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紗絨從她的白裙子下面飛了出來,團成一團,就像一隻毛絨絨的線球,‘嗖’一下乘著風,飛向了聖墓深處!
在場幾位都是非常鎮定的老狐狸,誰也沒有驚呼,而是齊刷刷地對著那團絨球扔出了法術。
乘著狂風飄到金色長廊正中的白絨球遭遇了來自四位高手最無情的打擊。
“噗!”
就在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白絨球那裡的時候,一個金燦燦的塑像帶著殘影穿過正在合攏的旋門,抓著牆壁瞬間爬到了聖墓頂上。
門外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旋即,閉合的聖墓之門將裡面和外面的聲音徹底隔絕。
白絨球被擊落。
散成滿地紗線。
大主教和白德一起回頭,眯著眼睛望了望已經合攏的聖墓門。
大驚小怪的叫喊聲已經被擋在了門外。
如果金屬旋門再遲一秒合攏,他們就會聽到反應最快的人喊出了‘女神在爬牆’這句大逆不道的話。
第95章 聖光之墓
扔出白絨球之後, 面對白德、大主教、巴什龍和地中海審視的目光,依蘭非常鎮定地理了理裙子。
“別看我身手好,其實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毛絨絨的裝飾物。”
大主教重重看了她一眼:“走吧。”
五個人走向聖墓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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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金色長廊上面陳列著聖騎士們使用過的東西, 依蘭不動聲色地打量白德, 發現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如果他是澤白度,那麼這個人,完全不戀舊物。’
走過長廊,就是陳列著六件聖物的大廳。
大主教敢放放心心把賢者白德請進聖墓來, 是因為在這個地方聖光勢力是絕對無敵的。
周圍全是聖金。聖器、聖物、聖碑聖棺, 數千年來共鳴相融,對聖光法術的力量加持幾乎可以說是無限的,就算是被封印的魔鬼頭顱從墳墓裡爬出來, 在這裡, 幾位神聖使徒也有能力把他關回棺材裡面去。
更別提區區一個賢者白德。
依蘭忍不住嘆了口氣:“大主教,不是我說, 您也自信過頭了一點。你確定你們三個加起來,一定打得過賢者嗎?”
白德抬起頭,揉了揉眉心:“別胡鬧。”
“這是聖墓。”大主教嚴肅地沉聲說, “不要喧哗。”
“打起來才叫喧哗呢。”依蘭嘰嘰喳喳地說,“光明神殿的人,應該誰也沒有領教過賢者的厲害吧?”
“賢者不是光明的敵人。再說話,我就對你釋放神聖禁言術。”
依蘭聳聳肩,不吱聲了。
什麼神聖禁言術, 就是用聖金塞住別人的嘴巴。
穿過金色長廊, 來到供放聖器的大廳。
大主教從地中海手裡接過變得黯淡無光的真言之琴, 放回了它的位置。
依蘭注意到,上次釋放聖靈鳥的那把聖弓已經恢復了金燦燦的顏色。在這個滿是聖光的地方, 聖器們可以得到最好的溫養。
五個人繼續走向更深處的光明墓室。
依蘭的心髒忽地漏跳了一拍,這一回,她居然很直接地感應到了他的腦袋。
它就在正中偏左邊的那口金色棺材裡面!
噢,腦袋確實比別的部分聰明多了,它非常機智地釋放了一股溫和的黑暗力量和她打招呼。看來上次黑暗力量爆發時,他就認出了她。
依蘭的心髒又酸又軟,眼眶微微發熱。
‘別著急,我很快就會帶你出去!’
雖然知道它不可能聽見她的心聲,她還是默默在心中安撫了他一句。
大主教帶頭對著聖碑和聖棺進行祭拜。
依蘭裝模作樣地學著主教們,雙手合什放在胸前,微微躬腰,琢磨棺蓋的結構——是撬開還是推開?
默思幾分鍾之後,大主教緩緩立直了腰身,他把身體側轉了九十對,對著白德,開口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一定要把依蘭?林恩帶到這裡的理由了嗎?”
依蘭垂下眼角,擺出一張頹喪的臉:“白德啊,我以為你隻是很單純地出賣了我,沒想到你還包殺包埋?你該不會告訴我,其中一口棺材正是為我準備的吧?”
主教們聽得嘴角直抽,心直口快的巴什龍厲聲呵斥:“閉嘴!你以為誰都可以葬入聖墓嗎!”
白德非常溫和地笑了起來。
“大主教願意和我詳談並滿足我提出的條件,是因為我猜中了祈神的結果。”他凝視著依蘭,“我猜到,光明女神不在其位,並且我知道女神的下落。”
“不要賣關子了。”大主教說,“我並不信你的胡言亂語,隻是想看看白德你到底要玩什麼花樣。”
白德聳聳肩,扔掉了那副面無表情的假面具,很懶散地倚在了一塊光明聖碑上。
“喏,你面前的依蘭,就是光明女神在人間的化身。”
大主教:“……”
兩個副主教:“……”
依蘭:“……”
這又是什麼神奇的走向?
“證據呢?”大主教問道。
白德眯起了眼睛,望向金燦燦的屋頂,眼神復雜。
“北冰國有一尊偽神,被稱為先祖之靈,它庇護著一方水土,為那裡的人們提供口糧。它能夠做到這一切,是因為借助了光明女神一小部分神格碎片的力量。而眼前這位刺客小姐,隻身擊殺了偽神,取走了神格碎片。試問,除了女神在人間的化身之外,還有誰能做得到?”
他垂下眼睛,視線和依蘭相對。
依蘭的心髒收縮起來,精神緊繃。
從前她想不通白德到底圖她什麼,現在她知道了,白德一定以為那塊光明神格碎片在她這裡。
難道他真的把她錯認成了光明女神的化身嗎?不,不對,他隻是以這個爆炸的消息為借口,來震住大主教他們,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北冰國?”大主教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那個國家的人過於自我,固步自封,不敬神明。我一直以為女神仁慈,包容感化這些蠻夷之人,沒想到,他們居然是因為竊取了神明的力量才獲得了口糧嗎?如果查證屬實,我將以光明之名,對這個國家發動聖戰!”
白德笑了笑:“大主教,你現在更該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眼前的這位如果真的是光明女神的化身,是不是意味著女神對你們的所做所為十分不滿?”
“可笑至極。”大主教根本半點都不信,“你所說的,根本就不能稱為證據。”
“我可以用測謊術。”白德真誠地建議,“大主教隻要釋放聖光,隨我一起感知,就能知道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待我問完了我的問題,大主教自行判斷便是了。”
巴什龍和地中海都皺著眉頭。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巴什龍冒死開口:“主教大人,我認為這是無稽之談,賢者把我們拖在這裡,讓我擔心外面是不是在布置什麼陷阱或者有什麼變故——現在隻有託馬斯留在外面,我不放心他!”
地中海也緩緩點頭:“大人,屬下也覺得巴什龍的話有道理。”
“你們對託馬斯有偏見。”主教嘆息,“其實他並沒有做錯什麼,雖然能力不足,但在所有候選人裡面他已經是最好的了,我並沒有因為對他的喜愛而給他加分,所以我希望,你們也不要因此給他減分,這不公平。”
依蘭:“!”好像聽懂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聽懂。
她轉了轉眼珠:“其實你們可以開啟那個最高警戒,這樣的話,就算發生了什麼變故也沒有人能夠入侵神殿,不就非常安全嗎?”
三位主教和賢者一起怪異地看了她一眼。
四雙眼睛裡都是同一個疑問——你到底是哪邊的?
“巴什龍,”依蘭果斷往人心口扎刀,“上次,就是你和塑像交易託馬斯鑰匙被坑的那次,如果你開啟了最高警戒的話,就能抓住毛絨絨啦!可惜託馬斯和地中海不信你的話,白白放跑了敵人。”
地中海非常不爽地說了一句:“我叫海勒,不叫地中海。”
賢者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有依蘭在的地方,氣氛總是格外不同。”
“好吧,”大主教說,“開啟警戒持續到我們離開聖墓,解釋一下隻是防備萬一。反正,也沒有太大的損失。”
巴什龍鼻孔張得很大,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一巴掌拍死依蘭,可惜不行——非但不能拍死她,還得聽從她的建議,憋屈無比地開啟最高警戒。
“保守防御。”他很不爽地通過警戒法陣向神殿各處傳遞了自己的聲音,然後收起了手中的傳音光環。
依蘭用餘光瞄了瞄不知什麼時候悄悄站到聖碑後面的路易光明神。
隻見塑像的掌心有聖光微微閃動,不動聲色地接掌了最高警戒的控制權。
“現在可以開始了嗎?”白德微笑著搖了搖頭,難得地開了個玩笑,“大主教還記得我們準備做什麼嗎?”
大主教沉著臉看他。
“噢,別這樣,”白德歪著臉,“如果依蘭並不是光明女神的化身,那我會為自己的判斷錯誤好好向光明神殿道歉並補償。”
“開始。”大主教冷淡地說。
白德來到了依蘭面前。
依蘭聳聳肩:“測謊術測我是不是光明女神……真是令人費解。”
白德微笑:“放輕松。”
他揚起手,就像上次在賢者大廳一樣,一個令人感到非常舒服的清涼大水球罩住了依蘭。
“大主教,請注入聖光。”
聖光照進水球。
“現在告訴我,北冰國的偽神是你殺的嗎?光明神的神格碎片是你取走的嗎?”
依蘭懶得撒謊:“是我。”
大主教眯著眼睛,狐疑地看著白德:“怎麼分辨真假?”
白德示意他靠近一些。
“注意她皮膚表面的元素波動,噢,也許大主教對聖光波動的感應會更加靈敏。”
白德像個良師一樣,諄諄教導。
依蘭曾經聽到這幾個主教在私底下議論過,他們認為賢者白德最強大的並不是他的魔法力量,而是測謊術。
大主教和副主教們顯然早就垂涎這個能力。
雖然真言之琴效果更加驚人,但請動聖器需要三個人一起開門,事後也得全部記錄在案,很多事情不太方便去做。
白德毫不藏私,非常認真地指導一正二副三位主教去看他的核心秘密。
“看清楚體表的波動了嗎?現在,到我這個位置,觀察心髒附近,看到穩定密集的細小波動了嗎?這就意味著她剛才說的是真話。”
大主教、巴什龍和地中海不自覺地靠近了一點,順著他的指引望了過去。
透過一片水光,依蘭看見落了半個身位的白德,眼睛裡冒過一點精光。
“現在告訴我,”白德迅速問道,“光明女神的神格碎片被你藏在哪裡?”
三位主教屏住了呼吸,死死盯住依蘭身邊的水元素波動。無論是出於信仰還是別的什麼心思,這一刻,三個人的心神都被牢牢抓在了依蘭的身上,他們豎著耳朵,等待她的回答。
說來有趣,不久之前在正殿裡,依蘭就是這樣被迫回答過關於聖墓鑰匙的問題,此刻仿佛情景重現,三位主教都下意識地覺得,找回神格碎片這件事情,將會像找回聖墓鑰匙一樣順利。
就在三個人的精神全部凝聚在依蘭身上時,墓室中突兀地響起了水聲——
“哗啦啦啦——”
白德忽然揚起雙手,淺藍色的清涼大水球忽然之間擴大了足足一倍!
猝不及防之下,三位主教都被罩進了水球裡。
大主教反應最快,第一時間開啟了聖光盾,罩住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