我最想做的就是找個好男人,生個結實 健康的孩子來作伴。
2024-12-31 15:28:12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