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陰笑著,一個箭步追上了白休,拎住他的脖頸,一拳砸在太陽穴上把他打暈,然後縱身躍過幾百尺距離,轟隆落在一間屋頂上。
巡邏的光明神使們瞬間被驚動,一道道聖光追了上來。
聖光無法對路易造成任何傷害。他擁有光明女神的一小部分神格,自然會免疫神聖之光。
“左邊白色環形建築就是獅鷲中心,快快,騎獅鷲走!”依蘭嘰嘰喳喳。
路易拖著殘影蹦了進去,果然看到一排獅鷲蹲在獸欄裡面。
“這些家伙會聽我的話嗎?”路易隨便挑了一隻獅鷲,扯斷拴住它的鎖鏈。
依蘭蹦了出來,落在獅鷲腦袋上。
“毛絨朋友!帶我們離開這裡!”
“咴咴咴咴!”周圍的獅鷲們齊聲抗議,非常不服氣地看著被路易選中的這一隻。
“噢,朋友們,還有重要的事情拜託你們呢!追兵馬上就要進來啦,朋友們就裝得笨一點,不要真的帶人來追我們哦!”依蘭抖著絨毛,衝著其他獅鷲們細聲喊道,“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咴——”
在光明神使們衝進獅鷲中心之前,灰色的巨型獅鷲載著路易、白休和依蘭直衝雲霄。
其他獅鷲擺出沒睡醒的樣子,迷迷瞪瞪地衝著想要追擊的光明神使們炸毛。
“咴!咴咴!”
等到神使們搖搖晃晃地乘著非常不配合的獅鷲升空時,視野中早已沒了路易的影子。
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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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休搖著腦袋,暈乎乎地醒來。
他發現自己被扔在一片開闊的魔草地,草尖的露水顯示,黎明就要到來。
他抬起頭,看見面前站著路易。
“噢……”白休捂住了額頭。
“天快亮了。”路易感慨地說,“你想過,在陽光下,從皮膚,到肌肉、骨骼,一點一點被灼穿,全部燒成灰燼,直到最後剩下一顆心髒,到了這個地步還在承受烈焰焚身之痛……這是什麼感覺嗎?”
白休的嘴角重重地抽搐。
“我試過啊!”路易的聲音無比滄桑,“你也來試試吧,這樣,世界上總歸是有一個人能夠真正地理解我,知道我曾經歷過什麼,對於我來說,實在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白休長長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知道,任何求饒都沒有用了,也沒有人能救自己。
眼前的人……不一樣!
“說吧。”路易寬容地點點頭。
白休的目光劇烈閃爍,他艱難地開口:“你確定想知道?就算知道了,你也鬥不過。勸你別找死。”
“說。”
“好,我說,其實我做這一切,是……”
他的臉和身體猛地僵住。
在路易和依蘭小毛線詫異的注視下,吸血鬼白休就像是被陽光射穿一樣,當著一人一球的面,迅速化成了一個人形的黑屑團。
化成了黑灰的嘴唇一動,臉部立刻像一個黑色漩渦一樣,朝著四面八方散開。
“咦?背叛者死。”路易抖了抖手掌上沾到了黑塵,“這看起來,很像某種詛咒。”
依蘭小毛線從肩兜裡鑽出來,蹲在路易的肩膀上:“有點像光明女神那個把人變成聖金的詛咒,但是比那個兇殘得多了。口頭上和心中背叛光明女神的人那麼多,他們都是不會受到懲罰的,唐澤飛鳥和偽神是因為動了光明神格的力量才遭遇詛咒反噬。而這個白休,隻是試圖招供一個名字就變成了這樣。”
路易用腳尖踢了一下地上的黑色骨堆:“所以他服用的藥物中,一定有幕後那個東西的力量。”
依蘭非常憂鬱地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這次的對手是人。”
“回試驗室看看!”路易的銀色眼睛裡閃動著研究者特有的光。
路易和依蘭潛回地下試驗室,把那些來不及摧毀的瓶瓶罐罐都研究了一遍。
“小依蘭,”路易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白休為什麼會在今天和古斯特家族最終交接嗎?我找到答案了。”
“嗯?”她正睜著黑豆眼瞄來瞄去,一聽這話,立刻精神百倍地看著他。
“這裡,不久之前剛剛完成了劑量驚人的毒藥生產。這些毒藥現在已經運走了。白休一直沒有離開,就是在等待這項工作完成。”他聳著鼻翼四處嗅了嗅,然後大步走到了試驗室一個角落,“從這裡運走的。”
“傳送陣!”依蘭炸起毛毛,“路易大人準備好,我們現在傳送!”
“嗯。”
“米諾加更拉風!”
傳送陣沒有反應。依蘭嘗試了每個人的名字和組合,都沒有蒙出傳送陣的咒語。
路易笑著搖了搖頭:“幕後的人,遠比想象中更加謹慎啊!這個傳送陣,恐怕通向老巢。”
“剛才白休逃跑的那個傳送陣,我知道。”依蘭從肩兜裡面鑽出來,蹲在路易的肩膀上,目光中帶著一些追憶,“上次,魔神就是在獅鷲中心的外面逮到突然現身的布蕾雅,我們一直很奇怪她到底是從哪裡變出來的。現在才知道,是傳送陣。”
“哦?”路易挑眉。
依蘭不自覺地彎起了眼睛:“那天和布蕾雅動手的時候,魔神可真是帥呆了啊!”
路易使勁兒壓住了笑容。
“咳,”依蘭清了清嗓子,“那一天,魔神拆了白德的地下室,然後布蕾雅就出現在街道上。我覺得白德那裡可能也有一個傳送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批被運走的毒藥……”
“很可能就是運往老巢!”路易摩拳擦掌,“我現在就去對付他?直接殺到白德的地下室去嗎?”
“不。那個人非常謹慎,肯定早已經把東西轉移走了。”依蘭抬頭望向星空,“如果真的是他,那麼貿然行動非但什麼也得不到,反而會打草驚蛇。那批毒藥裡面有魔神的血肉,現在森林裡有太多氣息,影響了他的感知,等到他清理完森林之後,就可以感應到它們了。先把它們找出來!”
“不錯。”路易點點頭,“黑暗神大人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恢復到最佳狀態,他身上實在是扛了太多的傷。”
他猛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懊惱地拍了拍腦門。
“我都知道的。”依蘭嘆息,“那個家伙,愛我愛得死去活來。”
路易的嘴角狠狠抽了兩下。
他沒敢告訴依蘭,他也在黑暗神大人那裡也聽到過這樣的念叨。真是一對神奇的戀人啊!
“而且……”依蘭遲疑地說,“如果是白德,如果是……他。那麼,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每一個人都不會相信我們,而是會選擇相信他。”
她的絨毛在夜風中微微發顫。
“所有人都信任他,善良的人們會為了他而舉起武器,對準我們。”
“我不會再讓悲劇發生。”
一人一球回到了霍華德莊園。
路易繼續安排人手收集情報,這一回,搜尋重心放在了奇怪的貨物上。
根據那些試管和藥罐中殘留的線索,路易推斷這一批失蹤的毒藥重量足有兩百磅。這樣一批液體調動起來,多少總會露出些馬腳。
法師塔和別的地方不同,想要從這個封閉的環境中把這麼大一批貨物運出去,還要瞞過所有的眼睛,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依蘭小毛線窩到了魔神的身上,嘰嘰喳喳把地下試驗室中的所見所聞全部說了一遍。
“不能背叛主人的吸血鬼嗎?”魔神懶洋洋地說,“他這是從傳聞中找到的靈感吧。”
“什麼?”
魔神的表情似笑非笑:“傳說中,我的信徒就是這樣的。被黑暗力量控制,不知疼痛和疲倦,永不背叛。沒想到我的血肉還真有這樣的效果?既然如此,明天讓路易好好研究一下那個從火玫瑰帝國抓回來的吸血鬼。”
說著話,天就亮了。
路易把裝在匣子裡的魔神送進魔法森林,返回莊園時,看到依蘭站在窗戶邊上發呆。
剛才看著那隻匣子,她忽然想起在北冰國那一次,她偷偷把手伸進合金匣子裡面去撈魔神,結果隻撈到一些霧一樣的絮狀物,還激發了那個記憶封印。
現在她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混沌的絮狀,就是他被封印在七王之墓的狀態。她碰到了那樣的他,觸發了靈魂最深處那份沒有被死亡磨滅的情感。
“路易大人,”她的聲音有一點點沙,“我覺得現在很幸福。”
路易正慢吞吞地拄著黑寶石權杖往前走,聽她這麼一說,他腳步慢慢地頓了頓,然後嘆息著開口:“懂得珍惜和滿足的人,總是幸福的。”
“是呀!”依蘭飛快地眨了眨眼睛,把幸福的淚水收了回去。
路易裝作沒看見。
他根本不覺得小依蘭是愛哭包。在他眼中,小依蘭是世界上最堅強最勇敢的女孩。
依蘭跟著路易來到關押吸血鬼的牢房。
這個可憐的家伙嘴部被套上了鐵箍,手腳都用非常粗的鐵鏈捆得結結實實。
因為多日沒能接觸血液,他的眼睛通紅通紅的,喉嚨裡發出野獸一樣的低吼聲。
路易走上前,慢吞吞地觀察這隻吸血鬼。
吸血鬼眸光閃動,難以抑制地盯住依蘭細嫩的脖頸。
白得透明的肌膚下面,細細的血管中流淌著少女噴香的鮮血……
他裝出一副虛弱無比的樣子,看起來完全無害。
‘隻要這兩個蠢貨拿掉我的嘴套來問話……他們就會變成我越獄之前的一頓美餐!’吸血鬼美滋滋地想。
“小依蘭,你覺得我該從哪裡著手研究?”路易歪著頭,上上下下地打量面前‘孱弱’的吸血鬼。
“不然讓他咬你一口感受一下?”依蘭很認真地提出了非常不負責任的建議。
路易呵呵呵地笑了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那就這麼辦!”
扮弱的吸血鬼驚呆了。
路易拆掉他的嘴套時,他有好一會兒沒能反應過來。
哪怕誘人至極的手腕就放在嘴邊,哪怕多日沒進血食已經讓他快要喪失理智,但他還是遲疑了。
“這個家伙,倒是像我一樣意志堅定。”路易挑著眉,“當初我戒血癮的時候,也是這……”
‘嗷嗚’一下,手腕被叼住了。
“啊哦,高看他了。”路易遺憾地說,“本來還覺得這個家伙有培養的價值。”
吸血鬼的尖牙刺入了血管。
依蘭吃驚地看著路易,她從他剛剛這句不經意的話語中,聽出了她從前不知道的往事。
“您曾經……”
“噢,”路易彎起銀色的眼睛,“是的,我剛‘生病’的時候,非常渴血。飲過動物和人類的血,當然,優雅的路易是不會像這個家伙一樣毫無風度,用自己的牙齒去咬人的,就是……花錢購買一些血液這樣。飲血,可以讓我的身體稍微好轉一些。關於吸血鬼伯爵的傳聞,就是那個時候傳出去的,無風不起浪啊!”
他的神色十分感慨。
“後來我發現,血癮越來越大,而且理智逐漸有了崩潰的跡象。我絕對無法容忍自己變成喪失理智的怪物,於是我戒了血。那段時間,不好捱啊……”
他嘆息著,伸手摁住吸血鬼的腦門,把他推開。
手腕的傷口滲出金紅的血。
吸血鬼發出喪失理智的咆哮,拖著沉重的鐵索,‘叮鈴鐺啷’地再度往前撲。
“不過事實證明還是可以做到的。”路易愉快地對狂暴的吸血鬼說,“相信我,你也可以!戒血吧!”
吸血鬼:“……”他才不想戒血,根本不!
他盯著路易手腕上滲出的血。
泛著金色的血,顯然和正常人類不一樣,但是此刻渴血的吸血鬼已經注意不到了,他發出了野獸一樣的咆哮聲。
“他太吵了。”依蘭皺起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