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進會議室坐下,旁邊是於新知。
看到她進來,於新知笑著和她打了一聲招呼,“忙得過來嗎?”
林霧點點頭,“還行,有事情跟我商量?”
於新知頷首,“風行的。”
林霧:“開完會說?”
開完會,李項先喊住了林霧,“來我辦公室一趟。”
林霧略顯茫然地跟他進了辦公室,“怎麼了?”
李項抬眸看向她,上下打量著,“沒事吧?”
林霧一下沒反應過來,好笑地問,“我應該有什麼事嗎?”
李項:“沒事最好。”
林霧稍頓,後知後覺,“你怎麼也——”
“昨天參加了一個晚宴,對方跟我打了聲招呼。”李項告訴林霧,微微蹙眉,“你早知道他調來申城了?”
林霧輕嗯一聲,“前段時間晏然參加同行交流會聽說的。”
李項知道兩人關系不錯,所以許晏然會把知道的消息告訴林霧,他不覺得奇怪。
隻是——
他抬手捏了下眉骨,低聲問:“你怎麼不跟我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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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霧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坐下,淺聲道,“我還沒做決定。”
沒決定翻案之前,林霧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李項跟荷嘉雲,她不想給他們惹麻煩。
李項覷她一眼,“嘉雲知道會跟你生氣。”
“我知道,”林霧無奈地笑了下,“我會哄好她的。”
李項應聲,靜了靜道,“林霧。”
林霧抬眼:“嗯?”
李項看著她,“你和嘉雲是最好的朋友,嘉雲很喜歡你,嘉雲那條命也是靠你救回來的。我很早之前就說過,隻要你有需要,我會無條件地幫你。我清楚,你不需要我因為嘉雲這樣感謝你,你救嘉雲的時候隻是想救她,不是要拿她跟我做什麼利益交換。但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清楚你的脾性,為人,你不用擔心給我們惹麻煩,在黎城或許還有我們搞不定的事情,但在申城,是我們的地盤,你不需要擔心,更不用害怕有需要隨時跟我們說。”
李項想告訴林霧的事,即使沒有她曾經出手救過荷嘉雲那件事,他也會幫她。
說到這,他停了停,望著林霧,“你也不想嘉雲擔心不是嗎?”
林霧:“……”
她被李項說得沒有辦法反駁,她沉默一會兒,無奈笑笑,“知道了,你讓我再想想吧,你先別告訴嘉雲。”
李項頷首,“他昨天還跟我說,你……他繼母住院了,在第三醫院準備手術,你知道這件事了?”
林霧點點頭,“他怎麼說的?”
“他沒有直言,隻是問我,我們律所業務是不是很多,很繁忙。”李項告知。
孫奇勝拐彎抹角地提醒李項,林霧不去看自己生病準備手術的親生母親,到底是律所事情真的太多,還是別的原因。
聽到這話,林霧有些想笑。
她輕扯了下唇,嘲諷道,“他哪來的臉。”
李項點頭,“我說是,我們林律最近忙得很,我讓他以後有事直接找我。”
林霧愣了下,笑了起來,“謝了。”
李項嗯聲,“有事別自己扛著。”
他忖度幾秒,望著她,“我是支持你翻案的,你輸給過他一次,但你不會一直輸給他,這個道理,我想你是明白的。”
林霧沒有搭腔。
她之所以不願意面對孫奇勝,不僅僅是因為她輸給過他一次,還因為很多她不願意去回憶,去觸碰的東西。
無聲片刻,林霧輕聲:“好,我記下了。”
李項擺擺手:“去忙吧,有需要我提供的資料跟我說,我會去找。”
林霧:“好。”
-
從李項辦公室離開,林霧跟於新知聊了聊風行案件。
聊到午飯時間,林霧婉拒於新知提出的午飯邀約,驅車去了林霏霏那邊。
“來了啊,”林霏霏看向她,“吃飯沒?”
林霧搖頭,“你吃過了?”
林霏霏:“沒有,點外賣?”
林霧揚了揚眉,“我過來你就隻給我點外賣?”
林霏霏睇她一眼,“沒空出去吃,太忙了呢。”
林霧無言,“行,點吧,我想吃清淡一點的。”
林霏霏:“沒問題。”
點完外賣,林霏霏側頭看向她,“你昨晚睡得似乎還不錯。”
“……嗯,”提到昨晚,林霧腦海裡不由得閃過一些曖昧旖旎的畫面,她稍稍有點兒不自在地抿了下唇,掩唇咳了一聲,“說正事吧。”
林霏霏:“正事不著急。”
她想了想,看著林霧道,“我想給你一個提議,不知道你接不接受。”
林霧:“你說。”
“你之前一直沒有接受心理方面的正常治療流程,我和你因為朋友的關系,一直以來也就是當你的知心好友,開解你,偶爾給你提供一點可能有用的建議。”林霏霏看著她,“但我不希望你一直這樣下去。”
林霧:“然後呢?”
林霏霏:“你要不要試著接受一下正式的治療?我有個同事還不錯,我想把你介紹給他。”
林霏霏和林霧是好友,她沒有辦法成為林霧的心理咨詢師,這有違職業道德,她對她有好友的情感存在,會影響治療。奈何林霧之前一直不接受正式的治療,她很抗拒。
林霏霏沒辦法,才會讓她來她這兒,和她聊聊天,開導開導她。
但這樣終歸不是長久之計,她還是希望林霧能徹徹底底地擺脫過去困境,讓她變得更好。
聽完林霏霏說的,林霧陷入靜默。
少頃,她才問,“你怎麼又跟我提這件事?”
林霏霏:“我感覺這次提……你可能會答應。”
她能感知到林霧近段時間的轉變。
林霧一愣,望著她笑了下。
林霏霏抬手戳了戳她的肩膀,“怎麼說,要見一見我那位同事嗎?”
“下午?”林霧問。
林霏霏眼睛一亮,驚喜道,“你答應了?”
“我知道你的為難,”林霧坦言,“我不答應,你們所有人都替我操心。”
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為了不讓你們為了我憂心忡忡的,我隻能答應啊。”
林霏霏睨她一眼,“不單單是這個因素。”
“我懂,”林霧抬手,抱了抱她,“你怕我因為孫奇勝出現,受到刺激。”
其實林霏霏不說,林霧也是懂的。
她是通透的,她清楚好友們心裡的想法。即使她很抗拒將過去的事情跟更多的人分享,可為了讓好友放心,也為了讓自己更健康,她必須接受一些科學的方式。
林霏霏拍了拍她手臂,“那我跟同事說一聲,待會和他聊聊吧。”
林霧點頭,“你同事是同性還是異性?”
“異性,”林霏霏看她,“介意嗎?”
林霧想了想,“不介意。”
和林霏霏在她辦公室吃過外賣午飯,林霏霏的同事正好也有空,能提前見一見林霧,和她聊一聊。
兩人轉移陣地。
林霏霏知道林霧之前的那些事,但她正式治療時,她不便在旁邊,因而隻能讓林霧單獨地跟同事聊天。
她在外面轉悠等待著,感覺時間過得好慢好慢。
一個多小時後,同事辦公室的大門才打開。
林霏霏連忙迎了過去,“怎麼樣?還好嗎?”
林霧臉色有些泛白,朝她虛虛地笑了下,“我沒事。”
落後兩步出來的周聞出聲,“帶她去休息一下吧,剛剛問了她不少問題。”
林霏霏:“謝了。”
周聞頷首。
林霧到林霏霏辦公室休息好一會兒,緩過來後,她得回律所上班了。
“你確定自己開車回去?”林霏霏不放心,“我送你吧。”
林霧笑著拒絕,“不用,你下午不是還有預約的病人?你忙你的,我已經沒事了。”
林霏霏看著她,眼眸裡滿是不放心,“你別逞強。”
“不會。”林霧溫聲:“放心吧。”
林霏霏猶豫,“……好吧,那你開慢點,到了跟我說一聲。”
“知道。”
看著林霧離開,林霏霏在原地站了半分鍾,去了周聞辦公室。
看到她過來,周聞一丁點兒也不意外,“問她的情況?”
林霏霏點頭,“她的情況怎麼樣?”
“你之前沒有給她做過測試?”周聞問。
林霏霏:“……”
她默了默,抬手摸了下鼻子,“做過。”
這在周聞意料之中,他沒有說林霏霏什麼,隻道,“比想象的要好一點兒。”
說到這,他感慨了一句,“她很堅強。”
林霏霏嗯聲,偏頭看向窗外,“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心理有問題,可她抗拒治療。”
“很多病人都是這樣,”周聞安慰她,“會逃避自己害怕的東西,她也不想總陷落在痛苦的回憶了。”
林霏霏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周聞道,“治療期間,她的情緒最好能穩定一點。”
“很難,”林霏霏回答他,“加重她心理情況的那個人來了申城,她剛剛應該跟你說了,他們見過了好幾次。”
周聞點了點頭,垂眼看著林霧剛剛做的那份測試單,淺聲道:“你有她打第一份官司的資料嗎?”
林霏霏抬眸,“視頻?”
周聞:“嗯,我想看看他們在庭上對峙時,林霧的情緒反應。”
林霏霏回憶了一下,“我沒有,我是事後知道那件事的,我需要問問和她更熟一點兒的朋友。”
林霏霏之所以知道林霧的心理情況,就是她和孫奇勝打官司,輸掉後回學校的那一學期。
那學期她心理情況變得尤為嚴重,林霏霏在那之前和她並不怎麼熟悉,隻是兩人宿舍隔得不遠,偶爾見面會打個招呼。
林霏霏也是偶然的時候,撞見她深更半夜一個人趴在宿舍走廊發呆,覺察到了她的不對勁。
她觀察她很長一段時間,才主動地找上她,和她聊天。漸漸地,兩人才熟悉起來。
周聞頷首,“你找找。”
林霏霏:“好。”
她應下,沒忍住嘆了一口氣。
周聞抬眼看她,“她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林霏霏清楚,林霧能夠堅持,她是堅韌的。可她還是避免不了擔心,憂慮。
“……”
-
另一邊,林霧本來打算回律所再忙一會兒的。
可驅車上路後,她又改了主意。
她現在這個精神狀況,不適合回律所。
思及此,她給李項打了個電話,請了兩天假,便驅車上了高速,去了另一個自己想去的地方。
李項不太放心,卻也拿她沒辦法。
晚上,林霧還接到陳琢打來的電話,問她下班了沒有。
林霧正在高速路上,她靜了片刻告訴陳琢,“我請假出門了,這幾天不在申城。”
陳琢一頓,有些著急,“去哪兒了?”
“回家一趟。”林霧說,“我在開車,先掛了。”
陳琢啞聲,“好,注意安全。”
林霧應聲。
翌日清晨,林霧抵達她奔向的目的地。
早上的墓園特別冷清,到處都透露著蕭條,蕭瑟意味。
林霧在路邊買了一束花,抱著花走到熟悉的墓碑前。
太久沒有過來,墓碑上的照片都有灰塵了。
林霧抬手將灰塵抹去,看著變得清晰明亮的照片,很輕地笑了一下,“從靈姐,我過來看你了。”
她彎腰將花放下,解釋說,“來得匆忙,沒有給你帶酒,隻有一束鮮花,你不會嫌棄吧?”
墓園靜悄悄的,無人回應她。
驀地,一陣風刮過,遠處落葉哗啦啦落下,發出沙沙聲響。
林霧蹲在墓碑前,望著墓碑照片良久,緩聲道:“從靈姐,孫奇勝去申城了。”
她微微一哂,深覺嘲諷,“你知道嗎,我聽同行的人說,他在申城交了一個女朋友,據說還是某家的千金大小姐。你說諷不諷刺,他那樣人面獸心的人,居然還能交到女朋友。”
還是沒有人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