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沒敢吭聲,許晏然朝她笑了笑,“意外嘛,你別擔——”
她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戴著口罩低垂著眼給她處理的醫生忽而出聲,聲線清冷,“別亂動。”
醫生語氣不算嚴厲,卻有著令人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許晏然瞬間安靜下來,輕眨了眨眼,“好的。”
林霧將許晏然的反應看在眼裡,不由得多看了那位醫生一眼。醫生側對著她這邊,又戴著口罩,不太能看清楚對方長相。但就他露出的一半側臉,和身上顯露出來的氣質看,各方面條件應該還不錯。
至少,不可能長得醜。
敏銳地察覺到了點什麼,林霧把視線轉到許晏然身上。
許晏然正盯著對方醫生,完全沒有注意到她。
“……”
二十分鍾後,許晏然的傷口處理結束。
醫生起身,叮囑道,“手臂這幾天不要碰水,一天換一次藥……”
許晏然乖乖點頭,等醫生說完後問,“我能來醫院換藥嗎?”
“……”醫生稍頓,眼神冷淡地看她一眼,“家裡有人的話,家裡人幫忙換也可以。”
許晏然想也不想,“我家裡沒人,我獨居。”
一側的助理和林霧:“……”
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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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似乎也被許晏然的話噎住,停了停好幾秒才說,“可以。”
病人主動要求來醫院花錢,他們也不能拒絕太明顯。
交待了兩句,給許晏然處理傷口的醫生往外喊了一聲,緊跟著,一位護士跑了過來,“談醫生。”
名叫談醫生的男人微微頷首,“處理好了,我先回去,你讓喬醫生忙完給我打電話。”
護士點頭,“好的談醫生,謝謝。”
“诶……”許晏然還沒來得及出聲,對方毫無留戀,轉身就走了。
護士沒有察覺到許晏然的異常,拿起一側的單子道,“許小姐,這邊是繳費單,繳費後直接去藥房拿藥就好了。”
許晏然接過,略微鬱悶道,“好的謝謝。”
她輕嘆了口氣,望著眼前的護士猶豫一霎,沒忍住問,“妹妹,剛剛那位醫生——”
護士正在寫東西,聞言抬頭看她一眼,“哪位?”
“給我清理傷口的。”許晏然直言。
“你問談醫生啊?”護士看著她,沉默幾秒道,“談醫生不是我們門診,他剛剛是過來找我們門診的同事,看我們忙不過來所以幫忙給你處理了傷口。”
許晏然點點頭,“他是哪個科的?”
護士警覺,又看了許晏然一眼,然後說,“你沒戲的。”
許晏然:“……”
從門診離開,許晏然助理幫忙去排隊取藥。
林霧和許晏然走到一側休息等待。
林霧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喝點水。”
許晏然接過,有些困難地將水喝下,目光幽怨地看向眼前人,“我長得不好看?”
林霧啞然,“你不是吧?”
許晏然:“你不懂。”
“我確實不太懂,”林霧說,“你來醫院看病,怎麼還看上人家醫生了。”
許晏然哎喲一聲,“愛情有時候來得就是這麼突然的啊。”
“……這就愛情了?”林霧有些傻眼,“你看清楚對方長什麼樣了嗎?”
許晏然:“當然。”
她告訴林霧,那位談醫生給她處理傷口之前,是沒有戴口罩的。她看清楚了對方一整張臉,知道他長得有多好看。
林霧好奇,“多好看?”
“……很難形容的好看,”許晏然一下詞窮,“比我見過的所有當事人都要好看。”
林霧微哽,“你見的當事人,大多都不怎麼樣吧。”
許晏然斜她一眼,“不要抨擊我的金主爸爸們。”
林霧比了個OK的手勢,“您繼續。”
許晏然聳聳肩,“我還能繼續什麼啊,反正就是長得很好看,他的眼尾是下垂的,像狗狗眼,你知道什麼是狗狗眼吧?”
林霧:“……不太懂。”
許晏然:“就一眼看上去楚楚可憐的那種,很像小狗的眼神。”
“……”
看她這麼激動地給自己講解分析,林霧哭笑不得,“許律師。”
許晏然:“嗯?”
“你不會真對剛剛那位醫生一見鍾情了吧?”林霧問。
許晏然啊了聲,想了想道,“不是一見鍾情。”
林霧揚眉。
許晏然壓著聲音,“是見色起意。”
林霧:“……”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面面相覷幾秒,兩人正要繼續這個話題,助理取好藥過來了。
拿過藥,許晏然轉頭跟助理交代,“你先回律所吧,把我交代你的那些工作處理了,我晚點再回去。”
助理點頭,“好的許律師。”
她看向林霧,“林律師再見。”
林霧點點頭,“再見。”
-
和助理分開之後,兩人離開醫院。
坐上林霧的車,許晏然後知後覺,“剛剛應該去他們醫院公告欄看一看的。”
林霧不解,“看什麼?”
“看看談醫生屬於哪個科室啊,”許晏然興致盎然。
林霧瞧她是真感興趣的樣子,淺聲說,“官網也能查到吧。”
不過第三醫院佔地面積廣,歷史底蘊悠長,醫護人員也多,根據一個姓氏去查,會有一定的困難度。
許晏然:“你說得對,晚點回律所了看看。”
林霧無可奈何地笑了下,“那我就祝你好運了。”
“那必須的。”
離開醫院,這會兒也沒到午飯時間。
林霧搜尋一圈,找了一家環境比較舒適的咖啡廳。
“喝點什麼?”到咖啡廳坐下,林霧問對面的人。
許晏然:“咖啡吧,待會還得回律所。”
林霧點點頭。
要了兩杯咖啡,兩人不約而同地陷入沉思。
半晌,許晏然直言,“如果孫奇勝真來申城了,你打算怎麼處理?”
林霧抬眼,難得面露茫然,“我不知道。”
許晏然抿唇,很是憤憤,“他怎麼會突然調來申城?他在黎城那邊不是混得很好嗎?”
“人往高處走,”林霧道,忽而想 起點什麼,“而且他妹妹在這邊上學。”
許晏然:“妹妹?”
她驚訝地望著林霧,“你那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林霧點頭。
無聲須臾,許晏然問,“你那個妹妹知道那些事嗎?”
林霧捧著溫熱的咖啡杯,“應該不知道。”
孫念安比她小了近十歲,以前的那些事,她應該是不知道的。
許晏然點點頭,靜了靜道,“如果孫奇勝出現在你面前,你覺得自己能保持一定的冷靜嗎?”
“……可以,”林霧莞爾,“你別小看我。”
許晏然:“我不是小看你,我是不希望你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我知道,”林霧笑笑,垂著眼說,“但總要面對的。”
她很清楚,自己一直逃避的話,過去會一直困住她。
許晏然嗯聲,握了握她的手,“有需要找我,翻案有難度,但我們搭檔的話,並非一點希望都沒有。”
林霧淺淺一笑,端起咖啡和她碰了碰杯,“好。”
聊了一會兒孫奇勝的事情,林霧和許晏然又聊了聊近況。
兩人聊到中午,吃過午飯,才各自回了各自的律所。
剛回到律所不過半小時,於新知就過來告訴林霧,孫奇勝是真調來申城了,調到申城很有名氣的一家律所,叫民安律所上班。並且,他似乎是以合伙人的身份進入民安律所的。
“民安律所?”林霧跟於新知確認。
於新知頷首,“是的,我一個同學在那邊上班,他說這消息也就這幾天才確定下來。”
林霧失神一霎,“好,謝謝於律。”
於新知笑笑,“應該的。”
於新知離開後,林霧在辦公椅上發了很長的呆。
直到趙雨欣進來,跟她匯報工作,林霧才拉回飄遠的思緒,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投入到工作狀態中。
-
忙起來時間過得很快。
林霧把手裡工作收尾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她正準備收拾東西下班,擱在一側的手機屏幕亮起,有新消息進來。
林霧點開,是陳琢的:「下班了嗎?」
林霧盯著這條消息看了片刻,才回道:「陳總,我們今晚不約。」
消息發出,陳琢發來一張照片:「你落東西了。」
林霧一看,是自己早上沒有找到的那支唇膏。
她微微失語,回復陳琢:「先放陳總那兒吧,我不著急用。」
陳琢:“……”
他對著林霧發來的消息,抬手輕捏了下眉骨,直接撥通她的電話。
“喂,哪位?”林霧明知故問。
陳琢清冽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還沒走?”
聽到這話,林霧暗道,明知故問。
“沒有,陳總不也是嗎?”
陳琢挑眉,“你怎麼知道我沒走?”
林霧:“我會算。”
陳琢揚眉,有些許驚訝,“是嗎?”
“怎麼?”聽出陳琢話語裡的訝然,林霧道,“陳總不信?”
陳琢輕笑一聲,“信。”
他怎麼敢不信。
林霧:“……”
陳琢不反駁她這態度,讓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
兩人默契地安靜下來,聽著對方的呼吸聲。
幾秒,陳琢把玩著手裡的粉色唇膏,聲音微輕,“真不著急用?”
林霧一頓,想說真不著急。
話到嘴邊,她又變得猶豫。
少頃,陳琢等到他要的答案。
“我準備下樓了。”
陳琢勾唇,聲線微緩地落下一句,“林律,待會兒見。”
掛了電話,林霧抬手揉了揉耳朵,急急忙忙地把桌面資料塞進包裡,拎著包包離開。
走到電梯等候區,她微微抬眼,看了看眼前標了號碼的電梯,盯著樓層顯示計算。
忽地,手機又是一震。
陳琢:「六號電梯。」
林霧抿了下唇,摁滅屏幕,默默地挪步到六號電梯門前。
半分鍾後,電梯門打開。
林霧率先看到的是一雙黑色牛津鞋,再往上,是同色系的西裝褲,西裝外套和質地考究的馬甲襯衫。
上午出去時林霧沒仔細看,這會兒才發現,陳琢今天穿得相當正式。
襯衫馬甲西裝三件套,搭配一條深藍色的領帶,俊朗冷肅,很有上位者氣勢。
電梯門緩緩合上。
林霧收回目光,轉身背對著角落裡站著的人。
突地,電梯裡響起短促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