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真的……沒了嗎?」
霍聞洲輕聲詢問,上次去找她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明明是自己想知道她的近況,可話一出口,就變味了。
聽到她真的把孩子打了,他沒由得一陣心慌。
他不知道這股感覺從何而來,多年的相處,他對她了如指掌。
她嘴硬心軟,不管嘴上說出多狠的話,那都是為了發泄情緒,讓自己更在乎她一點。
所以這次,他也以為,她隻是為了撒氣,才撒謊說把孩子打了。
出乎意料的,她竟然來真的。
11
我不想再被霍聞洲ẗü₂打擾,又不知道該去哪。
他想找我,不管我躲在哪都能找到。
我知道,上次霍家來人,是他的授意。
我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心理,習慣、又或是夾雜著那麼一絲不舍?
不過這些都跟我沒關系。
坐在窗前思考了一個下午,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
五歲前,我的身邊是保姆和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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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後的每一天,我的身邊除了保姆保鏢,還多了一個霍聞洲。
可以說,他佔據了我人生最重要的部分。
不過,那又如何!
我的人生還很長,過去的已經過去。
以後我的生活裡,都不會再出現霍聞洲。
這就夠了。
我退了房子,訂了張去港城的機票,正巧我媽也在港城。
她擔心我想不開,愣是拉著我轉悠了好久,順帶見了她的男朋友。
那是一位很優雅的男士,對,優雅。
跟我爸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他很會照顧人,不論做什麼都讓人感覺到舒服,又不會覺得有絲毫逾越。
沈叔是跟我媽交往最長的一任,他也曾跟我媽提過結婚,我媽拒絕了。
當時還鬧了分手,後來我媽把人哄好了,現在相處的挺好。
看著我媽臉上洋溢著青春燦爛的笑容,我也跟著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沒有愛情又怎樣。
人生處處是風景。
可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不該出現的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
來港城的一周後,我再次見到了霍聞洲。
我內心陡然升起一股無名火,回憶之前種種,他莫名其妙的出現,霍家人的上門。
如果這都不明白,那我真是個傻子。
我掀了掀眼皮,冷聲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嗎。」
「我們已經離婚了,霍聞洲,能不能麻煩你,請求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行嗎?」
「現在一切都如你的意,你口中的雜種沒了,我們也離了婚。」
「你可以放心的把林妙娶回家,生百八十個都行。」
「我不明白,你一次次出現在我眼前到底想幹什麼。」
我把他堵在門外,說了很多……
說從前,說林妙,說曾經讓我痛不欲生的三年,說我沒了的孩子。
每說一件事,他的臉就白一分,說到最後,我解氣了。
霍聞洲的臉色卻越來越白,他的手抵著門框,死死按著,手上青筋暴起。
我關不上門,倆人就這麼一直對視著。
這個距離,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哀求和痛苦。
好半天後,他緩緩吐出一句話:
「對不起。」
「我後悔了,寧寧。」
「原諒我,好不好。」
我幹脆了當地說了句「不好」隨即關上了門。
隔絕了外面所有聲音。
這句對不起來的太晚,我已經不需要了霍聞洲。
當初的那場三角戀,耗費了我太久太久的時間,我沒勇氣回憶。
也絕不會回頭。
12
那天後,霍聞洲住進了隔壁。
我出門採風或者溜小花,一回頭就能看見他在我身後不遠處跟著。
不說話不靠近,我也全當看不見。
時間久了,房東老太太和樓下鄰居都好奇起來。
詢問我他是誰。
我也實話實說:「我那出軌的前夫哥。」
眾人唏噓,也有不少人勸我:
「你老公長那麼帥還那麼有錢,出軌很正常,隻要他還肯回家,你就睜隻眼閉隻眼吧。」
「對啊對啊,沒啥大不了的,你隻要生個孩子,把他的家產攥在手裡,外面的女人也翻不了天。」
這世道真可笑。
明明犯錯的是男人,卻沒一個讓男人改正,反而都是勸女人要忍氣吞聲的。
房東老太太聽說後,可憐霍聞洲。
還給他減了一半的房租,囑咐他:
「這麼好的媳婦,你可要把握住,我這老婆子眼不瞎,能看出來小孟心裡還是有你的。」
「不然我這麼久,怎麼一次也不見她出去約會啊。」
老太太說的認真,還鄭重其事拍了拍霍聞洲的手。
我搖搖頭,哭笑不得。
是年紀大了都愛臆想嗎?
最近我媽也是,拐彎抹角問我有沒有復婚的打算。
我很認真地告訴她:「我這不是垃圾回收站,不收廢品。」
我不想再搬家了,太累,小花也受不了。
可外面的闲言碎語讓我心煩,他好像知道我什麼時候出門。
每次開門都能精準的碰見他,一起下樓時,總能看見隔壁的隔壁鄰居笑眯眯地看向我們。
最後一次,我忍無可忍:
「霍聞洲,你不是想讓我原諒你嗎?」
這是他搬來這麼久,我第一次主動向他打招呼。
他開門的手一頓,望向我的眼神全是期待:
「是,怎樣你才能原諒我。」
「隻要你說,我都能做到。」
我知道他不是說大話,他也確實能做到很多事。
「霍聞洲,你做了那麼多傷害我的事。」
「為什麼僅憑幾句話,就篤定我會原諒你呢?」
他的臉一瞬變得蒼白無力,想說什麼,又發現說什麼都是徒勞。
因為他也知道自己是個混蛋,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即便不提。
可每晚那些舊事就拼命往他腦子裡鑽,讓他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隻剩下無盡的悔恨。
13
霍聞洲走了。
那天連夜走的。
三天後,我接到了路銘打來的電話:
「阿洲出事了,你回來看看嗎,也許是最後一眼。」
思慮再三,我訂了回北城的票。
上飛機時, 我收到了一條短信,隨後關機。
我承認,我不是個好人。
我的成長環境告訴我,咽不下那口氣時,就先緩一緩,或許會有轉機呢?
到達醫院時,霍聞洲的病情已經穩住了,但是雙腿廢了,一生都隻能坐輪椅。
我安慰了霍母幾句,就進了病房。
霍聞洲的身上插滿了管子,呼吸機在滴滴的響著。
醫生說,能不能醒,看命。
我湊近細看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好看,讓我心動。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那天的談話很簡單,我什麼都沒做。
隻說讓霍聞洲把那三年花在林妙身上的錢都拿回來,我就考慮給他個機會。
我不缺錢,霍聞洲也不缺錢。
可,林妙缺啊。
她家庭條件一般,雖是獨生女,但她父母沒給她多少愛。
從小到大花在她身上的錢少得可憐。
一個機會讓她榜上了霍聞洲這顆大樹,她肯定不會輕易放手。
三年,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她的胃口早就被霍聞洲養叼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霍聞洲在港城的那倆個月,每天我都會偷拍他為我做事的照片發給她。
曾經把她捧在心上,疼的如珠如寶的男人。
這一巨大的落差,會讓人想做瘋狂的事。
尤其是她心愛的男人再一次主動找她,不是因為想她,而是因為讓她還錢。
那些錢,她早就花幹淨了。
我粗粗算過,霍聞洲那三年花在她身上的錢,明面上的大概有五個多億。
人在極端情況下,尤其是求而不得,很大概率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終身的事。
果不其然,愛不得,求不到,林妙偏激的性格讓她開車狠狠撞了上去。
14
出了醫院,我開車去了一個偏僻的倉庫。
霍聞洲出事後,林妙第一時間被抓進了警局。
但因為那三年轟動北城的浪漫愛情,加上霍家一門心思都在霍聞洲身上。
暫時沒人管她。
還以為小倆口又鬧別扭呢。
所以,我不費力氣就把她從警局保釋了出來。
領頭的那個我見過幾次, 我爸的人。
看見我來, 他立馬上前:「孟小姐, 人在裡面了,您想怎麼玩。」
我點點頭走近一旁放道具的桌上, 伸手拿過一件奇形怪狀的「玩具」
「這些都來一遍吧,留口氣交給警察, 其他的隨你們。」
「好勒。」
諾大的北城, 都是我熟悉的地方和人。
可如今,我絲毫沒了留在這裡的理由。
我早說過, 我不是個好人。
林妙三年的挑釁,霍聞洲的偏幫, 和數不盡的嘲笑聲。
我成了整個上流圈的笑柄。
還有, 我被林妙刺激流掉的第一個孩子,我在醫院躺了三天, 霍聞洲一個次也沒找過我。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還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霍聞洲瞞的很好。
整整半年,我才發現。
從前,我不知道時,他還能騙騙我。
後來被發現後,他倒是坦誠,我仍記得那天, 我從醫院回家。
他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從拍賣會上拍下的天價珠寶, 隱隱的我能看清上面還刻了名字。
是「妙」
他說:「我愛上了別人。」
「如果你不想離婚,霍太太的位置, 你依舊可以做。」
隨即話鋒一轉:「Ṱų₍但, 別讓我發現, 你對她做出不利的事。」
說完就走了。
從頭到尾, 沒有問候我一句。
沒有問我, 為什麼三天不回家,為什麼臉色這麼白, 身體這麼虛弱。
那時, 他滿心滿眼都是林妙。
15
林妙被折磨的不成人樣,被送進了警局。
霍家動動嘴, 她在裡面的日子不會好過。
她應該感謝我, 畢竟有我這個前車之師,她後面受的苦,都是小巫見大巫。
我回到了港城,繼續照常生活。
興許是離家久了, 小花見到我都有些生疏, 不肯蹭我了。
聽說, 霍聞洲醒了,知道自己雙腿已廢,整個人都很平靜。
隻問了一句:「她呢?」
路銘一時不知怎麼開口,沉默了好一會。
「她走了。」
「林妙那邊剛來的消息, 人死了。」
霍聞洲沒再說話,神色平靜的把所有人趕出了病房,隨即砸了所有儀器。
到最後, 隻能從門外聽到裡面隱隱傳來壓抑的哭聲。
我照常出門採風,偶爾會想起隔壁的房子一直空著。
挑了挑眉,我選擇了搬家。
人吶。
可以回頭看。
但別回頭走。